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眼中淬满悲痛。“你当真不能再原谅为父了吗?就连一声父亲,也都不愿再唤?”
我愤恨道:“父亲?请问右相大人自我出生,可有把我当做女儿来看?请问右相大人将我母亲娶回府中,可有把她当做夫人来看。你不过看我与母亲软弱,不过是认为我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便任由我们母女在府中受尽屈辱。如今,右相大人竟然还想来指责我顾倾城不孝吗?”
顾谦知道,我以对他失望之极。可他如今,唯一的心愿,也不过是想再听我唤他一声父亲而已。可惜,我不会再原谅他了。
“你走吧!”我轻声道。
他看了我片刻,再未出言。他将头垂下,缓缓的走出院中。曾经骄傲了一辈子的顾谦,如今终于尝到了了悔恨,愧疚是什么滋味。
只是顾谦还未走出院门,便听下人来报。“二小姐,府外有一名自称智明大师的人,让小人将这个交给你。”说罢!呈上一个黑色纹理的楠木盒子给我。
智明大师!顾谦心中一顿,脸色也愈加苍白了起来。
智明大师?名字倒是十分的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我接过那小厮手中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签。
我这才骤然想起,原来这是上次我与飞雪在庙中求来的签。那签我自然是看不懂的,再看那盒低,还放着一张字条。心中顿时想,这智明大师倒是得闲。我没去拿这支签,他便干脆将支签送到府中来了。
不对!他怎知这签是我求的?而且还知道我是这顾府的二小姐?
我将那字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心中一惊,这不是我说过的话吗?那智明大师怎会知晓,难道,他真有通天的本事?
我问那小厮,智明大师现在何处?
小厮回道:“那智明大师只交代小人将这东西送到二小姐手上,之后便走了。”
我挥了挥手,示意小厮下去,拿着手中的东西,进了屋。
顾谦行至到门口,却发现那智明大师已走。不过他并不死心,便问了门口的门童,智明大师朝何处了?
门童将方才智明大师与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给顾谦听。没想顾谦听后,立即便向门童所说的茶棚去了。
门童觉得奇怪。以往老爷是最不信那些道士和尚说的话,可今日却是怎么了?看来智明大师确实是能通晓天机的,竟知道老爷听闻消息,一定会来寻他,所以早早的便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了他。
顾谦赶到那门童说的茶棚时,确实看到一名身穿袈裟的男子坐在茶棚内喝茶。他见那背影太过熟悉,以至于令他有些颤抖,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一张曾经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眼中。果然是他,当年的明王爷。
两人都不曾想到,昔日还是情敌的两人,今日竟然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同喝茶。
顾谦没有智明大师那般娴雅的定力,自然是忍不住拱手道:“臣参见明王爷。”
智明大师微微一笑,平静道:“施主客气了,贫僧不敢担。”
顾谦疑问的看着智明大师。想不到的是,他如今竟然能做到这般淡风清云的样子。
当初,自皇上下旨将青梅嫁给他后,这位曾经十分爱慕青梅的明王爷便如同疯了一般。后来,也就是司马流云设计让他撞破柳青梅与这位明王爷睡在了一起。他一怒之下,也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了。
传闻,自从那日以后,这位明王爷便失踪了。却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因此看破红尘,在这菩提寺剃度出家了,还成为了赫赫有名的智明大师。
人生果然是变化难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回会发生什么。就如他当初与柳青梅相爱,本以为只要对方不在乎对方的身份,便能一直相爱下去。却不料,相爱必相杀。爱一个人是脆弱的。经不起一点对对方的猜忌,否则再好的感情,也终有一日会变。
智明见顾谦这般悲痛的样子,仿若想起了当初。他平静道:“本来,贫僧打算一辈子不理俗事,虔心修佛。但数月前,贫僧竟恰巧遇到贵府的二小姐,还有幸替她解了一只签。贫僧今日前来,一是为了送签。二是为了打开施主多年的心结。”
“送签?心结。”
智明大师颚首道:“不错。如今签以送到,第二件事便自然是为施主解开心结。”
顾谦悔痛道:“不知明慧大师所说的心结,可否是当年与贱内发生的那桩事情?”
智明大师颚首。“正是。”
顾谦失落落魄的摇头。“大师不必解释了。当年的事,顾谦都已知晓了。”
智明大师依旧一脸平静的样子道:“既然施主已经知晓了,那贫僧便不再多言了。告辞!”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顾谦想到方才明慧大师所说的送签一事,还有我当时的惊愕神情,不由问道:“智明大师可否将小女的签文说与顾谦一听?”若说他不信佛,我也与他一样,所以意外听到我去求了签,再加上近日来发生的事,他便忍不住问了。
智明大师道:“按理来说,贫僧不该透露小姐的签给施主一听。可当年贫僧欠了施主一个情,如今便就当还了。不知施主想问什么?”
顾谦沉默少许道:“姻缘签。”
姻缘签。姻缘二字,自古以外困顿了多少人?也迷失了多少人?
智明大师扬唇道:“施主府中的二小姐,姻缘无解。”
“无解?”顾谦惊愕道。
智明大师颚首道:“不错。无解。”他见顾谦一脸失望之意,便又道:“二小姐命格古怪,实数天机难破。不过贫僧倒是为她临了一句话。”
顾谦疑问的看着智明大师。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什么?”顾谦听后,不由倒退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我所谓的姻缘签,竟然在两年前就已被我自己一语道破。
顾谦又问:“那若问她命中运势呢?”
智明大师摇头道:“施主已经问过一次了。所以这第二个问题,贫僧实在无可奉告。”说罢!便转身而去了。
大军终于开拔。前一日,我便扮成小太监的模样,混入了宫中。然后随着东篱夜锦,一起离开了东篱,前往边关。
我临行前,将府中的暖暖送了飞雪照顾。我见飞雪眼中蓄满泪光,盈盈不舍的站在城墙之上目送我们远去,心中也顿时对她有了一丝牵绊。
听说,她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三月后,十里红妆。这场大战不知要持续多久,也许她嫁人时,我们却还在沙场奋战。不过东篱夜锦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并不会委屈了他这个唯一的皇妹。
而顾谦,作为大臣,自然是站在官道上,与其他文官一起,夹道相送。我最终还是看了他一眼,毕竟,这也可能就是永别了。
一路数十万大军,再加上顾谦后来月余内集结的数十万大军,一共二十万。浩浩荡荡的前往边关,气势磅礴。
我觉得我站在人群中,显得那般渺小,就如一粒尘埃般。
上回前往东篱,我也是男扮女装,而且是与东篱夜锦他们一行人策马扬鞭而去。一路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辛。而这次,大军步行,自然就要慢许多,不如上次的那般快了。
东篱夜锦见我一直望着身后的大军,便问道:“你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
我道:“只是觉得我们东篱的军队,气势磅礴,军姿飒爽,所以便忍不住多看看,哪里会有好玩可言。”
他颚首道:“这还要多亏了右相的尽心尽力,否则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集结这么多的士兵。”
我听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撇开他对我如何来说,在朝堂上,顾谦确实算得上尽心尽力,报效国家,为官清廉。
东篱夜锦见我不语,心知自己提起了我的伤心事,顿时愧疚道:“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起右相。”
我笑道:“没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倒是你,将我一个人放在你这皇帝坐的龙撵上,怕是不妥。我还是下去吧!”若不是为了我,身为御驾亲征的皇帝,也应该骑在马上才对,只有需要休息了,才会入这龙撵中困顿。可如今他却为了我,连皇上该有的面子也不要了,这怎能不叫我感动。
这份情,实数难报。
他拉住我道:“我就是心疼你,才让你坐上来。你可知道这一路有多远?就凭你这小身板,恐怕腿走瘸了,也到不了边关。”
我脸色一红道:“那我也可以与你一同骑马呀!上回我不就是与你一起骑马去的北冥吗?”
东篱夜锦见我如此倔强的样子,不由笑了。“那你可是觉得受的了那样的行军速度?”
我不服气道:“当时我不也没抱怨吗?再者,那会儿也不见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