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崔氏和三个子女都在门口迎候,顿时笑了起来。他肤色白皙,剑眉星目,不笑时便已令人侧目,这一笑更是灿若星辰,让人移不开眼。
“阿爷!”伽罗率先叫了一声。
独孤信上前摸摸她的头,笑道:“小伽罗,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
“照旧是拉弓练箭,只是郑先生不在,下午我就制香造簪子了。”伽罗没别的爱好,除了寻常课业和骑射之外,她沿袭上辈子的爱好,做首饰,调香料,反而对针织女红毫无兴趣。虽然崔氏对此很是不满,但一家之主独孤信却不以为然,甚至亲自教她骑射,崔氏只好一面叹息一面随她去了。
独孤信看着这个长得最像自己,也是最受疼爱的小女儿,微微一笑,然后才看向另外两个子女。
四娘和七郎都习惯阿爷对伽罗的宠爱了,因此并不觉得什么,见礼后,就跟着阿爷进去,到饭厅吃饭。
饭厅里已经摆好了大长案,从前崔氏这里用餐,都是分食制,各人坐各人的小案几,后来多了四娘和七郎两个孩子,伽罗便提议,一家人就该围在一起吃饭才热闹,独孤信便依了她,命人制了这张大长案,一块儿吃饭。
待五人落座,食物便一样一样的摆上长案。
伽罗也是前几年才知道,这个时代是没有铁锅的,只有铜锅和陶锅!因此,根本做不了炒菜,这里的菜式多半以蒸、煮、烤为主。而晚食也多以面食为主,当然这里不叫面,叫饼!
今晚各人面前就是一碗汤饼,菜式有本土菜烤羊腿、炙鸭肉、拌醋芹、乳酿鱼等。现代菜红烧肉、拍黄瓜、葱烧木耳等。
民以食为天,伽罗一直就在琢磨这铁锅的事儿,可惜她手里并无可用之人,独孤信忙于朝政,总不可能正事儿不做帮她去造锅子!而她身边多是女子,出入不便,何况是去生铁行呢!
“明日你们去进香,我已让一支骑兵准备,护送你们出行。”独孤信吃了两碗汤饼,放下碗筷说道。
崔氏含笑点头:“有劳郎君了。”
独孤信颔首:“出门在外,带着孩子们定要分外当心,早去早回。”
“是。”崔氏眉目柔顺的应下。
略坐一会儿,伽罗等告退,各自歇下不提。次日一早,便都按时起身,洗漱梳妆,好准备前往寺庙烧香拜佛。
伽罗在家时因要做事,为图方便就爱穿窄袖紧身衫,而出门则按照此时贵族的着装打扮。今日,她上穿一件鹅黄对襟大袖衫,襟口和袖口缀上白底滚边,绣着连绵方胜纹。下穿一条粉白条纹相间裙,裙摆处绣着小花,白底粉花,粉底白花,交相辉映,十分有趣。腰间系帛带,帛带垂下的丝质飘带轻柔飘逸,行动间很是灵动。
阿兰给她梳了个垂挂髻,髻上正中插了一支鎏金银梳篦,两边各插一支碧玉簪和自己亲手做的垂珠步摇,正珠有龙眼那般大,而珠花顶端垂下三串黄豆大小的九粒珍珠,又华丽又俏皮。
因年岁小,不必化妆,伽罗带上阿兰就出门了。
到了院子里,见到四娘,只见四娘梳着十字髻,发髻正中也是一枚梳篦,只是犀角所制,一边并插两支赤金桃花簪,另一边则簪了一朵酒盅大小的海棠花。上穿海棠红对襟大袖衫,下穿湖蓝多折裙,腰系与上衫同色帛带。整个人亭亭玉立,明媚鲜妍。
“妹妹也装扮好了?咱们快走吧,不能让母亲久等。”四娘亲热的拉着伽罗的手,说道。
伽罗寻思着不知七郎那里准备好了没,那乳母太过宠惯七郎了,如此下去,只怕会养成第二个独孤陀——无法无天!
好在七郎已然到了崔氏那里,正由乳母喂早饭,崔氏劝道:“七郎大了,该让他自己吃饭了。”
乳母却强辩道:“夫人不知,七郎君才睡醒,有些娇气,还是让奴来喂吧!”
崔氏好脾气,便不再说什么。
伽罗进门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说道:“他的娇气还不是你这奴仆惯的?七郎,自己吃饭!”后一句已带了严厉。
七郎对这个姊姊素来又爱又怕,闻言连忙从乳母手中抢过汤匙,自己吃糖粥。
伽罗瞧了一眼:“又是糖粥?小心吃多了牙疼!”那乳母刚要辩解,见她一记眼风过去,忙讪讪低头,不敢则声。
姊妹三人用过朝食,并不走大门,而直接去到东院的东侧门,侧门外已停好一支十八人的骑兵和两辆宽大的牛车,没错,是牛车!这个时代没有水泥路也没有橡胶轮胎,马车十分颠簸,因此贵族间喜欢乘坐牛车。虽然慢,好歹稳呐!崔氏带着七郎坐前头那辆车,四娘和伽罗坐后头那辆车,缓缓往般若寺而去。
四娘想起这两日伽罗对七郎乳母的态度,说道:“那毕竟是七郎的乳母,好歹奶了七郎这几年,也不曾有过过失,你未免对她太严厉了些。”
伽罗转动着腕上的白玉镯,不以为意的说道:“她是西院的人,我本就不大放心,好在前两年她还算乖巧,不曾惹事。只是近来随着七郎愈渐长大,她的心也愈发大了!横竖七郎不需要再吃奶,留着做什么?”
四娘一惊:“难不成你要赶走她?只怕西院那里不好交代。”
伽罗似笑非笑道:“我要对她交代什么?东西两院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七郎既养在我阿娘身边,她要越俎代庖,也要问过阿爷才是。更何况,当年的事她就不心虚?还想插手七郎的事!”
四娘默然不语,伽罗望着她又笑:“阿姊,你要嫁入李家,后院虽不像咱们家这样乱,可兄弟姊妹众多,将来的妯娌、姑嫂矛盾恐怕也不少。总这样瞻前顾后,可是不成的。”
四娘想了想,自然知道妹妹说得有理,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妹妹提点。”说罢又叹气,道,“我痴长你几岁,却不如你通透呢!”
伽罗笑而不语,心道:我是萝莉身大妈心,想的肯定比你多啊!
二人一边说着话,牛车一边也快到般若寺了,却不想快到目的地时,牛车却停了下来。伽罗命阿兰去问问怎么回事,阿兰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独孤信手下一名将军的夫人也来此地,在前头遇上,特意给崔氏问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