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公见我如此,顿时感到头痛,却又万分无奈。
日落西山,我依旧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这时的夜风,有些微凉。跪的久了,那风吹在身上,感觉有丝丝凉意。此刻,我早已饿得头昏眼花,提不起劲来,完全靠意志强撑下来。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的过了,恍惚间,梆子已敲过三更。
德公公看着都心疼,站在原地急的打了几个转,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他见东篱夜锦端坐在桌案前,神情十分疲劳的盯住着一张羊皮地图。而他身前的茶杯,茶水已经冰凉。他立即小心翼翼的上前,将茶水替换掉,然后又忐忑不安的拽紧衣袖,不知如何开口。
东篱夜锦自然能够感觉出来小德子的忐忑不安,又预言而止。他沉闷道:“怎么?她还是一点都不肯吃吗?”
小德子心里嘀咕,您是皇帝都不吃,人家还哪里敢吃。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回道:“回皇上,安平郡主还跪在殿外,依旧不吃不起,不管奴才怎么劝都没用!”
东篱夜锦一听,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可能没想到,我竟如此倔强。无奈,他只好道:“罢了,你就去说,是朕让起来的。”
小德子一听,顿时欣喜道:“奴才先在此替安平郡主谢过皇上隆恩。”
小德子向我传达了东篱夜锦的意思,可我依旧不愿起来,倒不是做给谁看,而是只求见他一面。毕竟如今不吃不睡的可不止我一人。
小德子见如何都劝不动我,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进入御书房,向东篱夜锦转达了我的意思。
东篱夜锦沉默许久。最终也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小德子退下。
小德子见这次东篱夜锦也不管了,顿时感到气馁地退到一边。他看得出来,皇上是不舍得的,至于为何不说也不做,他就不明白了。
一夜漫长,不想,竟被我熬了过去。阳光从后面照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甚是舒服,如同披了一件棉袄一样。不过我知道,早上虽然舒服,等到了中午,可就要难熬了。
果然,中午时分,日头到了最毒辣的时候,特别是照在青石板上,犹如烈焰般烘烤着跪在石板上的腿,十分后痛,也十分难熬。头上汗如雨下,打湿了我额前的发髻,又轻轻浅浅的如泪痕般打湿脸颊,一滴一滴从眼前滑落。
小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东篱夜锦突然问道:“她还是要跪着吗?”
小德子见东篱夜景主动提及而平郡主,顿时欣喜道:“回皇上,是的。不管奴才怎么劝都没用,安平郡主的脾性犟着呢!”
东篱夜锦一天听,顿时倒恼了。“既然她喜欢跪,那便跪着吧!”
只是,话还未落音,便听门外有人道,安平郡主晕倒了。
东篱夜锦心头一紧,立即起身,脚步因长时间的坐姿而僵硬,也有踉跄,猛然站起,竟差些一头栽倒在地,还好有小德子及时扶住。
“皇上,您慢些。”小德子本想扶着他出去。却奈何被东篱夜锦一手甩开。他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东篱夜锦人已经到了门外。
待他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哪里还有皇上和安平郡主的半点影子。他恼自己动作太慢,气的蹬脚,赶紧追了上去。
东篱夜锦抱着我一路进了养心殿,又宣了御医。直至御医说我没有生命危险,他才放心了下来。不过御医接下来的话,却令他感到自责不已。因为,我的腿,因昼夜的一冷一热,可能会换下隐疾,而且无法根治。
我当时是昏睡着的,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直至多年后,每次到了初春这个时节,腿腕处便会异常的疼痛,就如同当日跪在御书房前那般,酸胀疼痛。
很不巧,这件事又不知怎么的传遍了整个后宫。虽然东篱夜锦没有什么后宫嫔妃,也不怕招惹什么非议,可不曾想,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竟然还传到民间。更离谱的是,不知道是谁在民间散播谣言。一面说我不知廉耻的霸占着姐姐的夫君不肯相让,一面又说我与北冥王子有私情。更离谱的是,有些人竟说我狐媚惑主,勾引两国君主,才使得两国之间产生了分歧和误会,才会酿成祸根,致使天下大乱。
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以我的容貌,能有什么狐媚惑主的本事,可到底还是有些人坚信不疑的。于是各种说辞,各种争论接踵而来。我虽整日困顿在皇宫毫不知晓,再加上东篱夜锦极力封锁消息。所以此事相传了快月余,我却完全不知。
直至有一日,我那位曾经的好姐姐到访,长篇大论意犹未尽的说了好些话,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名声已经比以前还要不堪了。
我当时正拿着茶杯喝茶,听到她意味不明的讽刺之语后,竟一个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了她的袖子上。那茶水本就刚刚沏好,还十分的烫,落在她那如凝脂暖玉的皮肤上,自然的很不幸的烫了一小点疤痕。
她气的一声尖叫,哭哭啼啼的硬是说我是故意的。好吧!故意就故意吧!早知,我该全部撒上去才是。反正这黑锅被她按上去,也下不来了,倒不如让她多吃些苦头。
于是,这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多了我一条。心肠歹毒,容不下姐妹。这我到是不介意,可没想到东篱夜锦却一副十分在意的样子,还特意跑来问我,为什么不反驳。我有点想笑。问他。我是什么身份?她顾倾国又是什么身份?我既是跟她计较反驳又能怎样,谁会相信我是无意的?
我到是没想到,他会说。他相信我,相信我是无辜的。
我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其实,我最见不得的,便是他这般严肃却又十分认真的样子对我。这令我十分尴尬的同时,又有些窘迫。我甚至不敢再去看他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静,尴尬。他面色有些难堪,喃喃道:“你不要误会,朕是说,你就如我的妹妹一般,不论别人怎么说你,我都始终会相信你的。”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如同失去了是思考能力一般,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傻傻的点头,嗯了一句。
东篱夜锦见此,心中一痛。心想,她果然还是喜欢北冥玉了,所以才会……
我自然不知他心中做何感想。只是觉得,这倒是个劝慰他的好机会。谁知,话还未出口,便听他道:“这几日,朕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平安的救回公主。所以,并未料到,你会在门外跪如此之久。”
他虽如此之说。可我怎会不明白,此话不过是借口而已。不过此刻我关心的到是,他可想到好办法去救公主了。他到是了解我的,不消片刻,便将话题转移到了营救公主的事情上。
看他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却没想到,他到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本想劝他,身为一国之君,切不可以身犯险,但见他信心十足,我又欲言而止了。只因我自己心中也藏着私心,想要到时偷偷跟着他去,若能将公主救回,也算是了却了我心中的一桩大事。否则,我是坐立难安,寝食难安。
东篱夜锦到是准备神速。不过几日,便将朝堂后宫之事安备妥当,即刻就能出发。
他此去只是找了个微服出访的名号,时间也不过月余,所以身边拢共不过带了七八名侍卫跟随。而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只能吩咐千鹤替我找来一名身形相仿的女子做替身。左右我整日蒙着面纱,也没人奇怪,所以这点倒是简单易办。
至于要如何才能跟着东篱夜锦,这点倒是令我苦恼了好几个日夜。最后无法,我只能大着胆子,趁一名侍卫去如厕的时候,让千鹤给劈晕了。而我则怀着对那名侍卫的愧疚之情,一路匆匆忙忙的换上了那侍卫的行装。
出宫后,几人皆是上马而行。我虽然连续翻了几次,才坐上马背,好在众人只顾整理自己的行装,并未发觉我的不对劲。
我的马术,自然是不能跟他们相比的。依着我经验,要想马儿跑的快,要么使劲拿鞭子抽马儿,要么抓紧缰绳,死都不能放开。凭着这两点,我到是顺利的跟了他们大半日。
终于,队伍在一处荒山底下的茶棚稍作休息。我累的几乎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靠在马背上喘了一会儿气,才敢慢慢坐去茶棚。本以为至少可以休息一阵,没想到还未吃几口干粮,东篱夜锦便又吩咐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