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将军这话说的有些重,言下之意,就是说牧白为了自己升官而置全体人族的未来而不顾,说的再难听点,就是在说他自私自利,思想狭隘!
这么明显的含义,牧白又怎会听不出来。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差一点就要按捺不住的拍案而起了。
可是,他此时是来到前线的一名士兵,必须抛去以前那些为所欲为的少爷脾气。咬着牙,牧白沉默了一会,缓缓站起身:“报告明将军,我以一名士兵的名义发誓,我从来没有从天尘宫得到海族的战报,更没有隐瞒任何消息!我所获得的每一场胜利,就是堂堂正正打下来的!我……”
“行了!”明将军摆手打断了他铿锵有力的誓言,眯起了眼睛,“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一回。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回去能好好想想,想明白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好了,回去休息吧!”
牧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营房的,一路上,他的愤怒已经几乎快烧光了他的理智。幸好,带着腥味的海风吹过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了一些,这才用仅存的理智掩盖住一切情绪,挺直脊梁、面无表情的静静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一进营房,牧白就把头盔摘下来,扬手欲狠狠扔在地上,可终究还是舍不得,最后轻轻放在一边,咬着牙往椅子上一靠,闭着眼睛开始深呼吸。屈辱!满满的屈辱!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场战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个明将军竟然以为自己全是依靠了天尘宫吗?还有,当年明将军也仅仅是个偏将罢了,若是没有自己,只怕他还爬不到如今将军的位置!这算什么?逼自己资源共享吗?
在心中默默问候了明将军的祖上女性亲属一百遍,牧白依然还不解气,闭着眼睛伸手在怀里将那封没写完的信摸索了出来放在了木桌上。
“你们说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见我的努力,而把我的成就全部归功于天尘宫呢?再说了,保存自身实力难道不是一种胜利吗?非要我让手下的士兵跟四十号战区南广大陆星宿殿的疯子们一样疯狂送死,这样才算打仗?拜托,战争靠的是脑子,不是傻乎乎的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
还有,今天上面那位还明的暗的逼我说出海族的战报,见鬼的!我哪里知道海族的情报?现在连那些海族的话我都一句听不懂,那尖锐的发音简直快把我耳膜刺破了!”
牧白抓起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写的极快,把满腹的牢骚都通通发泄出来。写完这一通,他终于感觉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一些,于是又自我调侃道:“以前星念说过,凡是都有两面性,那么今天这事好的一面就是,我发现自己的涵养又提升了,竟然没有拍着桌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们说,我是不是很有进步?而且,我已经渐渐习惯了每天挺直脊背在军营里来回巡视,如果你们乍一看的话,一定认不出我,或许还以为是柳师兄回来了呢!”
写到这里,牧白唇角微微翘起,仿佛想哈哈大笑两声,可终究眼中泛着淡淡的波光,神情渐渐黯淡下来,化为了无声的叹息。
“写完了吗!”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的从屋内响起。
牧白如临大敌的转过身,摆出一副备战姿态。
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女,此时正静静坐在他的床上,黑发黑眸,皮肤白皙,那绝色的五官纵使毫无表情,甚至冷若冰霜,却依然让人觉得无比迷人。尽管屋内简陋破旧,可是她坐在那里,就如同天生的发光体,会让你忽视所有不匹配的摆设,偏执的认为只要有这位绝世佳人在的地方都处处开满了鲜花,充满了芳香。
这个时候,牧白已经忘记了他藏在被褥下的臭袜子,更忘记了自己苦苦伪装出的正直形象,他单手撑着桌子,另一手捋了捋头发,一副潇洒的模样问道:“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狗改不了****,大约就是这么来的!刚才还在说自己习惯了挺直脊背的军人形象,自诩可以跟柳初秋媲美,可一转眼间花花公子的本性就暴漏无疑。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那名黑衣少女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看牧白的眼神就跟看桌子、椅子没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在牧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说:“我是来取昨晚的报酬的!”
昨晚?报酬?牧白惊愕的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那个黑衣少女良久,这才捂着心口,以一种极度伤心绝望的痛苦语气说道:“姑娘,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一整晚抵御海族的袭击,根本没有产生任何附加的费用!所以这过夜费……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过夜费?!这三个字成功的让那名黑衣少女如冰山般的神情产生了一丝类似错愕的变化,但很快她就消失在了牧白面前。
牧白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动作,便已经被一把尖刺抵住了咽喉。对方原本明亮如秋水般漂亮的黑眸此时盈满了杀气,脖子上因为冰冷触感泛起的鸡皮疙瘩,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海族将领是你杀的?”牧白再也不敢装傻充愣,甚至极其配合的举起双手,并且问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深思熟虑动过脑筋后才会提出的问题。
话音刚落,原本还只是抵住咽喉的尖刺顿时微微一斜,对准了自己的颈动脉。牧白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打着颤音的问道:“姑娘手下留情!你想要什么想问什么尽管说,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十颗夜明珠,三颗海蓝石,六根盐草。”黑衣少女回答的很快,显然这是提前就想好的东西。
打劫啊!牧白满腹辛酸泪,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小偷小摸的贪污了点好东西就全被对方摸的一清二楚了呢?不过也是,对方连海族的将军都能刺杀,何况自己这点小家当。
含着眼泪交出了对方所需物品,在牧白还来不及跟对方讨价还价的时候,那名黑衣少女连句谢谢都没说,直接毫不客气的再次消失。当然,那几样东西也一样都没剩下。
看到自己的营房后一块羊皮颤颤巍巍的被风吹起,牧白终于明白对方是怎么进来的了!可恶啊!抢劫了我的东西,还把我的营房也整破了!
修补好破了个口子的羊皮之后,牧白再次坐了下来,看着眼前没有写完的信哀叹连连。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流年不利,连写个信都这么坎坷。这都被打断几次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鸿雁传书、疏通疏通情绪了?
不知老天是否听到了牧白的心声,还是他的霉运终于用光了,后面终于没有什么坏事出现,让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写完了这封信。
牧白将刚才发生的这件打劫事件原原本本的也写了进去,含泪控诉自己三年精心储藏的战利品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夺走,并且在信的末端用很粗的笔墨写道:“别看那家伙是个女的,但我敢肯定她绝绝对对不是墨星念!就算是易容也绝不可能!不过,这位少女的说话腔调倒是很熟悉,跟柳师兄又几分相像。你们说,这个女娃能不能是墨星念和柳师兄的私生女……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毕竟从时间上来讲,五年时间还不足以让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变的这么大!”
在他写信抱怨的同时,那名黑衣少女已经犹如鬼魅一般从牧白所在的四十二号战区离开。青天白日之下,她的速度竟然快到肉眼无法捕捉,一路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她的踪迹。
四十号战区,黑衣少女犹如一道青烟般钻进了某个营房。
营房内并不是空无一人,只不过那位坐在凳子上的络腮胡男人被她活生生的无视了。长时间的使用身法武技让黑衣少女感觉有些疲惫,所以一进屋她就直挺挺的倒在床上,犹如挺尸一般的让自己快要崩裂的肌肉得以休息。
看见她这幅样子,络腮胡男人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起身拿了一个毯子盖在她的身上,轻声问道:“还顺利吗?”尽管声音很轻,但男人说话的语调却十分奇怪,仿佛平铺直述没有起伏一般。
黑衣少女不说话,直接伸手入怀掏出了两个锦袋丢在床上,然后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继续挺尸。
圆润的夜明珠从一个松了的锦袋口中滚了出来,柔和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黑衣少女的脸庞,并从她的眼中反射出了点点光芒。如同刚用水墨画出来的眉眼带着一股湿漉漉的生动感,只是那双如黑曜石般美丽的黑眸稍显冷漠了一些,仿佛不带一丝温度。
络腮胡男人仿佛不敢看她的眼眸一般,将目光落在那颗夜明珠上,声音低不可闻:“星念,牧白他……认出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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