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比我幸运许多,即便当了宫女也依旧可以继续住在青樱轩中。虽然她一个晚上都在劝我去跟皇上服软,但我还是选择继续做一个任劳任怨的宫婢。也许她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我却只求自己能够心安便好。
回到寝殿时,我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下,便倒在床上睡着了。这一累反而令我睡的极好,只是有了一次的教训,不敢贪睡。翌日天未明,便起床了。
醒来倒是精神好了许多,先不说她人的嘲讽之色,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当婢女的劳碌命。
李嬷嬷不满的上下打量我几遍,见实在挑不出我什么毛病来,才幽幽的命令大家各司其职。可分配给我的任务依旧比别人脏,比别人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处处跟宫里的人不对付。尽是莫名其妙就得罪了人。
中午,等我干完活去吃饭时,饭桌上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碗被捞干净菜叶的青菜汤了。揭开饭锅也是一粒米都不剩。我无奈的叹气,为了午后能有力气干活,只好将那碗青菜汤端起匆匆喝下。
因为我还来不及端碗,便又听李嬷嬷在门外催促我快点去干活。
入夜,当我回到寝殿,众人已经熟睡。我虽然也想像昨日一样,一头倒下就睡,可实在受不了身上一股的汗臭,只好先去小厨房烧水,准备沐浴。
我从不知道,原来烧火比刺绣学舞还要难,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我才看见有火星子燃了起来。又折腾了半宿,才躺在了床上。
这样的日子持续的一个多月,我也渐渐习惯起来。虽然总是会被李嬷嬷刁难,被宫女们鄙弃,但却过的很安心。
我没有再见过东篱夜玉,心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有时我会一边干活,一边想着,就这样也好。
我们有彼此不同的生活,所以我们不必见面,更不必互相干涉。如此,岁月安然也甚好。
那日我打扫完昭阳宫寝殿内室,正欲离开,便又被李嬷嬷拦了下来。她眉角微扬,十分得意道:“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的大婚之日,为了让我们未来的皇后娘娘住的舒适,你便再去将内室打扫一遍吧!”
我知道她是在故意刁难我。我不吭声,正欲转身回去打扫,便听到小桃气势汹汹的声音传来。
“既然要让未来的皇后娘娘住的舒心,那就该让所有人将这昭阳宫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才是。难道嬷嬷想让未来的皇后察觉嬷嬷的不用心么?”小桃一身枚红宫装,身长玉立的站在那里。只见她下巴微扬,颇有几分教训人的模样。
李嬷嬷见小桃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一时有些愤恨。不过是刚出茅庐的小丫头,想她在宫中摸打滚爬几十年,也不过升为三等管事嬷嬷。而小桃,入宫短短不过一年,便有机会在皇上身边侍奉,这怎能不让她嫉妒呢!
如今更是不得了。竟然跑来跟她叫板,怎么说她也是这宫中的半个老人了吧!小桃当众这般不给她面子,显然是想让她难堪。若是以前,她定然要她好看。但如今人家身份不同,她自然是不敢得罪的。万一她在皇上那里告她一状,恐怕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只能隐忍恭维道:“小桃姑姑说的对,刚刚是老奴大意了,现在才发现如今已是午饭时间,依老奴看,还是让大家先去用膳,再过来清扫,姑姑觉得如何?”
小桃看着李嬷嬷千变万化的神情,哪里不知道这李嬷嬷心中的对她的怨恨。不过若有人欺负她还没事,但欺负小姐是她绝不允许的。本来她倒是想在李嬷嬷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也好让她知道,她家小姐不是顺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可是她想到小姐还未用膳,再加上自己也不好太过逼急李嬷嬷,便只能道:“嬷嬷说的有理,刚刚是小桃误会了,还望嬷嬷不要见怪。”
李嬷嬷无话辩解,只能暗下神色道:“小桃姑姑说笑了,若是无事,老奴便领她们先去用膳了。”说罢,领着我们一齐走出昭阳宫。
我赞赏的瞥了一眼小桃。她如今不但知道不受他人欺负,还知进退,比我强多了,这也令我安心了不少。
小桃感受到小姐的鼓励,也异常开心。
以前小姐总是说她单纯鲁莽,教导她如何为人处事。在右相府也总是护着她,在其她丫头欺负她的时候,挺身而出。不管被人是如何嘲笑她,她总是对自己如姐妹一般要好。她一直觉得自己懦弱无能,而如今,她终于也可以在小姐危难的时候,保护小姐。这怎能令她不高兴呢!
忙碌的一天平静过去,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以李嬷嬷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小桃在大庭广众之下,害她丢了面子,她就算不能找小桃的麻烦,也定会找我的麻烦。
可这一天如此平静,实在令我感到奇怪。而我之所以没有阻止小桃,是因为想让小桃懂得。保护自己,不一定要靠别人,不要像以前一般,只知一味的容忍和懦弱。而我,身份低微,就算反抗,得到的也只有惩罚和嘲笑而已。还不如学着心静则安。
果然,李嬷嬷并不因为我又小桃的袒护,而选择放过我。晚膳时,她将所有饭菜分配下去,却唯独没有我吃的那一份。还一边讥讽道:“有些人比我们吃的可好多了,不但有人护着,还有人当她是千金小姐般供着。自然是没必要与我们这帮粗人一起分享食物。”
我无言,退了出去。
入夜,众人在一片哀叹声中入睡。我晃了晃酸痛的手臂,正欲躺下,李嬷嬷便又来了。说是关雎宫守夜的宫女秋萍生病了,要派一人前去代替她守夜。
当我看到其她人的眼光纷纷不友善向我看来时,我不由明白了,原来她们是想让我去守夜。
我又累又饿,自然是不想去守夜的。可当李嬷嬷围着我们转了三圈,最后脚步停在我身边时。我知道,这份差事非我莫属了。最令我又气又无奈的是,李嬷嬷的说法是,只有我的精神最好,才能更好的当好这份差。
是以,我又再次拖着又累又困又饿的身子前往关雎宫守夜。若是我没记错,关雎宫正是梦,紫贵妃娘娘的住所。
这一夜恐怕又要难熬了。
我从未踏足关雎宫,这一去倒是令我长了好些见识。崇阁巍峨,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行,雕梁画栋,玉栏绕砌,金辉兽面,一带清流,倾泻于花木石隙。碧波荷塘,岸上几处红梅,含花待放。细致阑珊处,略见一斑。
再往前,迈上九重石阶,迎面迎来关雎宫三个烫金大字。
我默默上前,来到门口。今夜我将在此度过一宿......
深夜的皇宫异常安静。站在九重石阶上,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宫墙。原来我一直渴望的地方,离我并不远。只可惜今日天色晦暗,看不清。
一阵冷风袭来,我冻的全身发抖,却无处藏身,只能咬紧牙根硬挺。在心里默念着,快些天亮便好。
念着念着,也不知怎么的就意志模糊了。直到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我才如梦初醒。
声音是从寝殿内传出来的。我心头一惊,正想着要不要冲进去,便听到一声怒喝响起。那声音是我熟悉的......
“本王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北冥玉一把掐住慕容紫儿的脖子,恼怒道。
本王?他怎么会自称本王?而且又自称我!我还以为,他只有在我面前放下过自己的自称。原来不是!等等,他今夜宿在关雎宫?
……
“紫,紫儿也是,也是为了殿下好啊!”紫贵妃艰难道。
殿下?他怎么会是殿下?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而我的蓝眸,可以看透任何人的想法。所以,千万别试着欺骗我,或者是惹恼我。”他厉声道。手指依旧没有放松的意思。她已经背着他做了太多的事情,现在已经到了让他快要不能容忍的地步了。
蓝眸?他怎么会有蓝眸?他明明是东篱的皇上,东篱夜玉。怎么会......
“是!紫儿骗不了殿下。可,可紫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都是为了能让殿下早日掌握东篱国不是吗?难道,殿下想要,想要一直以东篱夜玉的身份,来掌控东篱吗?”
东篱夜玉的身份?难道他,不是真正的东篱夜玉?我一惊,差点从九重石阶上滚下去。
我不敢相信,堂堂东篱的君主,竟变成了它国之人。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爱上了一个谋朝串位的外国贼子。
这,怎么可能!
我稳住心神,忍不住继续窃听他们的对话。而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却无不*裸的告诉我。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