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腿上的痛意令我清醒过来。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监狱,每个监狱里面都关着七八个男女囚犯。他们似乎在惧怕什么,全身颤抖的缩做一堆,神情恐惧。
地面上洒满一些醒目的未干血迹。左边摆着一个放满各种刑具的架子。右边则放了一个巨大的火盆,里面的木炭正燃烧着熊熊烈焰,里面放着一块被烧红的烙铁,还时时传来吱吱作响的焦臭味。而我则被牢牢的绑在中间的邢架之上。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本能的想要挣脱,却发现浑身酸痛,没有一点力气。
正欲解释,便听站在我身前一名凶神恶煞狱卒大声喝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北冥奸细?”
我想起了之前的事,立即摇头,可那名狱卒却并不相信。
“本大爷再问你一遍。若你现在老实交代,便可少受一点皮肉之苦。否则……”
我想出言解释,却奈何口干舌燥,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摇头。这样的场面,说不恐惧那是假的。
“还是不肯说?”狱卒脸色一沉,皱眉道。
我还是摇头。不是我不肯说,而是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
“呵,那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那狱卒大叫道。然后顺手抽出刑具架子上的长鞭来。我本能想要躲避,却奈何手脚被死死捆绑住,只能硬生生的挨了那一鞭子。接着一鞭,又是一鞭的打下来,没有停歇。
痛!真的很痛!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如同撕裂般剧痛……
东篱夜锦安排处理完朝中事物之后,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夜鹰陪在他身后,如今的夜鹰已经被封为一等侍卫。他见东篱夜锦最近忙碌,几乎三天未眠未休,便不忍道:“皇上,处理完事物,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东篱夜锦颚首,揉了揉太阳穴,他确实有些疲惫了。但似乎还想到了什么,正欲开口,便听李统领来报。问他宫外遇刺的人如何处理,以及顾倾国又该该如何安排。
说起来,顾倾国如今身份倒是有些尴尬了。本来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结果却差点误嫁北冥玉。虽然还未行礼,但花轿出府,迎至宫门,也实在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如今不但惹来非议,还令东篱夜锦也着实为难。
说句不负责任的话。他倒是希望,顾倾国嫁给了北冥玉。虽然顾倾国才貌双全,但他却最忌讳像她那种心机深沉之人留在自己身边。若说这世上的女子有不为名利地位,淡泊如水之人,怕也只有……
“皇上。”李统领见东篱夜锦思虑良久都不作答,只得分析道:“臣以为,这顾小姐如今恐怕不好再回右相府了。”
李统领说的是实情,东篱习俗向来如此。若有女子出嫁,踏破家门,则视为外姓女子。就算夫家临时悔婚,也不可再回娘家。所以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的女子,要么请求夫家收留,要么自尽了事。总之,是不能再回娘家的。
当然,这种情况是极为少数的。因为夫家在新娘出嫁之后悔婚,也是极为丢脸,甚至要遭受世人唾骂。
东篱夜锦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感到头痛。沉默一阵,最后他无奈道:“先安排在长安宫住下吧!”
李统领道是。看皇上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显然是对那位顾小姐并不感兴趣。不过也是,就算顾倾国长的倾国倾城,才貌双全,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恐怕任谁都不会欢喜的。
李统领又道:“那假扮清平郡主的婢女,又改如何处置呢?”
东篱夜锦不以为然,随意道:“将她接进宫中,还是伺候柳,清平郡主吧!”
李统领愕然。难道皇上还不知道,那婢女为救他,已经……
“回皇上。那婢女当天,有人看到她为了救皇上,在皇上背后挡了一箭。现在已经,已经死了。”
“什么?”东篱夜锦惊愕,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当时只想着策马进宫,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名叫小桃的女子竟为他挡了一箭,死了?
他不可置信,更想不通,她是为何要替他当下那一箭。因为他对她所有的记忆,仅限于她性格单纯开朗,打过几次照面。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在柳倾城入宫生病那一次,他教给她一副简易治发烧的方法。还有太液池边,他差点误杀了她。还有一次,她端着食盒不小心冲撞了他。他见她们吃的太过清淡,便让人送了一碟小炒肉。
此外,他实在没有关于那个女子的任何记忆。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概就是指他们之间的插曲了吧!
李统领见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哀色,心下惋惜道:“皇上,这是臣在那婢女怀中搜到的唯一遗物。臣想,还是交由皇上处理比较妥当。”说罢。递上一只用锦布包裹的玉兰簪子。
身边的小太监正准备上前去接,便被东篱夜锦挥挥手,示意退下了。他亲手接住了那只玉簪,拿在手里。
那玉簪色泽温润通透,一看便知道不是一般女子能拿的出手的普通货色。恐怕,也是她所牵挂之人的物品。
良久之后,东篱夜锦才道:“她救了朕一命,如今逝者已逝,朕亦无法报答。小安子宣旨,追封小桃为清和郡主,与清平郡主同为姐妹,以正三品官阶入葬皇陵。”
他曾听小桃提及过,她与柳倾城良人结为姐妹,奈何身份悬殊,只能隐隐于世。如今,他唯一能替她做的,也只有和柳倾城一样,封她为郡主,御赐姐妹名义了。
李统领一听,颇为动容。以小桃的身份,死后能得此殊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本来他还想问柳倾城既然没有成为王妃,那么这郡主头衔是否该撤销。如今看来,皇上并没有这个打算,看来还对柳倾城颇为看重的。
不过想到之前,自己那般无理的得罪了东篱夜锦。如今他坐上帝位,不但没有撤销他的职位,反而如同先皇在世时一般得以重用他,心中也不由感慨万分。
原来他还担心东篱夜锦的治国之道。如今看他有仁有义,做事雷霆手段,才短短一日,便将朝野上下打理的干干净净,同时还能稳住人心。一场宫变,没有让百姓惊慌,也没有让朝臣慌乱,更没有让剩余的奸细逃脱,当真是令人心生敬畏,刮目相看。
东篱夜锦并不在意李统领对他的敬畏之情。只是提到柳倾城,便想到自昨日自己独行后就没有再见到她。而小桃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她出现,顿时觉得奇怪。
他吩咐李统领退下,然后问身边的小安子。“清平郡主现在何处?”
小安子急的满头大汗。一面怪自己没把事事弄清楚,一面哀叹自己命苦。他做好的所有准备,唯独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提起清平郡主的事情。如今他到变的一问三不知了,这可是大忌啊!
小安子苦着一张脸,吞吞吐吐道:“回皇上。奴才,奴才也不知。奴才这就去,打听清平郡主的下落。”
我不知道自己晕倒了几次,又在第几次中被他们用冷水泼醒。然后又接着打,一鞭又一鞭的抽下来。
那名狱卒打到最后力气都用完了,却没有从我口中撬开半个字。他气恼道:“没想到你一个女子,嘴巴倒是挺硬。不过,你别以为你不说我便会放过你。进了我们这儿的,从来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你若不想再受这样的皮肉之苦,就最好从实招来。”
我早已痛的失去知觉,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能辩解。想到,也许自己就这样死了。只是不知道,小桃可还安稳。
那狱卒见我咬牙不语,还想再打,却被他身边的另一名瘦高的狱卒拦了下来。
“别打了,你若再打,恐怕就要将她打死了。”
“打死又怎样。在这应天府的天牢之中,有几个不是被我们打死的。像她这种没名没分的宫婢,每年不知道要在宫里死多少个。再说,像她这种北冥奸细,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说罢,又要挥鞭向我打来。
那名瘦高的狱卒再次拦下了他道:“你总不能一天就只审她一个吧?圣上可是有旨,命李统领一个月内清理北冥奸细。若为了她一个人耽搁下来,恐怕李统领那里也不好交代。再者,她到现在都抵死不认,说不定真是冤枉她了。”
那狱卒听后,也觉得有道理。李统领向来公正严谨,得罪了他可不好说。于是往我身上重重踢了一脚,气闷道:“今天算你好运。不过你若还是不说话,明天,后天,本大爷可有的是时间招呼你。”说罢,转身离开了。
那名高瘦的狱卒将我扶进牢笼,我瘫软在杂草堆里再次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