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诤在远处把弓拉满,他要把那个贼人一箭毙命。小心翼翼的对准了他。六王爷起身,直接朝着皇上而来,李诤脸色一变,大喊道:“躲开。”六王爷反应过来,把剑丢了出去,箭羽和剑在空中相撞,掉在地上。
李诤挥手,禁军朝着他们而来,六王爷重新把面罩盖好:“皇兄,一路好走。”皇上仰起脖子,等待他下手:“如果我的死可以换到你心里大晋的安危,那便动手吧。”六王爷已经现身,今日他若是放过皇上,那么死的就是他,为了逼自己动手,也算不得已的下策。
疼痛不曾到来,嘴里反倒被塞了一个药。入口即化,皇上还来不及反应是什么。李诤的人越来越近。六王爷丢下一句对不起,逃之夭夭。
身上的伤口瞬间感知不到疼痛了,皇上眼前一片白光,他看见了小时候的常宁公主,看见了总是黏在他身后的五王爷,还有穆溪,她依然在那片花丛里等着他,对他笑得千娇百媚。真好,他再也不用失去她了。
李诤来晚了,皇上已经没了气息,六王爷也逃得无影无踪。李诤跪在皇上身边,把手里的弓箭放在地上,把头深深的磕了下去。其他禁军见状,也都反应过来,跟着李诤的动作而动。
安培生从明粹宫绕到南门出去,直奔贺国公府,章栾在承乾宫门前,李诤也一定跟着他。安培生先把簿完带进去。贺国公府的府兵和簿完,还有安培生匆匆赶回来,承乾宫一片狼藉,皇上躺在自己床榻之上,身旁有侍女在替他更衣。
安培生随手扯过贺延寸:“这是怎么了?”贺延寸微不可闻的皱眉,安培生一下子就捏住他手臂上的伤口了,贺延寸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安培生捏得更加用力:“到底怎么回事?”
章栾扯开他:“不是贺将军的错,是我没能及时攻进来。”安培生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步履蹒跚的朝着皇上而去,他扑通跪下,哭喊道:“皇上,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先走的,把您一个丢在那里。”
李诤还在外面跪着,章栾被安培生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朝着外面而去。李诤也好不到哪里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已经双眼通红。见着章栾出来,自责道:“章大人,臣有罪,没能从刺客手里救出皇上,请您赐死臣吧。”
且不说这究竟是不是李诤的过错,但凭他夫人是皇后的义妹,章栾都不能让他死。章栾叹息道:“起来吧,斯人已逝。纵然你有办事不利之责,我也有指挥不当之罪。”
李诤满是愧疚:“请章大人责罚,臣去之时,皇上还活着,是臣无能,眼睁睁的看着此刻毒死了皇上。”章栾大怒:“够了,李诉权现在还重伤躺在承乾宫偏殿,是死是活都不知,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却非要让我赐死你,你说,你是不是仗着你夫人的身份给我捣乱。”
李诤辩解道:“不,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想为这件事情负起责任。”章栾粗暴的打断他:“责任,什么责任,贺延寸当时就在皇上身边,他没能保护好皇上,是不是应该去死。李诉权护送皇上撤退,却是被刺客打退,还有那安培生,明明也跟在皇上身边,可是他为什么出了宫,还把簿完带了进来,他是不是没有尽到责任,也该死。”
李诤反驳道:“章大人,你知道,臣不是这个意思。”章栾不为所动,暴怒道:“我,还有我这个宫墙首领,皇上死在宫道上,我是不是才是最该死的人,按你的想法,皇上现在死了,咱们是不是都该去陪葬。”
李诤低下头,沉默不言。章栾蹲下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李诤,你给老子听好了,你要是真的想为这件事情负责,最应该做的,不是去死,而是帮皇上唯一的血脉坐稳皇位,不让外戚插上手。让皇上死得安心。”
李诤眼神微晃,大约是被他说动了。章栾松开他,把身子站得挺直:“皇上为了这个位子,付出了多少,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理解,外人说他对兄弟手足狠毒,可我看到的,却是他铲除了广亲王和七王爷这样的暴敛之徒,还有抚远将军府的韩氏一族,这样权倾朝野的外戚。放眼望去,朝中现在除了一个贺国公府惹人注意以外,再无其他盘中错杂的世家权势。”
章栾把他扶起来,替他把衣领上的褶子抹平:“大晋虽然说国力强盛,但西索国之乱,让两国边境百姓不堪其扰,如今西索国被贺延寸覆灭,这是在先皇在时的盛世都不曾办到的事情,难道不能说因为皇上的筹谋吗?为君者,心怀天下,但也不能忽视那些黑暗里的小人,这一点,皇上做得很好。”
章栾虽然不参与这些权势争夺,却看得分外清楚。他拍了拍李诤的肩膀,鼓励道:“皇上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大晋的百姓能活得安稳。他虽然死了,可是留下的都是忠臣。贺国公府权势虽大,可皇上一直不曾动它,就是因为他相信,贺延寸不管掌握了多大的权力,对于大晋的安宁,是永远在意的。”
章栾的言外之意是,关于京城中的贺国公府与六王爷,他要想好站在那一边。替皇上尽责,还是选择荣华富贵。李诤毫不犹豫道:“贺将军是大晋的功臣,臣自当誓死追随。”
章栾严肃道:“那就进去,好生跟皇上磕头请罪,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咱们伤心,放下防备,可是六王爷不会,除了小皇子,他是最后一个有可能掌握大权的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