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所有人离开,徐戈收拾文件起身往外面走。
“徐戈。”
徐戈脚步顿住,突然就没有了着落,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虚的她几乎站不稳。徐戈咬了下嘴唇,心乱如麻,回过头看陆晟,视线一片模糊,“啊?”
“把手上工作交给刘洋。”
徐戈的心似乎被攥紧了,让她喘不过气,她点头,“我知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徐戈走出会议室,她往办公室走的时候遇到了刘洋,刘洋拍了下她的肩膀,“陆队可能看你太辛苦,别想太多。”
徐戈抬起头直视刘洋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不是。”刘洋提高了声音,面色严肃下来,“徐戈,我从来没这么觉得,我也没觉得你做的不好。陆队这个决定,我们都觉得意外,可我们得服从命令,对么?”
徐戈扯了下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哦。”
转身要走,刘洋追上徐戈,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你跟陆队——出问题了?”
徐戈大脑一片空白,她跟陆晟?昨天才睡过。做过最亲密的事,在昨天,她以为陆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今天陆晟就把她给踹了。
徐戈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刘洋已经明白过来,又觉得陆晟太渣了,皱了眉头,“公私分明,他这么做不对吧!”
“可能我就是做的不好。”徐戈说,“交接工作,陈静雅现在很危险,得尽快找到陈静雅,都别耽误时间。”
刘洋看看徐戈的背影,叹口气,追了上去。
工作全部放下,时间到了十一点。徐戈前一天没睡好,按理来说是挺困,可她现在大脑却非常清醒。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电脑屏幕,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她把脸埋在手心里深吸一口气。
手心潮湿,徐戈哽咽,情绪就崩溃了。她一直很努力,努力去做好工作,她想让别人看看自己什么都行,她不是废物。
陆晟那句话狠狠砸在她的心脏上,太疼了。
她所有的努力在陆晟面前,不过是得到了一句你应该去做更适合你的工作。不应该留在专案组,不应该去接触那些案件。
徐戈拼命的压抑住情绪,不让声音泄露出丝毫。
心脏狠狠的抽疼,徐戈深吸一口气,把手放下。外面有脚步声,她连忙擦干净脸,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徐戈?”
郑旭的声音,徐戈调整好呼吸,抬起头,“郑哥。”
“没走?”
“马上就走。”徐戈脸上火辣辣的烧,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郑旭换上了警服,是全副武装的装扮,“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先走了。”
徐戈从单位出来,她始终没有勇气给陆晟打电话,质问他为什么。她握着手机,紧紧的握着,手机坚硬的外壳刺的她皮肤生疼。
徐戈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昨晚她过火了么?让陆晟厌烦?
头疼欲裂,徐戈招手拦车,一辆出租车停下,她坐上车靠在座位上,掐了掐眉心报下地址。车开了出去,漫长的沉默,徐戈转头看向窗外。
C市的晚上十分寂寥,空荡荡大街没有行人。徐戈把脸靠在车窗上,像是回到了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
监控屏幕的光照亮了办公室,陆晟点了一根烟,尼古丁让他清醒,冷静的面对现在的局面。
电话响了起来,陆晟拿着电话站起来走向窗户,接通电话。
“我是陆晟。”
蓄了一截的烟灰随着他的走动掉落在地上,陆晟又抽了一口烟,把剩余的半截烟按进了花盆里。
“没有查到钱辉和夏侯玉来往的证据。”
钱辉就是杀死陆晟父母的凶手,原因是报复。钱辉曾是陆晟办过的其中一个案子,涉嫌强|奸罪,最终被判了五年,普通的一个刑事案件,没有任何特殊。
如果不是父母遇害,陆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他就那么恰好的出现,开车撞死了他的父母。
那天陆晟出任务回来,刚下飞机就接到电话。他在医院见到父母,他们浑身是血,面目全非,人是当场死亡,没有抢救的机会。
抓钱辉那天,整件事很奇怪。
“害死你父母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他笑了起来,目光疯狂,“你能拿我怎么样?交通肇事罪我能判几年?酒驾肇事逃逸。”
不远处是火车站,钟声响起来那瞬间,钱辉脸色突然就变了,他从偏执的疯狂变成了怯懦惊恐。他看到陆晟手里的枪,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陆晟压下了扳机。
陆晟为什么开枪?怕钱辉跑了?怕他再伤人?
交通肇事罪,最高不过十五年。
钱辉当场死亡,陆晟被停职接受调查。他没有重大过错,钱辉身上有刀,不远处就是火车站,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开枪击毙,听上去似乎很合理。
只有陆晟一个人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每个人的内心都匍匐着一头黑暗怪兽,伺机将你拖入无尽的深渊,万劫不复。
“你还在查那个案子?”电话里的声音传过来,“不是已经结束了?”
“想到一些事。”陆晟说,“我想再看看钱辉的案子。”
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行,我明天发给你。”
挂断电话,陆晟把手机压在窗台上,他静静看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天阴的很重,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沉甸甸的黑暗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令人喘不过气。
陆晟在停职那段时间接受了心理治疗,他知道自己有问题,严重的问题。他是一名警察,办案的时候不应该存在私人情绪。
夏侯玉是心理医生,也是陆晟的朋友,那段时间他接触最多的就是夏侯玉。陆晟在那段时间想了很多,有疑点,但是他没有线索,没有头绪。
催眠,钟声,清醒。
这是一条完整的线,特定的时间让钱辉清醒,借陆晟的手杀死钱辉,这样推断一切就合理了。
钱辉恨陆晟么?恨是恨,但不会恨的那么深,恨到去杀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凌晨五点,外面下起了雨,陆晟又点了一根烟,他狠狠抽了一口。白色烟雾升起,融进空气中,窗外的雨滴凶猛,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的小水滴。
夏侯玉。
真的是他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
他闭上眼,这条线渐渐清晰。
父母的死,连环杀人案,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
这世界上有没有完美的犯罪?不留下证据,没有证人。
有。
什么?
当时夏侯玉没有回答,现在,他回答了。
天亮了,雨还没停,陆晟把烟头按灭扔进了花盆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陆晟拿出手机接通,“我是陆晟。”
“陆队,你要的材料我找齐全了。”
“送过来吧,我在办公室。”
“好。”
挂断电话,陆晟转身走向办公室,他冲了一杯速溶咖啡。黑咖啡,十分的苦,陆晟喝了一大口,微微蹙眉。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回头看到林峰走了进来,“陆队,都找全了。”
“嗯。”陆晟拉开椅子坐下,林峰放下电脑也坐下,说道,“全部案件就多了,不过老师侵犯学生的不多,禽兽毕竟还是少数。”
“几个?”
“两个,一个是已经去世的沈庆洲,另一个叫周海成。不过不是在C市教学,是在州县,强|奸的是两名十四岁的女孩。家长报警后,周海成就被抓住,判了十年。”
“找找这个案子,要全部材料。”
“我已经打电话给州县,马上传过来。”
“他有儿子么?”
“有。”
陆晟动作一顿,放下杯子,“这个人在C市监狱么?”
“没有,已经死了。”
陆晟抬头,林峰解释道,“这个人的死还真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审判之后他就被检查出肝癌,很快就死了。”
“查查他儿子。”
林峰一边敲击着电脑,一边说道,“他有个儿子叫周泽,今年二十九岁,常住在B市。这个人还是熟人呢,前段时间还见过他,他继父去世过来报警,就是火葬场那个案子。”林峰见过周泽,他看到周泽照片就想起来了,“那个人看起来挺文气,不像会犯罪。”
“什么职业?”
“个体户,他在B市有一家酒吧,自己做老板。”
“名下有车么?”
“有。”林峰说着,电脑响了一声,他把电脑转向陆晟,“州县那边把材料传了过来,你看看。”
陆晟迅速浏览完周海成的案子,拧眉站起来,面色沉了下去,“马上去找这个周泽,他应该在C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