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伽罗说想出来走动之后,只要杨坚的休沐日,就带着一家四口出来骑马。
九个月的杨睿已经会爬了,每次设好行毡,就把他放在茵褥上让他自己爬来爬去。而伽罗则和丽华一起去骑马、射箭,母女俩玩的很开心。杨坚则化身好爸爸,坐在行毡里盯着杨睿,以防他爬到外面去。
这一日,他们游玩过后返回城中,在路上遇到了高熲。
高熲一身玄衣,面色凄楚,似是有什么伤心之事。
杨坚主动停车询问,高熲连忙施礼,伽罗从牛车中探出头来,问道:“阿兄,可是出什么事了?”
高熲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我向你引荐的贺若弼,不知妹妹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
伽罗心里“咯噔”一下,忙问:“莫非是他?”
高熲摇头,又点头,道:“是他父亲,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大冢宰,今日竟生生被逼死了!”说到最后,一向温和的他也握紧了拳头。
贺若敦以勇武善战而闻名,如今却被宇文护活活逼死!
杨坚和伽罗都沉默下来,被宇文护逼死的何止一个贺若敦?独孤信、侯莫陈崇曾是上柱国呢!不也死于宇文护的淫威之下么?
高熲拱手告辞:“我还要去吊唁呢,先行告辞了。”
伽罗颔首:“阿兄无所畏惧就好。”
高熲苦笑道:“朋友一场,难道要我因为宇文护的权势,连友人丧父都不去慰问吗?”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杨坚和伽罗回到家,伽罗把孩子交给福娘,吩咐阿兰:“取郎君的玄衣来。”
阿兰取来衣裳,伽罗帮杨坚更衣,四下无人时,说道:“那年太白入昴,预示将星。贺若弼此人有大将之才,不管是拉拢还是结交,那罗延亦可前往。”
杨坚早知她叫阿兰取衣时就别有深意,因此并未询问,此时听她说出来,也和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他只是想结交,绝非拉拢。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郡公,谈何拉拢?
平时常有人来往的贺若家,此时门可罗雀。贺若弼早就猜到此情此景,并未太过寒心,反而是能在此时还能来吊唁的人,让他心生感激。
他没想到的是,高熲来也就罢了,杨坚竟也来了。
杨坚送上奠仪,上香祭拜之后,才和贺若弼寒暄了两句。他是不善言辞之人,只说了宽慰之话,别的碍于情分短浅,并未多言。
贺若弼回礼时说道:“难为大兴郡公了。”他说话的口齿似乎不清,好像口中受伤了。
高熲解释道:“方才我来时,路上遇到大兴郡公和夫人,将此事告知,郡公这才来此祭奠。”
杨坚也点头示意,贺若弼再怎么少年老成,也只二十岁,闻言眼圈一红,作揖说:“郡公情谊,某不胜感激。”
“何须如此?君好生珍重,先料理将军后事要紧。”
“是,是。”
因来人极少,贺若弼不用忙着招呼,只跪在棺木前烧钱化纸。
今日之前,他并不知父亲会死。
可是父亲为了不连累家人,坚决自裁!就在临死前那一刻,父亲的话言犹在耳:“我一生戎马,曾想为陛下马革裹尸,不想今日亡于口舌之祸!”他拿出一根锥子,命儿子伸出舌头受锥之刺,又道,“你今后定要谨言慎行,切莫步我后尘,因得罪小人而遭杀身之祸!”
贺若弼忍痛含泪说道:“父亲,儿记下了。”
贺若敦仰天长叹,说道:“吾之遗愿乃平定江南,此志难成,留于后人。”
贺若弼伏地痛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消逝在眼前。
宇文护,终有一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宇文护才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小小的将军就有所收敛,他照样在朝中作威作福,毫无畏惧。
贺若敦的消亡让伽罗想起了独孤信,也跟着消沉了一段日子,直到郑祁耶带着长子杨玄感来看她,她才有所好转。
杨玄感是去年出生的,此时已经将近一岁半了。
丽华带着两个弟弟和五郎在地毯上玩,伽罗就和郑祁耶闲话家常。
自从杨素和郑祁耶成婚到现在,两人总是小吵不断,但是郑祁耶并未收敛,照样我行我素。京中两大妒妇,一个是独孤伽罗,另一个就是郑祁耶。
但是,两人之间有所不同。独孤伽罗善妒好歹有结果,至少杨坚身边并无旁人,而杨素还是不停的往身边拉女人。
“……我如今已经不和他生闷气了,生闷气多伤身呐!但凡他身边多个女人,我就和他闹,他经得住就好!”郑祁耶眉飞色舞的说起了这阵子的生活,把伽罗逗得直笑。
杨素也在和杨坚抱怨:“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啊?不就是个美人嘛,又不会撼动她的地位,非要跟我闹!”
杨坚已经明显觉察出,他现在说起郑祁耶的语气和以前有所不同了,只是当局者迷,杨素并未了解自己的心意而已。
“你可以不要那些女人。”
“那怎么行?”杨素不满的嘟哝。
杨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今日来,绝不是抱怨娘子的。”
杨素欲言又止,支吾了半天,才说:“宇文护……要引我为记室。”
杨坚颔首:“这是好事。”
杨素眼前一亮,跪坐起身,道:“阿兄果然明白我!此贼不除,大周难安!”可是随后他又落寞下来,“这样一来,恐怕难再与阿兄相聚,阿嫂那里,还望阿兄美言,不要误会了我。”
“伽罗不是愚笨之人,”杨坚轻轻叹息,“记室只是一时,日后平步,但望一切小心。宇文护老奸巨猾,绝非易处之人。”
杨素压低嗓音,道:“阿兄放心,我不会有事,总要有人在他身边才行!”忠臣良将一个个都被他逼迫而死,陛下却还投鼠忌器,若不早些行动,和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
等杨素和郑祁耶离去,杨坚将此事告知伽罗,伽罗喟叹:“这小子……”她想起了当年为自己驾车的独孤楷,此时已是宇文护身边的第一车夫,早几年时也曾递过消息。但伽罗怕他引起注意惹来杀身之祸,让他不要再来,这几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了。
一个车夫不能掌握更多的消息,现在又多了个杨素,传递消息并不重要,保住性命才要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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