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带了些面包进宫,新奇玩意儿谁都想尝尝鲜,太后吃了一口,笑道:“到我这来的夫人们闲聊,各家开宴,就盼着你们隋国公府,总能尝到新鲜吃食。只是你们不爱张扬,没有她们尝鲜的机会,倒是便宜了我。”
伽罗笑道:“太后说哪里话,宫中御厨所做的食物,才是世间美味呢!”
太后知她一向谨慎,若是旁人,自己方才那样说,定要卖乖送进宫来讨好。但是吃食这类,一旦出了问题,那是浑身张嘴也说不清的。
她给了一块给皇长子,又挑了两块卖相好的,让人送去给宇文邕。
果然过了一会儿,宇文邕就来了。
宇文邕来时,丽华正坐在太后怀里背《三字经》,这么小的孩子,竟已能背到“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了。宇文邕惊喜的笑道:“丽华聪明。”
伽罗忙道:“她也只是记性好,孩子小,可不能总夸她聪明,不然她该得意,输不起了。”
宇文邕看她一眼:“就你教孩子的学问多。”说完又看了赟郎一眼,这孩子比伽罗大,入学早,却资质有限,别说丽华,就连寻常同岁孩子都比不上。
要说教孩子的老师,难道当世大儒还不如郑氏女眷吗?
只能说,宇文赟不堪其才罢了,但是后宫至今仍无所出,宇文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
丽华进宫次数多,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惧怕宇文邕。宇文邕干脆把她抱在自己膝头,神色温和的问她近来跟着郑先生学什么。
丽华掰着手指头告诉他,自己近来学了哪些,还说了那日和伽罗杨坚在般若寺玩的场景。又道:“阿爷说,要送儿一匹果下马呢!”
宇文邕揉揉她的头发,笑道:“丽华知道果下马?”
“那当然了,果下马身材矮小,可从果树下过,因此得名。”丽华略带一丝得意的说。
宇文邕又笑:“何须等你阿爷送?朕的马厩里就有上等的果下马,来人……”
伽罗一惊,正要阻止,却见宇文邕对她摇摇头,已命人去把最好的果下马牵来几匹,任丽华挑选。
丽华围着个个油光水滑、性情温顺的果下马蹦蹦跳跳,最后,选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
那马儿刚满一岁,是匹母马,丽华抚摸它的鬃毛时,它一动不动,可见训练的很好。
宇文邕夸赞道:“这匹云端是这些马中最好的,丽华眼光不错。”
伽罗哂笑,丽华哪知道怎么挑马呀,无非是见这匹马最漂亮而已。
“它叫云端吗?云端,云端。”丽华开心的叫着马儿的名字,云端似乎有所回应,马蹄在地上点了两下。
宇文邕笑道:“这匹云端,就是丽华的了。等你学会骑马,就骑它进宫来。”
“太好了,多谢陛下。”丽华跃跃欲试,恨不能即刻就骑到云端的马背上。
伽罗看到丽华兴奋的模样,不忍出言扫兴,只对宇文邕叹道:“陛下,您太宠着丽华了。”
“你不是说,女孩子就要多宠一些的嘛?”宇文邕似笑非笑的说道,“丽华聪明可爱,谁不喜欢呢?”
伽罗无言以对,她垂下头,却在一错眼的瞬间,瞥见缩在太后身旁的宇文赟眼里妒恨的光芒——他看着的,正是丽华。
伽罗心里“咯噔”一下,想要立即带丽华回去,就说:“时辰不早,妾怕误了出宫时辰,这就告退了。”
本来叫她进宫也没有别的事,有些事宇文邕又不能当着别人和她讨论,她要出宫,就应允了。
伽罗知道今日进宫必然不是为了给丽华送马,她想了想,行礼告退时还是很小声的对宇文邕说了句:“陛下保重,切莫功亏一篑。”
宇文邕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望着远方宫墙外的天空,缓缓吐出,颔首说道:“我知道。”
回府的牛车后面跟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御马,还跟了两个专门养马的马夫,顿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又是大兴郡公夫人……”街道两旁的人议论纷纷,“每次进宫,都会有所赏赐。不是太后的,就是陛下的,这回连御马都牵回来了。”
“都说太后喜爱大兴郡公的长女,可当初陛下和独孤夫人那段往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嘘——”
编排独孤夫人可以,但若编排陛下,那就是大罪了。
这些流言并未传到伽罗的耳中,她和丽华回到府里,丽华兴冲冲的先去找吕氏,把云端也带了过去。吕氏夸了她几句,五郎缠着她要和云端玩。
“云端可不是陪我们玩耍的,我要先学会骑马,然后才能骑它。我若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就会弄伤了它。”丽华一本正经的说道。
还好,她并没有因这是御赐之物而沾沾自喜,是真的把云端当做一匹马,也坚定她自己学骑马的心志。
杨坚下值回来,第一句话就问丽华:“陛下赏赐了果下马?”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伽罗笑道,“丽华的三字经背的好,闲聊时说起你要教她骑马,陛下才有了这番心意。”
杨坚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在回来的路上听到的那些话,却让他心上不适。
他很想让伽罗不要再带丽华进宫了,可是太后和陛下的旨意,却不能违抗。自己说了,反而让伽罗也跟着不舒服。
只能不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这些人也就暗中说嘴,真的到了你面前,反而不敢开口了。
方才他不就是面无表情的走到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群面前了么?结果这些人背后说得起劲,一看到他,竟有些畏缩,真是可笑!
他何必因这些流言,而让自己的妻女不开心呢?
既然陛下盛情,赏赐了果下马,那他就好好教丽华骑马。他们虽是汉人,但在这样的乱世,女儿家更要懂得安身保命的法子才好。
宇文护接回了自己的母亲,原本想大摆宴席为母亲接风,但是朝中上下对他十分不满,他也知道此时应该有所收敛,不仅亲自向宇文邕请罪,母亲的接风宴也没有大办。
宇文邕能说什么呢?已经忍到了这一步,难道真要功亏一篑?
罢了,罢了!
“大冢宰一片孝心,朕又怎忍怪罪?”宇文邕淡淡的说道。
宇文护松了口气,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原本以为陛下会怪罪他,没想到……看来陛下对他果真信任有加,日后他就放心了。
待他转过身,宇文邕看着他的背影,双眸如出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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