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让这些江湖人士留在王府,恐怕不妥啊?”廊亭上,王府的管家正紧跟着司空帝染,老脸上一副担忧之色。
他想让司空帝染把夕月他们打发走,这样一来,就不会耽误他为上官御影办事,毕竟上官御影要挟他的事情,若真的给司空帝染知道的话,他有几条命都不够司空帝染杀的。
谁知道司空帝染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了。
“金管家,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本王自有分寸,你可知那个女子是谁?”司空帝染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老管家,脸上是一种莫名的喜悦之色。
老管家看到自家王爷脸上的神色,不解的摇头。
“江湖四门之一落星阁的大小姐,而落星阁的阁主,可是曾经的兵部尚书柳言寺的小姨子,她,可是柳言寺的侄女,你说,本王能把人打发走?还有,刚刚侍卫来通报的,剑阁的少主叶奕臣,你又可知他是谁?”司空帝染说完,继续往前厅走着。
“老奴不知,不就是四门剑阁的少主吗?”老管家现在有些头疼,原来以为只是江湖女子,谁知竟然是前兵部尚书的侄女,也就是算得上是官家小姐,这样一来,还真不能随便赶走了事。
“他姓叶,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司空帝染的声音,有些遗憾的叹息。
老管家听到司空帝染强调的话,浑浊的双眼猛然瞪大,嘴唇有些哆嗦。
“叶……他是……?”
司空帝染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老管家点点头。
“叶奕臣见过宣王爷。”王府的大堂,叶奕臣看着走来的司空帝染,难得的行了个比较正规的礼,要他这般不羁的人行礼,恐怕除了像司空帝染或者当今皇上,还真难得有其他人了。
司空帝染摆摆手,打量起了站在他面前的叶奕臣。
“你就是叶家的少爷?”司空帝染此话一开口,叶奕臣妖孽的俊脸就一片寒霜之色,黑眸中的嗜血之光一闪而逝。
“是,我就是叶家唯一活下来的人。”叶奕臣尽量的放缓了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上去能够平静一些。
宣王府的管家打量着此刻坐在大堂里喝茶的叶奕臣三人,心里很慌张,他总是感觉叶奕臣在无形之中给他一种压力,而这种压力,他只在面对上官御影的时候,感受到过同样的压迫感。
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与上官御影一样,天生的霸气与傲骨,这一点老管家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叶奕臣和上官御影身上的气质,的确是他家王爷司空帝染身上所没有的,或者说,是他家王爷完全无法比拟的。
昀和墨笙都是抱着自己的剑,安静的站在叶奕臣身后,两人此刻都摆出了一张僵尸脸,面无表情,似乎叶奕臣与宣王不管有什么样的对话,对他们来说,他们都听不见,不过是充当人肉布景而已。
只是墨笙的眼神,一直在来回打量着王府的那位老管家,这就是他在异域楼里见到与上官御影做交易的那个老头。
“宣王爷,叶某冒昧打扰王府,也是迫不得已,我剑阁的护剑使给我传来消息,说夕月受了伤,在宣王府里,叶某这才不得已上门叨扰,还望宣王爷见谅。”叶奕臣此刻心里很焦急,他是真的不想再与司空帝染纠缠了,他现在只想看到夕月,确定她的伤无大碍。
离华离开片刻,有人敲响了夕月的房门,夕月以为是司空帝染或者是王府的侍女,也就没多问,只是淡淡的让人进来,可是她看到走进来的两人时,着实是大吃一惊。
“上官子川?慕容姐姐?”夕月看到上官子川关上门,慕容清音笑着走到她的**沿时,很是不可置信,这两位不是自落星阁离开之后,就应该是一个回了雪剑门,一个回了医谷了吗?
“夕月,你这是不想要命了?跑到宣王府来偷东西就算了,你跟冥雲宫的人拼什么命?”慕容清音一边检查夕月的伤口,一边连珠似炮的对着夕月狂轰乱炸。
夕月嘴角抽搐的看着紧张她的慕容清音,再看看站在旁边的上官子川,突然觉得其实慕容清音真的很幸福,上官子川无论怎样,不都是选择了她,那么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后。
“上官子川,我能相信你吗?”夕月没有理会慕容清音,却把目光投向上官子川,很严肃的问着他。
听到夕月的问题,上官子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意外,之后默默叹了口气问夕月:“你知道了大哥的事情对吧?”
听到上官子川的话,夕月竟然没有半分的意外,原来上官御影真的跟冥雲宫有关系。
上官子川看看夕月,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大哥的确跟冥雲宫有关系,而且大哥确实利用雪剑门在塞北的势力,替冥雲宫办事,只不过大哥并非冥雲宫的人。”
上官子川说出来的话,让屋外正准备推门进来的人,放在门上的手默默的收了回去,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着。
“那么,伤了我的,就是上官御影是吗?那样快的剑,除了上官御影,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夕月的目光有些冷冽,愤恨的看着上官子川,这个家伙竟然还能这样轻松的站在她面前?上官御影是他大哥,上官御影在替冥雲宫办事,他上官子川不劝阻也就罢了,竟然替他隐瞒?
上官子川摇摇头道:“伤你的人不是我大哥,是另外一个,若是大哥的话,他绝不会伤你,哪怕是你会杀了龙雨琴,他都不会伤你。”
上官子川说得如此的肯定,反而让夕月有点意外,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如此轻松就承认了上官御影在替冥雲宫办事,上官子川不会不知道,夕月跟冥雲宫可是有血海深仇的,而且背负着这样仇恨的人还有叶奕臣。
“夕月,我并非想瞒你什么,我也说过,等你的心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关于冥雲宫的所有的事情,现在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大哥替冥雲宫做事,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并没有参与冥雲宫那些血腥阴暗的勾当。”上官子川第一次,这般严肃的跟夕月说话。
“子川,你……”慕容清音看了看夕月脸上复杂的表情,再看了看一脸严肃的上官子川,她开口想要劝上官子川,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夕月,可是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夕月与上官子川僵持了一会,终于是颓然的叹了口气。
“罢了,我不为难你,奕臣跟我说过,上官家,宁可相信你上官子川,都绝对不能相信你大哥上官御影,呵呵,看来他是一早就觉得上官御影有问题了。”夕月的口气,有些淡淡的自嘲。
慕容清音重新替夕月处理过伤口,换上了她从医谷带来的药,夕月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看到夕月脸上有了血色,慕容清音也是松了口气。
她之前和上官子川在忻州城里闲逛,想要打听一些消息的时候,一个乞丐塞给了上官子川一张字条,上面清楚的写明了落星阁大小姐花夕月中毒受伤,现在人在宣王府里,当时慕容清音就直接脑袋懵了一下。
夕月的身体百毒不侵她是知道的,而能让她中毒,这样的毒只怕随时都会要命,根本就顾不得其他,慕容清音拖着上官子川就往宣王府里跑,她是不知道怎么能进宣王府,但是这个问题不需要她考虑,上官子川这个万事通该用的时候,就是该好好的用。
“夕月,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你一向都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怎么会?”慕容清音检查过,夕月身体里的毒早已清除,连余毒也没留下,她想要知道夕月中的什么毒,只能问夕月本人了。
“如果中毒的时候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应该是火蛤的毒液。”夕月皱眉,在落星阁的药典上有记载,火蛤的毒液无色无味,而且可以透过皮肤直接渗入,中毒者浑身如同被烈火烧灼一般,若是不能在毒液游走全身之前解毒的话,就算是保住命,也会变成个废人,而且每逢午时,就会像置身于熔炉中,被烈火灼烧一般痛苦难耐。
听到夕月的话,慕容清音俏脸上森寒一片。
“子川,上官御影替冥雲宫办事,就是这样的结果吗?让夕月中了火蛤的毒,他上官御影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的?”慕容清音看着上官子川,说出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上官子川无奈的翻翻眼皮。
“清音,我说了不是大哥伤的夕月,若是让大哥知道,那个人竟然用淬了火蛤毒的剑伤了夕月的话,恐怕那个人会被大哥大卸八块。”
上官子川的话才说完,夕月房间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叶奕臣一身黑衣脸色不佳的倚靠在门外,手里拿着他的酒壶。
看到门外的叶奕臣,上官子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有些尴尬的离夕月的**边远了一些。
“奕臣……”夕月这会儿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此刻叶奕臣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她知道,越是这样的叶奕臣,就证明他越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若真是愤怒到了极点而不加克制的叶奕臣,脸上只会带着灿烂的笑容。
慕容清音走到上官子川身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好像在怀疑,上官子川跟上官御影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奕臣收起酒壶,慢慢走到了夕月的**边,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夕月有些怯怯的伸手,拉了拉叶奕臣的衣袖,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奕臣。
“昀,把离华给我找来。”叶奕臣没有理会夕月的示好,冷漠的朝着门外的昀说。
看到已经是接近暴走边缘的叶奕臣,昀什么都没说赶紧离开,他可不想变成少主的出气筒,既然少主点名了要离华,那就让离华来吧,反正少主打不过离华,再撒气也无所谓,但是他们可不一样,会被打得爬不起来的。
“不关离华的事,奕臣,是我自己要来宣王府的……”
夕月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听着叶奕臣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声,夕月慢慢的伸手搂住了叶奕臣的腰。
“丫头,你要是有什么事,哪怕是杀戮天下,我也要把冥雲宫翻出来,给你陪葬。”叶奕臣的声音,在夕月的头顶上响起,那样的平静,但是却是那样的冷。
慕容清音有些怔愣的看着叶奕臣,夕月被叶奕臣抱着,看不见此刻叶奕臣脸上那嗜血的表情,而这般嗜血冷漠的叶奕臣,慕容清音是真的没有见过的,哪怕是一旁的上官子川,都被叶奕臣脸上的表情给吓了一跳。
“夕月,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这宣王府的水可是很深的,而且还不是清水,这水可是比我雪剑门还要浑的,你要是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最好赶紧离开,别跟宣王府扯上关系。”上官子川突然说出的事情,让夕月一愣。
叶奕臣撇过头,漠然的看了上官子川一眼,淡淡道:“给上官御影带个话,月儿的伤我记下了,这笔账算到他头上,早晚有一天我叶奕臣会找他上官御影讨这笔账的。”
上官子川看着叶奕臣吓人的脸色,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叶奕臣这个酒鬼喜怒无常的性子还真是,**着夕月的时候夕月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要是触到了他的逆鳞,这家伙立马就能翻脸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叶奕臣的逆鳞是什么?废话,当然是他怀里抱着的那位了。
上官子川在心里替他自家大哥默哀,你说你上官御影好好的雪剑门太子爷你不做,跑去给冥雲宫命,这不,跟你没关系的事都给人惦记到你头上了,夕月可是叶奕臣的心头肉啊,你说那个人干什么不好,非把夕月给弄伤了,叶奕臣这会儿可是杀人的心都有的。
忻州城的一家客栈里,正在喝茶的上官御影,无端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迷茫的看看外面的天色。
“奇怪,没变天啊,难道是着凉了?”莫名其妙的嘀咕了几句,上官御影眼尖的看见了一个黑衣人怀里抱着一个女子,正从屋顶上快速的掠过。
上官御影眯了眯眼。
“千面仙子龙雨琴?看那样子可是伤得不轻,那个人是谁?”上官御影念叨着,却是拿起桌上的长剑,追着那个黑衣人而去。
上官御影一路追着那个黑衣人,到了忻州城的一处民宅区,突然就失去了踪影,站在房顶上,上官御影眯着眼,在这大片的民宅里四处打量,想着那个黑衣人可能落脚的地方,若是一个黑衣人的话,上官御影可能找不到,但是那个人带着重伤的龙雨琴,要找到应该不难。
“上官御影,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劲了,就算是找到了,对你也没好处。”一个声音从上官御影的身后传来,让他猛然拔出长剑转身。
金属碰擦声响起,上官御影的剑被另外一把剑给挡了下来,而那个挡下他剑的人,正一脸笑容的看着上官御影。
看清了那张脸,上官御影冷哼着收起了他的长剑。
“凤栖梧,你知道我在追谁?”
“嗯,知道,我不过是来奉劝你而已,如果真的找到了,只怕你的命也保不住了。”凤栖梧笑着,慢慢的走到了上官御影的身边。
“夕月已经知道你在替冥雲宫办事了,并且,她现在受伤在宣王府修养,叶奕臣也去了宣王府,对了,你弟弟上官子川和慕容清音也在。”凤栖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看戏一样的表情。
上官御影怔愣了一下,俊脸上弥漫出一丝苦涩。
“她知道了是吗?”自嘲的笑着,上官御影有些颓败,突然又有些担忧的问凤栖梧:“你说她受伤了,怎么伤的,是谁伤的?”
凤栖梧看着上官御影,目光掠过他,投向了那片民宅区。
“若不是你故意让那个护剑使听到你和宣王府管家的谈话,那小丫头也不会那么心急的跑到宣王府去偷帛书,结果和龙雨琴打了起来,她重伤龙雨琴,却被赶去救龙雨琴的主子失手伤了,而主子的剑上,淬有火蛤的毒液。”凤栖梧叹息道。
上官御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是因为他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故意让那个护剑使听到的话,夕月就不会那么心急跑到宣王府了,那么跟龙雨琴动手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原来夕月受伤都是因他而起。
上官御影心里有种愧疚和后悔的情绪在交缠,他很想现在就去宣王府,找到夕月跟她道歉,哪怕她要杀了他,他也觉得比现在这般受到良心的谴责要好得多。
“上官御影,你后悔了?”凤栖梧目光锐利的看着上官御影颓然的背影,嘲讽的问。
“后悔?我上官御影从答应你凤栖梧的那天,就没想过后悔二字,你凤栖梧要报仇什么的我不管,我答应帮你,只是为了我父亲和子川,别人怎么看我上官御影无所谓,不过凤栖梧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你要是敢对雪剑门,对我父亲和子川动手,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上官御影都绝对不会放过你。”上官御影冷笑一声,看着凤栖梧那张苍白的俊脸。
“可惜啊,上官御影,你明明是为了保住雪剑门,你父亲和你弟弟才与我合作,可是你弟弟似乎误会了你什么认为你是在替冥雲宫办事,对了,我在宣王府的眼线告诉我,还是你弟弟上官子川亲口告诉夕月,你在替冥雲宫办事。”凤栖梧的话,让上官御影眸色一暗。
“我不在乎。”上官御影冷漠的说完,转身离开,不想再与凤栖梧多说。
看着上官御影离去的背影,凤栖梧站在房顶上,苍白的俊脸爬上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上官御影,已经染黑的你如何能把自己洗白,已经把心丢在了她身上的你,又如何在她面前立足,此时此刻,这个江湖里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而她的身边她的心里,也不会再有你的位置,更何况,从未有过,现在的你,要怎么办?
宣王府夕月养伤的房中。
四人坐在桌边,慕容清音倒是神色平淡,夕月脸色尴尬的看着对面两个男人互相瞪着对方,当然,这两人就是叶奕臣和上官子川。
“叶少主,尽管我大哥的确替冥雲宫办事,但是他并未伤害任何人,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你若真要杀他……”上官子川眉峰微挑,语气有些强硬。
“我若真要杀他又如何?他上官御影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你是他弟弟,但你不是他,你并非清楚他的所有事情,哪怕你是江湖万事通。”叶奕臣对上官子川强硬的口气很是不屑。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吵了?上官御影到底是黑是白是好是坏,等遇到他的时候,直接问清楚就是了,你们在这吵在这争有什么意义吗?”夕月没好气的打断了他们两个大男人类似小孩一般的斗嘴。
“上官子川,你说这宣王府的水很深,到底是指什么?”夕月看着上官子川,认真的问到,并且还直接补了一句,堵上了上官子川正要说出口搪塞夕月的话。
“别跟我打哈哈,你要不给我说清楚,叶奕臣会不会揍你,我就管不着了。”
听到夕月的话,上官子川整张俊脸都扭曲了,嘴角抽搐着看了看丝毫没有想帮他说话的意思的慕容清音,认命的低下了头。
“你人身在江湖,不知朝廷之事这很正常,但是宣王和当今皇上之间不合,这样的事情早都是人尽皆知的,你竟然不知道?”上官子川一脸‘我败给你了’的表情看着夕月,再看看叶奕臣,更加无奈。
“宣王跟皇上不合?这是哪门子的消息,不是说宣王不喜朝政,向皇上自请离开皇城,来了这塞北忻州,驻守边塞,并且皇上应允了才将这忻州做为封地赐给了宣王吗?”夕月现在脑子里的记忆有些打结。
“十五年前,就是叶家被灭门的时候,朝廷的年号,是宣王光统三年。”上官子川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叶奕臣,在看到他脸色无异之后,才敢继续往下说:“那时候的皇上,就是现在这个王府里的王爷,宣王司空帝染,而并非现在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