第七章 枉然(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一大早,洒扫院来了不速之客——佩兰,说是经常帮王妃梳簪的奴仆病了,千山雪只好领差。

出亭到池,忽然就见谢玉琊笑吟吟缓缓而来,千山雪心思流转,不是梳簪吗?怎么人就过来了?正想着心事,只听谢玉琊笑道:“你过来。”

千山雪缓缓靠近。

蓦然,谢玉琊把她的玉佩扔到池子,表情是欠抽的风轻云淡。

她魔魅般的声音响起,“只给你三个时辰,找不回来就杖毙。”

千山雪神情微震,不犹豫是骗人的,这天这么冷,鱼池表面已覆盖了薄薄的冰,而那玉佩又被大片的残荷遮挡,冰面这么滑,行走十分不易,单凭她一己之力,三个时辰是不可能。

就在她迟疑片刻,脚还没站稳,只觉得腰上一痛,还不及她的反应,有人从后面踹了她一脚,她身子一倾,人就天外飞仙似的扑到了冰面。

她这摔倒的姿势自己也是醉了,如乌龟翻个,四脚朝天,她艰难的爬起来,没走几步就又摔倒,她只好用爬的姿势来行走。

此时,已有不少闻声前来的奴婢看笑话。

谢玉琊饶有兴趣地看着像乌龟挪步的千山雪,忽然对奴仆们使了个眼色道,“你们看他也不易,还不快去帮忙?”

奴仆们憋着笑找来了竹竿,在她身边这戳戳那戳戳,千山雪神色突变,惊跳了一下,这池子的冰并不厚,方才她摔过的地方已起了裂纹,他们这么戳不消片刻定会冰碎,果不其然,她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只听“哗啦”一声,她四周的薄冰裂开,不及她的反应人就掉了下去,池水冰寒刺骨,冻得她一口气喘不上来,无意中咽下的污水被恶臭熏得直干呕,她挣扎着乱拍乱打,结果挣扎了半晌,待她能站起来时,她又顿生想死的心,这池子底下都是混浊的淤泥,自己如今活像一个活体泥塑,再向玉佩的方向看去,她绝望了,因薄冰大面积的被他们戳裂,玉佩已不知所踪。

魔媚般的声音又响起,“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千山雪一听,顾不得狼狈旋即钻到淤泥赶紧寻找。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在大家等着她杖毙的结果,忽然千山雪猛地蹿出水面,“吥”的一声,口吐淤泥的大笑,“找到了。”

谢玉琊冷漠的瞟了一眼,不屑道,“算你走运。”

她一身污水淤泥很是滑稽,忽然水池里游来了不知从哪冒出几只野鸭,众人更是笑得前扑后仰,花枝乱颤。

她转过身一看,顿时气结。

难怪了,是黑野鸭,就跟她现在一坨样。

洒扫院内。

“哗啦”一声,千山雪往自己身上连浇了两桶水。

“小黑,还要不要一桶水?”洒扫院的宦宫们已经笑成一片,有的忍不住已在地上打滚。

千山雪一记眼光杀到,全身淤黑,只有眼白在咕噜地转,他们停止了嘲笑,但下一刻众人又憋得气岔。

“每次见你怎么都那么狼狈?”萧轩羽轻飘飘的声音划过宁静。

“嗡”的一声,嘲笑声戛然而止。

奴仆们唰的躬身行礼,“殿下!”

蓦地抬眸,才发现寺人们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此时,洒扫院只剩下两人的身影。

千山雪笑笑,“那是奴才笨不长记性。”

萧轩羽毫无表情的面色,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你是笨了点,但心思都用在别处。”

千山雪微微有些怔忡,这用在别处是几个意思?她想问但又觉得问了也白问,他定会说,你猜?

果不其然,当千山雪向他问道,他不假思索就道,“你猜。”

真是惜字如金。

萧轩羽瞥了一眼,冷冷的道,“收拾干净出来!”

千山雪轻哦一声,便去更衣了。

少顷,当千山雪踏出院门看到雪中的人时,愣怔了!

萧轩羽负手而立,表情凝然不动,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扬,他简单的用一根玉簪挽了一个簪,剩下的头发只随意散落,这玄色长衫倒被他穿出了别样的风姿,宛如嫡仙下凡。

他,确实俊美。

千山雪一直垂首默默地跟在后头,周遭寂静安宁,唯有踩在雪地吱呀的声响,她专注地盯着地上被雪花片片添补的浅浅脚窝,那浅浅的脚窝就好像是岁月的痕迹,正渐渐消失。

她温柔的伸出手,让雪花飘落在指尖,看着它慢慢消融,雪花好轻,一片接一片,每一片都那么纯净,而这个世界的凡尘却是那么厚重。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

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走着,行到梅园,萧轩羽顿足凝视,盯着一支探出墙角的梅花失神。

萧轩羽不回答,依然保持仰望梅花的姿势,默然半晌之后,方缓缓沉吟道,“这真是吟诗谈情的好去处。”

“宣王?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必了,里面污了!”

千山雪一愣,心中暗道,原来他心境如明,早知道那两人的事情,她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惜,可一抬眸人竟早没影了。

入夜。

千山雪被奴仆领进了萧轩羽的墨轩阁,萧轩羽的寝室。

寇敏扔了套干净的衣裳便吩咐她梳洗干净,她心蓦然沉了,既然原主是四爷送来的人,总会有那么一天,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她不愿细想。

换好了衣衫,她便静静的等待。

眼光虚浮的飘向远处,她想起了桃花树下曾经有个少年,是这般温柔的吻过她,可是过往犹如云烟,她不曾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她已经换了一副陌生的皮囊,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下沉醉的已不是她。

隐隐约约的烛火,在屏风后透出,在自己眼前摇拽不定。

忽然有人进来,她心里一紧,垂下眼帘,对方脚步很轻,抬眸看时却是个奴仆,他端着点心缓缓而来,眸光乱飘,却是漂浮不定,他急步上前递上了茶点,轻声道,“琯月,时机到了。”

他眼光冲茶点一瞥,便警觉的躬身退下。

什么时机到了?

她来不及多想,急忙一一掰开茶点,抽出里面的纸条拨开一看,只一字,杀!

一下子,全身冷了。

原主果然是带有任务的。

她急忙烧掉纸条,就在她烧掉纸条之际,外面忽然喧嚣起来,有不少侍卫提足奔跑声传近,隐约有兵刃出鞘声,侍卫大喊,“有刺客!”

紧接着喊杀声先在远处,随即又慢慢逼近,很显然刺客不止一个,外面疾风呼啸,树影摇摆拽地,刀剑相交之声不绝,她屏住呼吸,因看不见杀戮,反而更显触目惊心。

杀声逼近,有人长声惨嚎,又听见有人急声喊,“留活口。”

她立时一紧,那倒霉催的,不会是方才的人吧。

许久,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

忽然砰的一声,院门被撞开,随即有人踏着鲜血而来,紧接着是寇敏惊慌的声音,“快传李太医。”

萧轩羽直径绕到屏风后,不看她,把手一伸。

“更衣。”

冷冷的两字,慌乱的奴仆骤然色变,在她眼前来回愰。

萧轩羽幽黑的眼底似是有什么尖锐森冷的东西,刺得千山雪两眼倏然闭起,奴仆们立即上前伺候,刚刚触及他的衣料,忽然挥手一拂,几个奴仆踉跄几步便摔了一跤,他怒喝道,“都滚出去,让她来更衣。”

千山雪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今夜注定不平静,她对上了他幽冥深邃的黑眸,倏地浑身一颤,一股凉意窜上来。

奴仆们刹那退干净。

屋里此时只有两人,气氛凝重。

千山雪靠近他正要为他更衣,忽然他淡淡道,“刺客招了一个人,而此人竟还在本王身边好好的,你说本王该拿她怎么样?杀了可惜,不杀可恨。”

语气清浅,语调却透着一股阴沉的杀意,她的心跳动得很快,像是要裂成两半儿,果然是那个倒霉催的。

她轻轻一笑,“宣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说话间他靠近一步,她退后一步,再退便无路可退,千山雪神色一凛,他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把她怎样,两人距离很近,她有些不适的推了一把,随即萧轩羽眸光一寒,瞬间直取她的喉头,千山雪顷刻小脸憋红,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是害怕,那复杂的神情却是让他有几分熟悉。

他指尖有血,染在了她的颈上,脸上,那抹鲜红更衬得她白瓷般的光泽,白皙的颈部如水莲花似的细腻,她此时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他恍若看到了她身上另一人的影子,那人对待危机也是这般坦然无惧的神态,像是在荆棘傲然盛开的花朵。

忽然他手颤了。

手上的杀伐瞬间被心中的柔软摧毁,他放开了她。

她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的那一刻她脑袋一片空白,她不曾想过他们再见面,竟是这样来势汹涌的剑拔弩张,她不想参与他的生活,却躲不过命运的纠葛,他不可能再是当年的小羽,而她却依旧是那个飘零的孤魂。

罢了,何必再次经历一次离别之痛,走,她必须得走,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忽然护院提足奔跑跌跌撞撞进来,语气不稳道,“殿下……走水了……西院走水了。”

萧轩羽眉头一皱,蓦地冲了出去。

萧轩羽赶到西院时,王府的人已纷至沓来,人声鼎沸纷纷提水扑火,不消片刻,原本萧索寂寥的院落挤满了人。

谢玉琊一眼便瞅见了萧轩羽,她凑上前想要说什么,不等她言语萧轩羽已一阵风似的绕过她身侧,紧锁眉头看着火势。

见宣王步履匆匆的赶来,寇敏急忙迎上去道,“宣王,西院的三间厢房并未着火,着火的是这间柴房。”

“九王爷人呢?”

萧轩羽并不想听他说那些无用的废话,他急怒交加,沉声怒诉。

“奴……才……没……没找到。”

寇敏手有些抖,冒着冷汗,声音抖得都说不完整道。

“还不赶紧找!”

萧轩羽这一怒喝,寇敏吓得顿时百骸灵清,急忙召唤了几个奴仆去找人,而剩下的人就待命扑火。

蓦地,只听身后的谢玉琊大喊,“站住,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

萧轩羽微蹙着眉,闻声望去,只见“哗啦”一声,千山雪往身上连倒两桶水,她把披风浸湿盖在头上,谢玉琊冲上去要扯回披风,她身形一闪,谢玉琊扑了空,还不及众人的反应,千山雪已冲进柴房。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萧轩羽直喊,“这奴才是疯了吗?还不快阻止他。”

但迟了,千山雪已消失在他的视线。

萧轩羽的心像是被什么猛然的一击,面色忽然惨白,手指深深陷入掌心,疯了,他真是疯了,他喃喃道,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火扑灭,不把柴房的火浇灭,你们都得死。”萧轩羽大声喝道。

原本众奴才见三间院落没着火,又没找到九王爷,就不打算把柴房当回事,反正一个无人问津的疯子大家心里都明白,亦不会去关照,死了就死吧,如今的情况,可见宣王还是很着急的。

救九王爷是他们份内的事,只是宣王竟让他们去救一个奴才,而这个贱奴,主子方才还惩罚过,这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就在众人奋力扑火时,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混乱。

“九弟?”

众人随着萧轩羽的惊呼声停下手下的动作望去,只见九王爷萧煜锦正对着着火的柴房发疯的“啊,啊”的大喊,萧轩羽急忙前去安抚他,他一见萧轩羽靠近,喊叫声更疯,他抢去仆人的一桶水,哗啦一声,也把自己浇透,不顾一切阻拦也冲进了柴房。

萧轩羽彻底懵了,只是转瞬之间,他就见证了两个疯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混乱的惊呼声,奔跑声。

蓦地,萧轩羽也往身上浇了一桶水,刚迈出一步,就被三两奴仆拦住,他踹开一人,紧接着又扑上一人抱住他,他极力挣脱,大声怒喝道,“滚开。”

奴仆们哪里会任由他去送死,就在他与众奴仆拉扯的瞬间,有人大声惊呼,“九王爷出来了。”

他闻声望去,只见浓重的红光之中闪出一个身影,与此同时,不过是一瞬,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他身后的柴房倒塌了半边,骤然腾起一股浓黑的烟雾。

萧煜锦抱着千山雪从众人的眼前一一经过,在经过萧轩羽的跟前时,他顿足,蓦然的瞥了一眼,清冷的眼神含着怒意。

萧轩羽急促的喘息着,脸越见发白,他颤声道,“阿练你没事就好,哥放心了。”

萧煜锦不理会,双眸溢满着幽冷莫测,找了一块空地,他抱着千山雪坐在地上,略微失神的看着。

气氛凝重得可怕。

众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扫视,片刻之后仆人们才长舒一口气。

萧轩羽是又惊又喜,急忙靠近,萧煜锦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神经,他发疯的冲萧轩羽大喊,萧轩羽焦躁的冲下人怒喝道,“把九王爷拉开,把他带回洒扫院。”

“他”当然是指那叫小白的奴才了。

众奴仆领命,要去拉开九王爷,谁知众人刚靠近萧煜锦,他就发起疯来,见一个咬一个,有的奴仆被他咬到又不敢把他怎么样,只得干着急,这样的僵局持续片刻,众奴仆便败阵下来再无人靠近。

萧煜锦紧搂着千山雪把他护在怀里,就像是他怀里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生怕别人抢去。

萧轩羽目光一凝,心尖微颤,一口气哽在喉咙,全身怒火涌动,但他还是强硬的压下。

也许太过吵嚷,千山雪幽幽醒转过来,她的目光在看到萧煜锦的那一刻,闪过了激动的欣喜,但随之而来的感官,又让她紧锁眉头,眉宇之间拧成团,好似方才咽下了极苦的药,但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接着便昏了过去。

紧接着萧煜锦又是一声喊叫,这凄厉的喊叫划破天际,经久不绝,下一刻,他抱起千山雪就奔回了厢房,不顾众人的反对,门应声闔上。

萧轩羽愣怔的呆在原地,这份平静好似暴雨正凝聚,他黑瞳深邃好像是无底的旋涡,回想自己这些年,在宫中的生存无时不在阴谋诡计之中煎熬,他渴望一个知己,奢求一颗忠心赤胆,只不过这些都与他无缘,他轻笑一声,眉宇间是说不尽的自嘲蔑然,不过都是虚妄罢了,他求而不得,注定是孤独的王。

“殿下,那个奴才要不要把他带回洒扫院?”寇敏凑近细声道。

萧轩羽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道,良久才沉声道,“随他去吧,把伤药给九王爷送去,不得有误。”

“是。”寇敏恭敬道。

萧轩羽行至院门口,忽然顿住脚步,蓦然回望了一眼那柴房,微微眯起眼睛,漠然片刻之后,他平静无波的幽沉道,“把那间屋子拆了。”

寇敏略微思忖,有些纳闷的看了一眼那间柴房,反应慢但手底动作不慢,他一招手便领着众人着手拆屋,这间屋子并不大,也不高,方才还塌了一半,十几个仆人忙了好几个时辰。

眼见快要到掌灯的时辰,随着“轰”的几声,屋子终于拆完了。

萧轩羽这才满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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