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想法就跟那左小姐一般全写在脸上了,还用猜吗?”东篱夜玉一脸的无语。
“呃,八哥就是偏心。我就不信她顾倾城能有什么本事赢了她姐姐。”飞雪依旧不服气道。
“她没有姐姐!”东篱夜玉淡淡道。
“......”
我走上台,顾倾国对我亲切微笑,那笑容一成不染,如雪花般纯净美好,可我却只觉得彻骨的寒冷。我虽不恨她,却也无法抹去,她今日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和我母亲的去世,到我被赶出右相府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瞥开目光,刚好看到一旁的笔墨,不由计从心来。对皇帝恭敬道:“倾城自幼才疏学浅,不敢与顾小姐相提并论。承蒙皇上信任,若顾小姐不弃,倾城就在她这副屏风上提写几句诗歌如何?”
除了东篱夜玉,所有人都惊了。本以为顾倾城今日见到家人,会哭哭啼啼,甚至会请求皇上,请求右相让她回家,没想到从开始到现在,她非但没有悲伤之举,还当着圣上的面,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当下称呼姐姐为顾小姐,以求撇清关系。这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顾倾国显然也没有想到,顾倾城会如此决绝。她刚刚微微一瞥,分明看到了她说出这句话以后,父亲眼中的痛苦失落。这让一直独占父亲的宠爱的她,感到嫉妒,甚至痛恨!
皇帝也好半天才会过神来,幽幽道:“既然是顾丫头的画,那你便问她可否同意罢。”
我福身谢过皇上,转身向顾倾国问道:“顾小姐可否借画一用?”
顾倾国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但依旧有礼道:“妹妹需要,拿去用便可,不必与姐姐客气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她还能拒绝么?况且只是一幅画而已,若是提的不好,众人也只会笑话她顾倾城无才无德。
我委身谢过,便用手执墨,来啊到画前。
画像所画的是花好月圆,对应良辰美景。画工精妙,淡墨相应,分外美好。
思虑良久,一阵寒风刮来,身上单薄的轻纱飘扬,竟有雪花从空中飘落。我伸手,接住一片晶莹雪花。可那雪花是脆弱的,接触不到片刻的温暖便化了。我心下哀戚,不料一阵冷风吹来,又将那轻巧的帷帽带走随风而去,如那雪花般,飞扬,落地......
众人原本是不耐烦了,但突然看到雪中的女孩儿,孤独屹立,面色惨白无力,顿时不再言语了。
冷风依旧,我却形如枯槁,直至我发现周围安静异常,不同寻常的目光朝我看来,我才幡然醒悟。
笔尖僵硬,我从新沾了墨汁,写道:“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命随年欲尽,身与世惧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放下墨笔,我疾步跑去捡那被风吹落帷帽戴好,才福身道:“倾城失礼了。”
众人仿若未闻,脑袋里依旧是刚刚自己所看到的那惊艳一幕。
那个清尘脱俗的女孩儿,真的是传闻中貌若无盐的顾倾城么?那个雪中孤立,惹人疼惜的女孩儿,真的是传言中风吹就倒的病秧子么?那个写出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的千古绝句的女孩儿,真的是传说中的无才草包么?
还有那屏风上的字体,落笔苍劲有力,笔走游龙。或矫健劲道,或拂面婉转,笔势雄奇,姿态横生,似具有灵气般灌注而下,似有张扬飘逸之势,来去无踪,踏雪无痕。
这般苍劲游龙的笔法,连在坐的满朝文武都自叹不如,哪里像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轻而易举描述出来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又不得不信。这场比赛,谁胜谁负,众人心中自然明了。
顾倾国原本绯红的脸色,也顿时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周围的虚惊声,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辛辛苦苦准备了三个月的才艺,却当不得顾倾城简简单单的一副墨宝。
东篱夜玉满意的勾起嘴角,还不忘对飞雪道:“怎么样?你八哥的眼光还不赖吧!”
飞雪沉默,她早已经和众人一样,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哪里还有心情反驳东篱夜玉啊!
我见皇上依旧没有反应,又道:“倾城失礼了,望皇上恕罪。”
皇帝陡然回过神来,喃喃道:“诗是好诗,可惜与这画中之意不符。”
我福身道:“倾城不才,望皇上恕罪。”
原本,我以为皇上会责怪我,却只听他愁眉道:“好一个命随年欲尽,身与世惧忘。朕累了,先回寝宫,剩下的,便由皇后做主吧!”说罢,由身边的李公公搀扶,离开了宴会。
皇帝一走,大臣们也自然无心留下。皇后略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便宣布今日获胜者是顾倾国,还夸了她兰质蕙心,温柔敦厚,才艺过人的话。又赐了许多珍贵的物件给她,便宣布今日的宴会到此结束。
我到是不在意谁取得了胜利,又拿到了奖品。只是看到众人颇有深意的目光时,有些无奈而已。
我本无意去争夺什么,却奈何有人总不想我好过。
左秀宁狠狠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能自己打掉牙往肚里吞,原本想要借机羞辱顾倾国和我,却没想到......
左相自然看到了女儿眼中的不甘和羞愤,但女儿今日丢尽左相府的脸,他自然不能任由女儿再胡闹下去了。于是拉着左秀宁从侧门快速的离开了皇宫,以免被其他人借机耻笑。
这几日,又下了雪,整个皇宫都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分外好看。小桃得了空闲,还拉着我一起在院内堆了雪人。
我从小就怕冷,本来是不愿出门的,可是看小桃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又不忍心推脱,只好随她一起坐在院中赏雪打闹。不过身子却极不争气,到了半夜便感觉全身时冷时热发起了烧。
小桃在一旁也是急的手忙脚乱。我冷的时候,她就用被褥把我裹住,紧紧的抱着我。我发热时,她便从院中打来冷水,用帕子沁湿,替我敷在额头上降温。来来回回一晚上,她也折腾的不行,直到天亮我的烧才勉强退了下去。
第二日我醒来,见她脸色苍白却依旧不敢松懈的守在旁边,心中一暖,笑道:“瞧你,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小桃见我终于清醒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小姐,你可吓死小桃了。早知道,呜呜......小桃就不该拉着你玩雪的。”
我见她当真哭的难受,心下一软。替她抹了眼泪道:“好了,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了吗?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容易生病,害你担心了。”
小桃也觉得奇怪。“是啊,小姐你以前从来都没生过病。小桃哪里知道,小姐这次就玩了一小会儿雪就病到了。小桃以后再也不敢任性了。”小桃低头保证道。
“不就是生个病,有那么吓人吗?”我问。
“小姐,你是不知道。昨晚你突然生病,小桃去御药房拿药,可那些值班的狗奴才却怎么也不肯拿药给我。说什么只有皇宫的主子们才有权利半夜拿药。小桃没法,只能拿钱向他们买,可他们有钱都不给药,真是气死小桃了。还好小姐福大命大,挺了过来。要不然......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