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欧阳沉醉背对着他,并未看清楚他的表情。
“……她死了。”
恨水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哑。
“……”
身后许久都未传来声响,他莫名觉得这刑室里的气氛烦闷的让人不舒服,于是转身,目光落在依然面无表情的冷峻男子身上,只是还是有些波动的,他眼底黑潭一般,却依然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清了下嗓子继续道:“她的身体原本就没有复原,刑室里湿气重,她双腿被掰断,又加上失血过多,能撑到这个时候……”
剩下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去。
“救。”
半晌,欧阳沉醉才再次开口,只是出声,却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字,他的目光越过他阴冷地看着那垂着头失去了呼吸的女子,面容沉的可怖,在昏暗的光芒下,竟有种从鬼域里钻出来的恶魔,残暴无情,胸口压抑着一种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醉,她已经死了。”他是神医,可他救不活已死之人。
“嗤……”欧阳沉醉冷笑一声:“放心,这个游戏还没有玩完,我还未尽兴,怎么可能会让她死,再说,你也说了,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欧阳东觉,难保今晚的事不会传到他的口中,宫秋如……她不能死。”最后四个字,他像是从齿间蹦出的一般,阴狠无情,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其中隐含了一些他不懂的情绪。
“话是这样说,可她已经……”恨水诧异,刚想再说什么,可想到一种可能性,他立刻噤了声,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沉醉:“醉,你是想用那个办法?”
他震惊地看着他,“你……”
“便宜她了。”欧阳沉醉敛了眉眼,掌心内力一翻,落在角落的剑已然在手,抬手一挥,绑着宫秋如四肢的铁链被斩断,在她的身体落在地上的瞬间,他长手一捞,用长袍卷住,放在了恨水的怀里。这才转了身,阴暗的光下,只能看到他冷漠的背影。
“恨水,你带她回醉天阁,我回那里一趟,半个时辰把东西拿回来,你……做好准备。”
“……”
恨水抱着怀里已经开始冰冷的女子,手指发僵,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同一时刻皇宫的养心殿里,则是另一番旖旎景象,龙床摇曳,暧昧的低吟浅浅溢出,惹人浮想联翩。
微风拂过处,帷幕掀起一角,红浪翻滚。
男子握着女子纤细的腰肢肆意索取,精壮的腰身快速律动,引得女子娇喘连连:“皇上……”
许久之后,养心殿才恢复平静。一条玉臂从帷幔中探出,拉开了帷幕,男子赤裸着走出,立刻有人上前,替他穿上明黄色的锦袍。等一切妥当,面容冷峻的男子转身,抬手,殿内的宫女和太监无声退下。
他重新回到龙榻前,目光落在面色酡红的女子身上,眸色软下来:“雪儿,转过身去。”
后者眼眸含情,羞赧着颌首,温顺地翻身,露出一片白玉无瑕。
男子的脸色却是蹙然变了,冷下目光:“没有?”
像是不信,把女子翻来覆去检查了数遍,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嗯?”女子回头,看到男子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皇、皇上,怎么了?”
“胎记呢?”
“……”
女子一听,小脸顿时煞白,哆嗦着回头,却看不到:“皇上,没、没有吗?”
“……”男子眉头深锁,幽幽盯着她,眸色暗沉深邃,让后者不安地向后退了退:“臣妾……”
“皇后,你真的是宫家的嫡女吗?”
“……”
九王府醉天阁。
宫秋如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她睁开眼,眼前刺目一片。她缓了缓,等适应了光线才再次睁开,当看到背对着她的男子时,眼底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刑室里的一切都在脑海里喷涌而出,杀意蠢蠢欲动。
可她还是很好的把所有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她肯忍下刑室的一切,可昨夜的事情她却会用百倍还给欧阳沉醉。
男子并不是欧阳沉醉,一袭白袍,正在药箱里翻找什么。
宫秋如打量一番,从背影来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不过随之目光落在药箱上,这人的身份顿时不言而喻,于是,慢慢垂下了眼。
恨水觉察到身后的异动,转身,就对上了宫秋如发白的小脸,松了一口气,继而温和笑道:“你终于醒了。”废了这么多的心血,她要是真的熬不过去,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宫秋如看他,眼珠黑漆漆的,他的笑容莫名有种心安的作用,神情软下来:“我睡了很久吗?”出声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厉害,略含抱歉地看着他。
恨水一愣,这宫家的二小姐……
看着她清透的眸仁,刑室里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让他的心忍不住触动了一下。
随之又不动声色地掩了去:“身体怎么样?你已经睡了三日了,我还真怕救不活你。”
“嗯?”宫秋如动了动手指,垂下了眼翦。
“你那会儿都已经断气了,这几日醉用了不少的内力救你,刚刚才去休息,这次你能死里逃生,还真的要谢谢醉。”看着女子干净透彻的目光,恨水直觉地把真相说了出来,可直到说出来,他才愣了一下,那种不自觉的信任让他极为不自在。跟在醉身边这么久,他们早已不相信任何人,更何况,眼前的女子也不是他们的人。
可……看着她,他莫名狠不下心来。
这种奇怪的情绪,让他俊脸上染上一抹不自然。
宫秋如的手忍不住攥起,嘴角讥讽地笑了笑:“可我会如此,也是拜他所赐不是吗?”
说完,静静抬头,眼底攒动着一种隐忍的光华,却莫名带着惊心动魄的吸引。
恨水完全被她脸上的神情怔愣住了,拿着药方的十指忍不住蜷了起来,修长如玉,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躲开的,可偏偏舍不得移开目光,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豁开了一个口子,被放进去了一个人。
两人视线纠缠,宫秋如知道自己不应该把这个人牵扯进来,可他是欧阳沉醉的人,那么,她的仇人名单里,也会写上他的名字。
媚术……
浴血重生,这次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的每一滴血,都将染上他们的痛,他们的骨血!
身后的门在此刻无声推开,两人的视线还未分离,全部都惊然掠入欧阳沉醉眼底。他先是一愣,随之眼底攒动的阴狠瞬间袭来,掌风如飓,瞬间来到了宫秋如的面前,五指一探,遏制住了她的脖颈,血红的目光带着狠意:“宫秋如,你胆子不小,竟然敢诱惑恨水?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拗断你的脖子?”
宫秋如敛起脸上的笑容,眼底同样阴森可怖:“你可以尽管试试。”
她挑衅的话让欧阳沉醉胸口鼓动,瞳孔蹙缩,笑得狷魅邪狂,五指收紧,宫秋如的呼吸立刻就急促了起来。只是,下一刻,欧阳沉醉就感觉后脊背三寸处传来刺痛,同时,恨水的声音响起:“醉!小心!”
他向后一探,攥住了宫秋如的手腕,用力一挥,顿时骨头咔哧一声,被卸下了手腕。
而她没入他血肉的手指也几乎断在里面,后脊背很快就染上了血。可这点痛远远比不上他眼底的错愕,以指为刃,作为最阴冷的杀人工具,连他手下最上等的暗卫都难以办到,可宫秋如怎么会?他突然就想起来蛇池里她露出的那一手缩骨功,墨瞳里攒聚着光华,却又阴沉恐怖的让人生寒。
宫秋如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在乎手腕被掰断,她笑得妖娆,只是脸色的苍白减了几分戾气:“你再动我一寸,我就还你一分!”
刑室里是为了宁霜,她忍他,可现在,她不欠他,可他……却是欠了她的。
欧阳沉醉显然也想到了刑室那件事,眸色沉沉,把她的手指从身体里拔出来,后脊背立刻像是被冰刃刺了一个血窟窿,往外汩汩冒着血。
恨水立刻走过去,帮他点了穴道止住了血。
拿来药箱帮他快速包扎好了伤口。
宫秋如细白的手指上也布满血污,她静静地靠在床榻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欧阳沉醉,后者也盯着她,半晌,才对身后的恨水道:“替她接上手腕。”
“……嗯。”
恨水走过去,拖起宫秋如软趴趴的手指,无奈叹息一声。
眼底的情绪复杂的难以言喻。
欧阳沉醉死死盯着宫秋如,眸底沉沉浮浮,待在这沉闷的房间里越发不耐烦,广袖一甩,走了出去。
身后的门关上,恨水也包扎好手腕,用木板固定住,视线落在她同样被木板固定的双腿,竟是涌上一抹不舒服,忍不住开口:“服服软吧,醉他对女人一向仁慈,用这么狠的手段对付你,你……是第一个。”
“……”
宫秋如没有说话。
恨水无奈摇头,又嘱咐了几句,转身收拾了药箱,背在了肩上。虽然他是大夫,可男女毕竟有别,更何况,刚刚他的失神已经是不妥,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跟她少接触微妙。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醉的女人。
握住药箱的肩带,目光又忍不住扫视了一圈,已然没有所获,想了想,玉佩应该是落在别处了吧?
只是他还没走出去,就听到身后又传来声音:“等等。”
“嗯?”恨水回头。
“我想知道,宁霜怎么样了?”
恨水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问那个小丫头,却还是回答:“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势过重,还未醒来。”
“谢谢。”宫秋如应了声,却是真心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