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复杂地投向她,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如何解释这相互矛盾的说辞。
“陛下,陛下,臣女有个猜测……”苏泠月奋力止住抽泣,惶恐道:“不知……?”
“说吧。”皇帝应允了。
苏泠月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愈加惊恐不安,“陛下可能有所不知,这玉簪实则有两支,可是臣女早前失了一支,现只留存另一支了。”
说罢她自云袖内拿出另一支发簪,皇帝命喻乐接过细看,果真一模一样。
皇帝若有所思,转头问顾景恒:“景恒,这支簪是何时在你手上的。”
顾景恒面『色』不虞,据实回答,“已经六月有余了。”
苏泠月心内不耻,六月有余?那时候她连他楚王长什么样都不曾见过,当真是信口雌黄。
苏泠月惊恐万分,拖长了尾音道:“照殿下所言,难道是?”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
“但说无妨。”
“谢陛下,早前在家宴上长姐说喜爱臣女的簪子,臣女只得忍痛割爱,赠予长姐。臣女若能料到今日会生出这般事端,令陛下烦心,怎么也不会……”苏泠月痛心疾首。
皇帝偏头,并不言语,似乎是在甄别她话的真假。
苏泠月继续道:“那发簪上,还有臣女母亲刻上去的‘泠’字,陛下若是不信……”
“好,”皇帝拂袖,面『色』沉如阴霾,“来人,宣苏府大小姐进宫。”
“陛下!”苏泠月急急出声,好巧不巧正对上顾景恒探寻的目光。
“何事?”皇帝已然愀然不乐。
“回陛下,陛下……臣女是怕路途遥远,有些麻烦。”她说得隐晦,却是一刻也不敢怠慢地留意着顾景恒的动静。
皇帝目光逡巡在他们二人之间,而后点头:“喻乐,你亲自去。”
喻乐垂首应是,踏着嗒嗒的脚步快步出去了。
等待的时间过得极慢,房内安静得能听见沙漏流逝的沙沙声,除却皇帝偶尔喝茶的声响,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其间有皇帝近前侍候的小太监进来问是否要用膳,皇帝摆手拒绝,面『色』愀然。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来,将御书房内众人的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
苏泠月跪了许久,只觉膝盖都快麻掉了,此刻千钧一发,她暗暗攥紧了拳头。
苏云昕显然未曾单独面见过天子,更遑论他此刻面『色』阴沉,吓得她几近窒息,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而一路上她东探西听,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而她一进来便注意到了地上跪着的苏泠月,心内登时明白了几分,脊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大胆!面见天子竟还敢东张西望!”一声高喝将她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如同被天雷劈中,苏云昕咚地一声仆倒在地,“臣女……”
她胡『乱』地解释着,不知一旁的苏泠月未动半分。
“罢了,”皇帝直截了当道,“你看看,此处可有故人呢?”
苏云昕闻言顺着皇帝的眸光看去,直直撞进顾景恒锐利如鹰隼的眸底,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明明是那般温和的神『色』,却令她无端端感到惊惧,似乎带着某种警告。
“陛下,这是臣女的二妹妹,”她不敢忤逆圣意,虽然不解皇帝问这话的用意,但仍如实回答,“还有楚王殿下。”
她这般含情脉脉的模样,即便是再后知后觉的人,都能感受到她对楚王的情意,非同一般。
“仅是如此么?”皇帝『逼』问。
喻乐适时地将盛了那支发簪的案端至近前,苏云昕下意识往前看去,却不敢细细端详。
因为她只觉芒刺在背,感觉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感到恐惧非常。
这发簪她当然认得,是早先她从苏泠月那里抢过来的,前不久给遗失了,怎生到了陛下这里。
难不成苏泠月竟将这等小事告发到陛下那里去了?给她安上了偷窃的罪名。
这般小事,陛下竟然还劳师动众,叫她前来对质,由此看来,难道陛下竟这般宠信于苏泠月么?
那为何楚王也在此处?
种种疑问如同巨大的雪球,将她整个脑子都给占满了,似乌鸦盘旋不断,弄得苏云昕几近崩溃。
皇帝见她脸『色』越发苍白黯淡,心内对苏泠月的说辞登时信了几分。
“苏云昕!陛下问你话呢,你这是在漠视天威么?!”喻乐句句『逼』问,又给苏云昕增添了几分慌『乱』。
情急之下,苏云昕脑子愈来愈『乱』,“回陛下,臣女不敢,臣女不敢……臣女知错了,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多重压力之下,苏云昕心一横,只得招认了。
皇帝眼眸微眯,陷入了沉思。
“父皇,可否容儿臣问苏大小姐几个问题?”顾景恒忽地出声。
“嗯。”皇帝淡淡应允。
顾景恒将阴鸷的目光从苏泠月身上收回,落到苏云昕面上,“苏大小姐,你犯了何错?”
苏云昕对上他的目光,挣扎道:“臣女不该,抢了二妹妹的发簪……”
“仅是如此么?”顾景恒循循诱导。
“还有……还有吗?”苏云昕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出其他。
难不成……苏泠月还将其他事情告与陛下了?她犹遭五雷轰顶,只觉五内俱焚。
“没有了!”苏云昕打算搏一搏,先咬死不承认。
若是主动招认,恐怕真的没有活路了,这定是他们的激将法。
“父皇,如此看来苏大小姐并不知情。”顾景恒转头看向苏泠月,心痛道:“月儿,不曾想你竟会如此待我,硬把我推向别人,枉我方才还对父皇撒谎护你!你若是当真钟情于四皇弟,又为何与我有意?何不早说清楚?”
他字字句句听上去皆是椎心泣血之言,却将苏泠月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自古皇帝最讨厌的便是欺骗,更何况是被一个不及双十的女子戏耍,这欺君之罪,非同小可。
苏泠月正欲辩驳,不想顾景恒自袖内抽出一条月白的丝帕,“你可曾记得当日赠我丝帕,意在互许终生!”
众人皆哗然,女子的丝帕那可是贴身之物,若是赠予男子,岂非昭示着二人已经……
楚王直到现在才拿出,想来方才一直维护着苏泠月,此刻却口不择言道出事实,恐怕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吧。
房内的禁军看向苏泠月的目光,立时便增添了几分鄙薄,将她视作放『荡』不知耻的女子了。
苏泠月心内叹息,却嗤之以鼻,好个楚王,竟然还留了这般狠手,直接推入万丈深渊啊!
若说方才她还有一线生机,此番若被定罪,恐真的要人头落地了。
她冷笑不已,不过,顾景恒,你可能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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