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愣片许,就一直瞧着她出了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俯身下去,竟是吻住了那有些发干的唇。
含住,轻轻吮吸。
直到怀里的人不自觉地挣了挣,欧阳沉醉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猛地惊醒过来,放开了宫秋如,退后了好几步,连光脚踩在地上都没有发现,等平复下心情才看向宫秋如,这才想起她是病了,连忙转身,“来人,去把恨水公子请来!”
话一出口,欧阳沉醉就后悔了。
这女人不过是发个热而已,自己为什么要让恨水跑一趟?
请个普通的大夫不就行了。
可随即又想自己现在要假装宠爱她,这样正好给外人一个假象,这样想通了,欧阳沉醉又恢复了那个冷漠自持的九王,不紧不慢地穿好外袍,套上靴子,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静静等着恨水来。
恨水很快就来了,先是看到了一脸闲适的欧阳沉醉,再然后就看到了床上包裹的像是粽子一样的宫秋如。
他有些犹豫,不敢贸然上前,怕又出现当初刑室里的情景,“醉,你这是?”
欧阳沉醉同恨水多年交情,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俊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尴尬的神情,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我没动她,一回来她就在发热,你给瞧瞧。”
恨水松了口气,也没觉察到欧阳沉醉的异样。
拿出宫秋如的手,把脉,只是刚停顿片许,脸色就微微变了,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又反复检查了几句,才慢慢松开宫秋如的手腕,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欧阳沉醉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看到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醉,她……不是发热。”
“嗯?”什么意思?不是发热,她怎么浑身都是烫的?
“……她、她身体里,有蛊虫。”
“……”
蛊虫?
欧阳沉醉以为自己听错了,走过去,眸色一凌,“恨水,你说她身体里有蛊虫?”
“是……”恨水喃喃,摇摇头,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她身体里怎么会被人下了蛊虫?
“有蛊虫,那想办法拿出来就是了。”
“拿不出来的。”恨水抚着额头,“这种蛊虫我也只听说过一次,叫做血蛊,被下入蛊虫之后,这种蛊虫就会融入到人的血液里,平日里没有任何的异样,可一旦毒发,就会浑身滚烫,就像是发热,而且伴随的则是昏迷不醒。”
欧阳沉醉眉头拧起,“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这种蛊虫一旦下下去,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只有放血,可就算是把全身的血放光了,都难以脱离。血蛊三个月毒发一次,十二次之后,蛊虫就开始啃噬内脏,直到啃噬干净,人彻底死去为止。”
“……”
欧阳沉醉彻底沉默下来,他盯着宫秋如依然泛红的脸看,越看越觉得烦躁。
她身体里怎么会有蛊虫的?到底是谁给她下的?
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恨水很显然也想到了欧阳东觉,只是觉得不可思议,“醉,新帝怎么会有这种蛊毒的?”
“……不知道。”
欧阳沉醉摇头,盯着宫秋如的脸心情烦躁,“她是欧阳东觉派过来的,她若是还有用,不用等到她毒发,欧阳东觉就会给她解毒。恨水,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先把她弄醒。”看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只觉得不舒服,心口像是压着什么,让他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想到这女人跟欧阳东觉的关系,就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一了百了。
“……我尽量。”
恨水不敢直接应承下来,他虽然医术不低,却也只见过一次。
能不能让她尽快苏醒,还是个未解之谜。
“归……”
床榻上,宫秋如突然逸出一声,很轻,额头滚下汗珠,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不安,她张着口,像是要找什么,虚晃的手抬起,在半空中乱抓。恨水和欧阳沉醉一怔,恨水俯身,想要听清楚她要说什么,却被宫秋如一把握住了手。
手被抓住的瞬间,恨水身体蹙然僵住。
同时,身后立刻传来一阵低气压,恨水连忙站起身,想要挣脱掉宫秋如的手,可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萍,用尽了力气。恨水觉得自己的手被攥得生疼,指骨几乎被她捏碎,疼得难以言表。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起了涟漪。
离得近了,他能听清她口中念着的名字,只是一个单字。
归。
不是欧阳沉醉,也不是欧阳东觉里的任意一个字,他甚至没有印象这京中的官家子弟,哪个人的名字里有那么一个归字。自己的侧妃昏迷时想着的人不是自己,他现在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醉积压的怒意,也忍不住为宫秋如捏了一把汗。
这女子的秘密,也许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恨水连忙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就要扎入宫秋如的手腕上的麻穴。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当着醉的面。
可他还没来得及下针,就看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修长如玉的手捏着女子纤细白皙的手腕,指下用力,她的手指立刻松开了,可相应的,宫秋如手腕上也留下了指印,红肿的颜色看起来有些骇人。
也足以想见欧阳沉醉的怒意。
“醉!”
恨水怔住,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欧阳沉醉的脸极为阴沉,带着难以言喻的狂风暴雨。
“……”恨水无言,硬着头皮替她解释,否则怕醉发起火会直接把事情弄糟,“醉,她嫁过来的时候我们本来就已经知道了,她心不在这王府,你当初不也是一样,既然新帝给她下了蛊毒,那么看来她也并非忠心欧阳东觉,如果可以,我们可以把她收为己用,并不一定非要弄成这样?”更何况,他听到如侧妃唤出别人的名字,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最后一句话,恨水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他怕自己一旦说出来,真的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现在恐怕还没有发现,他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如侧妃的位置,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可如侧妃的心思根本不在醉的身上,只怕到时候醉会伤得更深,所以,在醉发现之前,他要想办法斩断他的心思。“醉,如果不能收拢,不如,就放她走吧。”
不可否认,他心里对如侧妃是怜悯的,她并不像他们看到的那么可恨,从现在看来,甚至有些可怜。
她在宫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二小姐,后来又被新帝利用,到了王府又被醉折磨成这样,他怕有一天,事情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醉会后悔,他们……都会后悔。
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放手。
“放她离开?”
欧阳沉醉瞳孔猛地一缩,蹙然看向恨水,“你让我放这女人离开?”
怎么可能?她是欧阳东觉的人,难道把她放回去,好去重新帮欧阳东觉?他还没这么仁慈!
“醉……”
“好了!恨水你不用说了,这些事情等以后再讨论,现在你只管好好把她救醒就行,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
留下这句话,欧阳沉醉完全不想再待在这里,转身走出内室,把挽花唤进来帮忙,随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是恐怕连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从刚才听到恨水说让自己放她离开心里就忍不住暴躁,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宫秋如醒来时已经半夜,她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脸。看到她醒来,挽花才慢慢直起腰,退后一步,语气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愉悦:“如侧妃,你醒了?”
宫秋如:“……”
宫秋如眯起眼,并没有动。
虽然她刚醒,却依然记得自己昏迷前浑身的炙热,那种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燃烧殆尽的感觉并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能够形成。更何况,浑身像是针扎一般的疼痛,更是坚信了她的想法,她坐起身,因为浑身无力,动作极慢。可即使如此,她的动作依然散漫中带着不用忽视的戾色,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依然是老虎,她还有利爪。
等坐稳了,偏过头睨了挽花一眼,睥睨的神情让挽花脸色沉了沉。
可一想到自己偷听来的,心里忍不住得意:“如侧妃,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些?”
“我怎么了?”
看她那兴奋的模样,看来自己的情况并不客观。
宫秋如这样想,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挽花带着得意的声音:“如侧妃,很不好意思啊,你身体里有蛊、虫、呢!”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昏暗的烛光下,越发显得挽花的脸有些狰狞。她等了这么久,就想等一个害她的机会,可还没等她动手,上天就已经要把她收回去!
“蛊虫?”
宫秋如皱眉,那是什么?
“怎么,如侧妃你不知道?”
挽花更加兴奋了,端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汤药,“喏,这是恨水公子给如侧妃你开的药,据说能让如侧妃你快点醒来,可既然如侧妃你醒了,这药就用不着了,反正你三年后也死定了,喝不喝其实也没关系了,哦?”
“啪嗒——”随着一声脆响,挽花手一松,那碗药就坠落在地上,随之碎成了无数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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