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宇文邕特意留下了杨坚。
两人依旧如上次那般,相对跪坐,中间隔着二十步,数排烛火。
宇文邕并没有单刀直入,而是先说起了杨坚的仕途。杨坚现在仍只是大兴郡公,官居左小宫伯,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低品了。
“普六茹坚,你的官职,还是保定元年升迁的吧?”那年丽华刚出生,距离现在已经整整六年了。“这六年间,卿的官阶丝毫未动,可知其缘由?”
“臣才疏学浅,于国无功无碌,官阶止步于此,乃陛下英明决策。”
杨坚一开口,就让宇文邕有些生气。其实为何官阶不动,大家心照不宣,可他先放低姿态说自己才疏学浅,话锋一转,又说自己之所以没有升迁,还不是陛下您的决定嘛!
“难道卿就只想在此官位永不升迁了吗?其实大冢宰已然不计前嫌,卿何不就此接过好意呢?”
“大冢宰的心意,臣惶恐不敢受。若臣早有异心,何须等到今日?”
宇文邕摸了摸鼻子,决定不和他兜圈子,就说:“那富平公主年轻貌美,卿真的不动心吗?”
杨坚面色不改,道:“世间年轻貌美的女子何其多,可并无一个在臣心上。臣心胸不大,既已有伽罗,容不下旁人。”
宇文邕冷哼一声,又道:“大冢宰不会善罢甘休,而朕也不会为了你和大冢宰生隙。再说,娶了富平你就是驸马都尉,日后前程无可限量。何必守着一个独孤伽罗,仕途郁郁不得志呢?”
他拿出御案上的圣旨交给内侍,内侍接过传给杨坚,杨坚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写得是令自己休妻。
杨坚静默着,宇文邕望着他说:“你若抗旨,那你全家皆要下狱!普六茹坚,你可要想清楚了!”
“陛下圣明烛照,怎么会下如此荒唐的旨意呢?”杨坚似乎很是不解,以目直视宇文邕。“陛下若是身不由己,可给臣一个暗示。”
这还是跟伽罗学的,他要是说了什么让伽罗大感诧异的话,伽罗就会捧着他的脸笑道:“你是不是被绑架了?是的话你就眨眨眼。”
宇文邕怒道:“放肆!朕乃天子,何来身不由己!”
杨坚垂下眼眸:“是臣说错话了,陛下恕罪。但若陛下一定要下这道令陛下圣名有损的旨意,恕臣不敢遵旨。”
宇文邕几乎气极而笑,仿佛是为他考虑才不愿遵旨的!他眯起眼,语气十分危险的问道:“你当真要抗旨吗?”
杨坚把面前的圣旨合上,淡淡的说:“陛下之所以下这道旨意,不过是有人暗中掣肘,若陛下放开手脚,怎会如此呢?臣有一计,可助陛下高枕无忧。”
宇文邕往前倾了倾身子,警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杨坚干脆把圣旨丢到一旁,行了跪拜大礼,整个人都伏在地板上,朗声道:“臣肝脑涂地,愿为陛下分忧!”
微风徐动,正武殿檐角下的铃铛被吹得摇晃起来,发出悦耳的响声。
长安城秋季的风带着干洌,吹在人的脸上虽然不似冬季那般刺骨,但也不会像春风那样使人沉醉。
站在正武殿门外廊下的守卫身穿铠甲,目视前方。他们的表情好像永远没有变化,冰冷的如同铠甲上的鳞片。
正武殿的门开了又关,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大兴郡公普六茹坚。
内侍小心翼翼的送他走下台阶,又恭恭敬敬的返回,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身穿朝服,大袖飘飘的背影。
这位郡公,可真是个人物。
杨坚回到家,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一道利索的身影冲了出来。他弯下腰一抓,就把杨睿提了起来。
杨睿满脸墨汁,冲他嘿嘿笑:“爸爸!”
杨坚微微一笑:“又惹你妈妈生气了?”
“没有没有!”杨睿拼命摇头不承认,要知道,惹了爸爸生气不要紧,惹了妈妈生气,是会被爸爸和姐姐一起揍的。
丽华跟在后面也跑出来,气得直跺脚:“杨若愚,我要打断你的腿!”随即看到杨坚,顿时就委屈了,“阿爷,您回来就好了,若愚越来越调皮!我辛苦研了半天的墨,全被他打翻了。”
杨坚轻轻在杨睿屁股上打了一下,放下他说:“那就罚他,为丽华再磨墨,磨到丽华满意为止。”
杨睿噘嘴,却不敢反抗,丽华则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听到父亲问起母亲,便说:“阿娘在整理冬季的衣服,要不然饶不了若愚。”
杨坚点点头,走到内室。
伽罗一件件的把冬季的棉袍整理一番,长安的秋天短,回头刮几下风,运气好的下几场秋雨,就到冬天了。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伽罗才发现他,冲他笑笑:“回来了?”
“今日陛下给我下了一道圣旨,”杨坚慢慢走近她,不知为何,屋中的侍女全都退了出去,“娘子如此聪慧,不妨猜猜。”
伽罗往后退步,道:“我怎么猜得到,是什么?”
杨坚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后退,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了。杨坚捏着她的下颚,似笑非笑的说:“你怎么会猜不到呢?你早就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伽罗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重,连忙屏气凝神,只觉他的眸子里有浩瀚星辰,而自己的身子则越来越软。
杨坚一把搂住她的腰,凑近她的耳畔:“娘子不乖,今晚,还得受罚。”
昨晚的旖旎过电影似的在自己脑海里放了一遍,伽罗的面上浮起红晕,整个人都瘫在了杨坚身上。
杨坚笑了起来,胸腔里的震动让伽罗更加酥麻。
天,这人是被霸道总裁附体了吗?
好、好可怕,但是又……好喜欢!
夜深人静,情朝渐褪。
杨坚搂伽罗在怀里,慢慢抚平她的呼吸,缓缓说道:“陛下的旨意,被我四两拨千斤挡了回去。无外乎是宇文护作祟,既然如此,那就尽快为陛下除之!卫国公是个麻烦,明日我就找处道,别的不用他做,先和卫国公交好就是。”
和卫国公宇文直交好的同时,言语间透露一些,可以令宇文直和宇文护生疑的话。
他二人本就是因利益而联合,宇文直又不是心胸宽阔之辈,到时候从内部攻陷,外面的壁垒就很容易打破了。
伽罗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呢喃了句:“此事,还需太后相助。”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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