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剑盾臂章的份上,暗警厅的资深王牌咽下这口气,暗地寻思刚才这一下有什么来历,可惜以他多年积累的丰厚阅历也没有看出其中的名堂。
“能让我的手发麻,你的小花招非常不错,有点像刺剑骑士的‘毒蜂’,或是其它隐秘传承的骑士技。”
特里斯骑士轻轻摇头,“很可惜,泰特斯阁下猜错了,这是最普通的枪系骑士技‘突刺’,只是我将它的威力强行压缩集中在一点。”
奥德里奇额首致以歉意,‘只能用难登大雅之堂的玩笑话掩饰了,难道我要告诉他这是点穴术。’
“怎么可能?千锤百炼的骑士技还有进一步蜕变的余地?”泰特斯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的劳尔.布兰克有些怀疑地盯着特里斯骑士。
“怎么不可能?青铜法典最终定版前,有很多骑士技被删除和篡改,为了普遍适应性,某些血脉传承和特殊体质的秘技没有收录其中,而我则在低语森林的修行中找回部分失落的断简残编。”
“再则,诸位请不要被固有的条条框框束缚住思维,人的潜能是没有尽头的,否则也不会诞生‘秩序之怒’这种类狂化的骑士技,那可是高地蛮人的血脉天赋。他们一旦被怒火烧烬理智,就会变成毁灭一切的破坏的化身,而秩序骑士则不同,即使狂化后也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在以前的旧时代,我们都以为是荣耀的神恩,现在依然传承着的秩序卫士,则提醒我们这种特殊的骑士技与神祇无关。”
“知道的还挺多,不亏是拥有警戒之眼称号的特里斯家族的继承人。”泰特斯说到这里,满意地看到奥德里奇脸色的变化,心里顿时有九成的把握。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经过刚才的明争暗斗,暗警厅和巡夜骑士达成默契,双方的头领放下戒备来到绞刑台,查看过死者的尸体,新的难题和疑问又出现了。
“很奇怪!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他的神情极为惶恐,死亡几乎瞬间降临,因此生命最后一刻的表情全部凝固在脸上。这世上还有如此可怕的杀人伎俩,简直不可思议。”
维斯特队长的话基本复合暗警厅资深骑士泰特斯的推断,他想直起腰却碍于低矮的木板只能继续蹲着,随后侧头看着奥德里奇,想听听他的看法。
不远处的特里斯骑士目光紧紧地盯着一个浅坑,刚刚翻动过的松软泥土残留着古怪的草木气味,泛起淡淡的灵气,类似他在低语森林惊鸿一瞥中看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精灵扇动蜻蜓似的透明翅膀驻留半空啜饮草尖晨露时发出的灵光。
‘木精灵?不,这里是刑场,罪人受死之地,死亡、鲜血、眼泪中孕育出的自然灵性,只能是带来不祥的妖精,难道是某种草木妖灵?’
精神领域的殿堂,核心处的水池,灵感的火花闪现,扭曲的线条和波纹沉淀出一个隐秘的名字,奥德里奇忍不住脱口而出:“曼德拉草!”
“什么?”泰特斯和鲁弗.维斯特立即反应过来,同时望着特里奇骑士。
“哦!我是说这里原本住着一头年份久远的毒参茄,它又叫向阳花、黑苹果,巫师们把它当作万灵魔药,不论成功率多么低的魔药炼制,只要加点根须进去,往往都能获得成功。在普通人眼里,它有驱虫、避邪、维系爱情、有益子息繁衍等等的灵效。战士们相信贴身携带会勇气不坠,无往不利,令胜利之女维特利亚青睐有加,眷顾他活着走下战场。尽管时代不同了,这种自然的生灵却没有褪化成普通的植物,依旧保持着原貌。”
泰特斯不愧是暗警厅的王牌,“曼德拉草?我也知道一点关于它的事。据说曼德拉草生长在死刑场里,吸取死囚的鲜血和津圌液而生,由于沾染亡者的怨气显得有些邪恶,向它洒下洁净的盐就会发出微弱的灵光,如果浇灌狗尿就会令它软圌瘫无法逃走,当抓圌住曼德拉草的叶子拔离泥土的时候,它往往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年份越久的越利害,轻的能把人震晕,重一点的会使人疯狂,甚至当场死亡。”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被曼德拉草杀死的,只是没想到伊斯特伍德城的刑场竟然孕育着这种妖草,依我看需要派出人手仔细地在附近搜寻,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个黑苹果。”
‘如果有曼德拉草的根须,我们暗警厅的专属炼金师肯定能把治疗药水炼制出来,那样的话就太好了。一瓶治疗轻伤的药水,至少能卖上十个金欧玛,如果兑水转换成治疗微伤,也得在五个金币左右,真是一条发家的捷径,致富的财路。’
侧头看了一眼鲁弗.维斯特和奥德里奇.特里斯,暗暗生恨,‘该死的,他们都是知情人,保不准会问我索要好处,该给多少才合适?’
暗夜骑士泰特斯连曼德拉草都没有见着,放空的思绪就已飘去不知多远的地方,一时半刻都收不回来。
“走吧,绞刑台下面阴暗无光,即使有什么线索最好等到天亮再来勘察。”维斯特队长多少也猜到泰特斯的想法,他根本不想搀和进去,拉了特里斯骑士一把,劳尔.布兰克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两人抵达刑场边缘,野猪塞恩见机地牵着三匹马迎上来,笑嘻嘻地只用一句话就把鲁弗.维斯特的责问堵在嘴里。
“队长,你知道我不擅长勘察现场,而且特里斯骑士随你去了,我得留下看着这些坐骑,别让它们干扰影响到你。”
奥德里奇看见鲁弗.维斯特还有些生气,连忙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塞恩只是没有找到自己正确的定位,不过方向大体是对的。”
“你不知道,塞恩以前可是干这行的老手,连我都受过他几次提点,只是发生了一件事情以后,他就变得缩手缩脚,不再做这种脏活、累活了。”
塞恩还在笑,只是变得有些生硬,抓在手里的马缰有些紧,随后缓缓的松开,他开口自嘲:“我的那些零碎玩意不成体圌系,都是日积月累的经验,根本不能和专业人士比较。”
“别人我都放心,只有你必须得在我眼皮底下看着,否则不知道你又会给我捅什么娄子。”看到奥德里奇有些疑惑,维斯特队长就随口解释,“没什么大不了,他以前勘察现场时,喜欢把值钱的东西往自己的口袋里塞……”
“队长!”塞恩立即打断鲁弗.维斯特的话,“能不能别提我的往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以为你都忘记了。”
“为了收拾你的烂摊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嗯?”想起就生气,维斯特队长恨不得狠狠地给他一拳。
“那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履历可以干净漂亮,不会影响以后转任。”塞恩忍无可忍,也不顾一切地顶了回去。
眼看危险的火星已经燃起,随时都有烧烬一切的燎原之势,奥德里奇.特里斯连忙出面劝阻,好话说了一大堆,这才安抚住维斯特队长。塞恩知道自己有点过分,牵着驽马坐骑远远地待着不敢过来。
“暗警厅的人都在看笑话,我们不能失了体面。”奥德里奇的话提醒了鲁弗.维斯特,刑场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既然一队暗夜骑士在这里接管局面,为了避免职权冲突,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就这样放巡夜骑士离开?”劳尔.布兰克站在泰特斯的身边,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灯光昏暗的珊瑚大道。
“刑场不是他们的巡逻范围,硬是牵扯巡夜骑士进来,必须有合适而且足够强有力的理由,可惜两样我们都没有。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布兰克,我敢肯定,绞刑台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而且估计破碎面具又失去了一个成员。商人联合会的某些成员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没有如他们预期中的那样告一段落,后继发酵源源不绝而来,这将会是一个不断放血的伤口,足以成为一把利器,将黑暗世界的怨恨引向自以为是的商人,甚至他们支持的市政厅的议员。”
布兰克有些头疼,“泰特斯,我的老友,你有一颗懂权谋的脑子,不知道是好是坏?别忘记,我们暗警厅只是伊斯特伍德伯爵手里的盾牌和短剑,权职主要是防范打击黑暗中的罪恶,而不是搀和进贵圌族与商人的博弈较量里,那样太危险了,会令我们失去超然的地位。”
泰特斯沉思默想,狂热的脸色缓和平静恢复以往的阴冷,“你说的没错,刑场的事情到此结束,内部交流一下,按照惯例知会城卫军,冷山骑士团方面我想和大团长的顾问伦道夫先生见个面,那个名叫奥德里奇.特里斯的骑士给我的感觉很不简单,签署招募令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显然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
劳尔.布兰克点头同意:“没错,是有点奇怪。冷山骑士团会签署招募令给乡下骑士指定入职市政厅控制的巡夜骑士,说里面没有内幕,连傻圌子都不相信。”
伊斯特伍德城的地底下水道深处,破碎面具的驻地,暗影长廊里一幅金框油画黯然失色。一排脊骨形蜡烛,焰芯燃起幽绿的磷光,照亮数十米长的廊道,依稀可见左右两侧挂着总共一百零八副画作,只可惜有小半失去颜色。
一位头戴银环,身穿黑色纱袍的老人从阴暗角落里快步走出,伸手按住这幅人物面目模糊不清的油画,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紧随首领希尔托之后,他也尝到锥心的丧子之痛,那种滋味几乎摧毁老人的理智。
不过暗影长廊里发生了一件奇事,吸引分散他的注意力,影手玛斯克的肖像画,正在逐渐复原当中,就像逆转了这个过程。
‘阴影之王在上,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