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宿心生喜悦,连连点头,“有劳、有劳。”
这支商队在商南镇上停留下好一会儿,找了位大夫替曹轻侯治疗伤势,好在都是些外伤,不伤丹田即是无碍,按照大夫药方抓了些药材放置在车内,顺道在镇上雇了些车夫,便开始赶路,朝东去。
那片遗尸遍地的地界上,一座不太高的山头,一位蓝色锦袍男子单手摇扇,搀扶着一位气脉微弱双耳垂肩的僧人,目睹了那辆马车的出现以及离去,也目睹了那支商队缓缓驶动,潇洒从容间自言自语道:“好在察觉及时率先脱了身,不然,本公子这条小命恐怕得交待在这儿了,实在庆幸,哈哈。”最后那一句笑声很是爽朗,只是感慨了一小会儿,便也转身朝东走去。
为防止武人乱纪,关中王曾设下一道‘禁武令’,然而遭到金陵庙堂的些许阻拦,禁武令的正式实施时间便一拖再拖,直到商南镇上那群紊乱的气象消失不见,关中王宋灵尊才在朝殿上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了一句:“关中颁布‘禁武令’!”这道对于关中武人而言的‘死令’才正式实施开来。
‘禁武令’中条框不多,也很简单明了,其核心条律便是倘若在关中地界上有武者以生死相斗,铁城军一经发现,可当场格杀勿论,是以杀止杀稳固关中庙堂地位的新发律法,是第一位敢于主张并公开划分庙堂与江湖界线的藩王。
各地朝野上下无不评论这位关中王果决,满怀魄力。
江湖各处内外无不心怀怨气,欲对这位关中王杀之而后快。
.........
豫州地界,一处野道上,两匹骏马并排而行,秋季的落日余晖透过树林的细缝,映照在遍地的秋叶上,余晖红,秋叶黄,马蹄踩的滋滋作响。
两位看似侠侣装扮的赶路人头顶都带有斗笠,看不清样貌,看不出表情,一路少有言语,其中一匹骏马突然降下速度,一道男性声音从斗笠内传出:“看这季节,北域那边差不多要飘雪了,也不知道中原这边何时能天降大雪?”
另一辆骏马也随之降速,始终保持在左右数尺内的距离,也传来一句女性魅音:“公子,中原这边的雪季大概是要迟上一些,估摸着还要有半个月左右。”
二人正是从乌鸿门出来后,快马加鞭急于赶路前往金陵去的秦萧楚与舒梓璃。
由于数日奔波,神经早已紧绷,或许是受周遭萧条的环境所感染,秦萧楚忍不住感慨道:“一个月后,就到年底了。”
舒梓璃体力定当是比上不男儿,久骑马匹有些晕乎,身形也有些摇摇晃晃,依旧对此做出解释,“大雪洁白,在中原来看,雪化作水,会洗涤一年晦气,也会迎来新一年的祥气,所以称为瑞雪。”
秦萧楚依旧自顾自的沉浸在自我的感叹中:“春季万物生长,夏季烈日朝阳,秋季漫天黄叶,冬季白雪皑皑,都是风景,都是心情。”
舒梓璃询问道:“那公子此时的心情怎样?”
秦萧楚耿直回答:“不太好。”
舒梓璃立即接着问:“为什么?”
“因为饿了,”肚子很配合的冒出‘呱唧’一声,秦萧楚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这个回答显然令舒梓璃没有预料到,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似晕乎的脑袋也没那么惹人厌烦了。
舒梓璃笑过之后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便强作精神望向前处:“不远处有座小镇,离豫州城较远,不用担心阎王阁前来骚扰,而且也没人敢在那座小镇上惹是生非,到时候公子可以好好歇息一番。”
秦萧楚饶有兴致,问道:“为何无人敢惹是生非?”
舒梓璃一阵得意,“因为小镇旁边有处黄梁山啊。”
秦萧楚不假思索接话:“山上有座黄粱寺?”
这回轮到舒梓璃一阵莫名其妙,“咦,公子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有此一问?”
秦萧楚可不愿让这位女子误认为自己事事都知晓,也不加以隐瞒,“也就只知道那座黄粱寺。”
舒梓璃简洁的冒出一个“哦”字,只在心中暗想公子知道黄粱寺已经是很了不起。
此时的秦萧楚想起了那位要穿袈裟,法号为‘古灯’的小沙弥。
情不自禁的说道:“也不知那位小沙弥取经是否顺利。”
舒梓璃似乎没有听清,问道:“谁?”
秦萧楚也不卖关子,“黄粱寺上的一位小和尚。”
舒梓璃惊讶的合不拢嘴,不可置信,探着脑袋问道:“公子竟然认识黄粱寺上的僧人?”
秦萧楚一笑而过,回答道:“曾经恰巧遇见过一次,还向他取过一次经。”
舒梓璃拉着个脸,神色顿时萎靡了下来,叹气道:“可惜,黄粱寺上是生人勿近的,奴家倒是想陪公子上去见识一番。”
秦萧楚很是好奇,继续问道:“黄粱寺这么神秘?”
舒梓璃继续唉声叹气,惋惜之余还多一丝惆怅:“也不是神秘,人家庙大,规矩总是要多一些的。”
秦萧楚点了点头,当即心中也是明了,想必三山四寺其他几座山头皆是如此,当即也不心存能撞见那位小沙弥而引荐进寺一观的念想,只是继续挥鞭赶路,好早些休养歇息。
事实也正如秦萧楚猜想那般,天下武者不论是评武学境界,亦或是评江湖影响力,都当是要低头敬三山四寺,其中四寺之一就有黄梁寺,谁不趋之若鹜?谁不愿去一探究竟?奈何这三山四寺自得一份浑然天成的傲气,一个比一个神秘诡异,里面的人不说,外面的人也无从得知。
趁着夜色未至,还有些许的落日余晖,二人连忙赶路,终究是在夜幕彻底降临前在那座名为牵黄村的小村子内落脚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