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多了姐妹,楼上一间屋子掀了帘子,风花三月,含柳带墨的眉眼,轻轻一瞟,便放下了。
有几个没做生意的姑娘跑过来看她,也看见了这一幕,跟她说她是青楼的头牌之一,性格高傲的很。
老鸨笑脸张开的有些过度,嘴角咧到了耳鬓,说道:“姑娘别怕,我们这里的丫头都是极好相处的,这里的姑娘都叫我一声王妈妈。”
老鸨带着心水进了个装点精致的屋子,握着心水的手半哭着说道:“谁没个来去呢,是不是?你父亲虽然去了,但好歹也不用在这一世受苦了。”顿了顿,见心水面上不似大难过,以为已经看开了,便说道:“好乖的孩子,妈妈一定好好疼你,可有个名字?”
心水面色稍稍为难,想了想:“流月,我叫流月。”
老鸨点点头:“果然是个好听的名字,不过这青楼有青楼的规矩,客人们都爱叫的简单些好记些,不妨妈妈给你取个名字,叫小月,怎么样?我的好女儿?”
心水点点头:“一切全凭妈妈做主。”
老鸨的心里十分高兴,这个丫头不似别的丫头,看得开,想的透,懂规矩,不像别个,刚来的时候哭哭啼啼,想必可以捞更多的银子,眉开眼笑道:“你们几个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带着妹妹去梳妆打扮一番?”
免不了有姑娘酸溜溜的说道:“月姑娘倒是好福气,明明和我们一般都是贫民家的出身,妈妈却给你住了中等的房子。”
心水低头促狭的说道:“我刚来,好多事情都不明白,还望姐姐们多多关照些。”
几个姐们们乐了:“多甜的一张嘴,这长相和这般讨人喜欢的嘴,哪怕没有出头之日?只期望妹妹以后出了头,可要分点生意给我们。”
心水说道:“那是自然。”全给你们也没关系。
几个姑娘又说笑了会,将平日用的首饰,粉饰,油头的位置说给她,又因为水已经烧好了,几人笑着出去。
心水舒了口气,如此多的姑娘叽叽喳喳,莺莺燕燕的,她真的不大习惯。
早晨糊了许多锅底在衣服上,不放心,又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浑身脏兮兮,黏腻腻的,实在是很不舒服。
屋子的色调很是氤氲,褪下衣袍,泡在浴桶里。
因为自己的身体特殊,在嵩阳洗澡的次数不大多,如今在这迤逦的场合里泡澡,只觉得身心愉悦的很,不知不觉竟有了睡意。
刚迷糊着,屋子的门被很快的打开,又很快的合上,动静很小。
心水一个机灵,看到了一袭黑衣,闪进了她的屋子。心水警觉,来人的身形更快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姑娘别怕,只需片刻。”
门口三两个黑影闪过,来人合上扇子,说道:“多谢姑娘,来日若见到,必重重答谢姑娘。”
说完便从窗子上了屋檐,走了。
“......”
就好像一个人正在吃饭,吃的正香,突然来个人往吃饭的那人嘴里塞了口榴莲,然后说,你继续继续吃,我先走了,心水满脸黑线。
只是嘛,这人的声音,总觉得有点熟悉,似乎以前听过。但仔细想了,又想不起来了。
老鸨端了盘鸭肉上来,口气似乎带着几分同情和怜悯:“可怜了,我的丫头,怕是也没吃上什么好吃的,先吃些鸭肉垫垫吧。”
肥肥的,油的往外冒油,她真的是不想吃......只是不吃又免不了让老鸨怀疑,只得掰下来个鸭腿,装作吃的很香的样子。
老鸨看着心水斯文的吃相,不免疑惑:“姑娘可是家道中落了?”
嗯?还是引起这老鸨怀疑了?心水硬着头皮答道:“父亲原本是官宦,只是后来......”
后来......心水表示编不下去了......还好老鸨不再问,转而说道:“可会弹琴,画画,下棋,作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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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鸨想来是要将她分出个三六九等,现下隐藏身份还是必要的,但确不能显得太不中用了,毕竟在中间里,只有中间靠上等的姑娘,才有机会接触头牌,接受头牌的指点。
心水说道:“小的时候学过一些,绘画,下棋,作诗勉强能做一些,琴弹得还算说得过去。”
老鸨此时已经是面色大喜,又叫人送了些吃的来,说道:“姑娘四样都会,倒是难得的可人儿,不愧是我王妈妈的女儿。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你跟着他们一道,去琴师那里,再好好练练,妈妈相信你,过不了多久,定会红的发紫的。”
心水看着王妈妈后面安排人上的菜,已经是四菜一汤,勉强能吃。又见人送了些水果过来,免不了感叹,就算是沦落到了青楼,也还是得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如此命运......看着一振千金的富贾买下了某位姑娘的初次,玉器,手镯,夜明珠......这些更不在少数,心水觉得,这’销金窟‘三个字,也不是白来的。青楼酒肉已臭,’她‘却连葬父的钱都没有,不想看清和承认的,却又是赤裸裸的事实。
她不像青楼的头牌那般,还有一两个丫鬟小厮服侍,但老鸨却没限制她的自由,因而她四下走走也没人说她。
烟花问柳之地,嬉笑缠绵声响成一片。场景太过迤逦,心水轻轻走动,不打扰这些。转过一道屏障,是一排不怎么亮的屋子。
隐约能听见争吵的声音和大叫的声音。
争吵为的是接客,叫的痛苦媚骨凄凉,也是因为接客。
心水摇摇头准备离开,叫声停了下来,一个老态龙钟,散发这腥臭味的人,拿着皮鞭从里面走出来,阴的渗人的笑,和说不出的萎靡,往同她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因为痛苦而传出的凄楚和隐隐认命的哀叹,从那间屋子里传了出来。
鬼使神差,心水经过为一两银子争吵不休的屋子,朝着叹息的声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