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雅卡古要去范利尔宅子领取护卫佣金时,艾恩要求跟他一块,雅卡古嘿嘿一笑说:“你是去看人的吧?”
艾恩脸一红,没说什么。
到了范利尔的宅子,艾恩见格局不小,方正的宅内,前院有一个小荷塘,周围种了不少花草树木。
门口的仆人把雅卡古和艾恩领进客房,两人刚坐下,清卓娅迎了出来。先给雅卡古结了佣金,并向他致歉意,说范利尔去货仓安排转运货物,并检查城内各个店铺去了,不能亲自接待雅卡古。雅卡古拿着钱,找了个借口先回客栈了。留下艾恩和清卓娅在一起,走的时候还回头给艾恩挤眉弄眼,弄得艾恩脸越发红了。
“今天来是有件事想求你,在我为奴时拯救我生命的恩人桑切大叔,现在还在欧姆城奴隶主马拉齐亚家为奴,他是个断了手的老奴隶,我身上有卖马得来的200枚银币,应该够他的赎身钱,昨天听你说与北方沃罗商人也有往来,想请你设法帮忙把他赎买出来,把他带到崇都城来,等我救出他女儿,就可以带他们到这团聚了,我知道这事不好办,请你想想办法,这是他的名字和奴隶主马拉齐亚的地址”,艾恩递给清卓娅一张写了炭笔字的布条。
“好的,我想想办法,这涉及到沃罗人,可能需要些时间”,清卓娅接过布条,想到艾恩孤身一人去轩铜堡救人,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又怕伤艾恩的面子,就说:“按商人的规矩,你留下订金就行了,收你50银币,最后算总账”。
艾恩见清卓娅一本正经,只好留下50银币。事情交待完,艾恩向清卓娅告辞准备回客栈收拾出发。
清卓娅把艾恩送到宅院门口,悄声说:“愿昊天之神和自然之母护佑你,早日平安回来”。
艾恩点点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后出了范利尔家的宅子,走出大门10多步时,回头一望,见清卓娅依在门边,目送自己离开,心里像有根线抽动了一下,没来由一阵难受。
艾恩回到客栈,接过雅卡古发下了40银币佣金后,迅速收拾东西,与众人告辞。
待他牵着两匹马离开客栈时,雅卡古、胡姆、卓飞在门口站成一排,一人给他了个熊抱,说着祝福平安的话语,让艾恩喉头有些哽咽,忙翻身上马,身三人一抱拳,行了个诸夏大陆的迎送礼:“后会有期,各位保重”。
“保重,艾恩”三人抱拳目送艾恩远去。
艾恩乘马离去,行很远时,见三人还在客栈门口向自己招手。
一路疾驰出城,离崇都城渐行渐远,回望隐约的城墙,心里却怅然若失。
艾恩急着赶到轩铜堡,一路上两匹马换骑,飞速向南而去。“自由”是匹典型的北方马,体形细长高大,看牙口应该在4岁多,算马的青少年。而缴获的草原马看牙口应该在7岁左右,身形比“自由”小不少,但长途奔驰下来,居然不显吃力。艾恩这才相信胡姆告诉他的话:“草原马耐力超强且不用精心饲养,麻革利人征服诸夏有一半应归功于吃苦耐劳的草原马”。
天快黑时,艾恩从桑切给他画的地图上看,应该走了一半的路程,自己地形不熟悉,不敢赶夜路,他想万一走错或碰到野兽就有的受了。他看前面有个10多户人家的小村庄,一些用石头和干草搭成的矮小草屋三三两两分散在一个片树林四周和附近的山岗上。
艾恩警惕地走到一户靠近路边的农户家门前,见到一个形容憔悴的老妇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他。
“晚上好,夫人,我去轩铜堡路过这里,可以从您家里买点吃的吗,借住一晚吗?我赶了一天的路了”艾恩说着跳下马。
那老妇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时从门里冲出一个持草叉的少年,大约只有13、4岁,全身都筛糠似地颤抖着,依然倔强地握着草叉对着艾恩,身后有一个老头使劲把他往屋里拉。
艾恩见此情景,连忙拿出10多枚铜币,摊开手心:“大娘,我不是坏人,只是路过的旅人,请别害怕”。
艾恩小心翼翼地把铜币递给那老妇人,脸上带着微笑:“如果没有吃的,给我点热水也行,谢谢你们”,待那老妇人用颤抖的手接过铜币,艾恩又往后退了一步,防止距离太近让对方紧张。
“咳咳,先生,请进来吧,我叫霍斯·雷果,小猪,放下草叉,如果这位先生要下手,我们早就死了”老头拿过少年手中的草叉,放在门边,“去把先生的马牵到房子边,打桶水给马喝”。
少年见艾恩很和善,稍稍止住了颤抖,小心地从艾恩手中接过缰绳,把两匹马牵到草屋边的木桩上系好,转身去打水了。
艾恩进到低矮的屋内,见屋中间是个小火塘,架着个旧陶罐,罐子里不知煮着什么,老妇人也进屋,拿起木柄勺在陶罐里搅动了几下。
“真不好意思,快到冬天了,家里没什么吃食,是些燕麦加些萝卜丁和干野菜,咳咳”老雷果也在火塘边坐下。
艾恩适应了屋内的暗光,突然发现老雷果的额头上有道伤口,还有淡淡的血迹:“先生,您的头顶怎么受伤了”。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老雷果摸摸头顶。
老妇人取来几个陶碗,用木柄勺盛了一大碗罐子里煮得粘糊糊的饭,拿了个小木勺,一起递给艾恩:“吃吧,年轻人,抱歉,我们家里只有这些了”。
艾恩双手接过:“谢谢,夫人”,待尝了一口,艾恩发现很好吃,他也一天没吃饭了,除了当商队护卫这段日子在路上顿顿有饱饭吃,当了这么久的奴隶,早已忘记挑食是什么了,“夫人您做的好吃”。
见大口吃饭的艾恩真心的称赞,老妇人顿时没了紧张:“呵呵,吃完还有”。
这时少年也走了进来,在火塘边坐下接过老妇人递过的碗,大口吃起来,偶尔好奇地抬头看看艾恩,已经没有刚才的害怕了。
艾恩饿了一天,风卷残云几下吃完了一大碗,并没吃饱,老妇人还要给他盛饭时,艾恩拒绝了:“我吃饱了,夫人,谢谢您”。
“先生,我这有些治伤的药,可以给你伤口上涂上,防止伤口恶化”艾恩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从沃罗强盗那缴获的治伤药。
“不用了,不用”老雷果摆手道。
“谢谢你先生,请给我爷爷治治吧,他今天被税吏打伤了”少年突然哭起来。
“孩子,去打点热水”艾恩吩咐叫小猪的少年。
等少年打来热水后,艾恩用包里干净的白布擦干净霍斯·雷果伤口四周,把伤药涂在伤口上。
“什么税吏?”艾恩问少年。
“是佐平?郎育男爵派来的税吏,要求我们村上缴今年的七成收获,五成给男爵,两成给月神祭司,可我们根本没有多少粮食了,麻革利人和马贼在秋天已经抢劫我们3次了,我的父母也被杀麻革利人杀了”,少年边哭边说着,老妇人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咳咳,今年收成不好,如果不是麻革利人和马贼,本来可以咬牙交上税,可是被洗劫几次后,我的儿子儿媳都死了,也没剩多少粮食了,咳咳,就算不交粮食,我们吃野菜也坚持不到这个月底,村里的人都刮树皮磨成面,泡水后蒸了吃,昊天之神和自然之母,我们天天在地里勤劳耕种,怎么还是这种结果,咳咳”老雷果也哭起来,惹得老妇人也抹起了眼泪。
“麻革利人和马贼来时,男爵的军队没来吗?”艾恩问
老雷果回答说:“咳咳,麻革利人来之前,村庄里还有佐平?郎育男爵的税吏,一听到麻革利人的消息,他们都跑回城堡躲了起来,麻革利人和马贼轮番抢劫,我儿子反抗时被杀了,儿媳被麻革利人侮辱后自杀了。等麻革利人和马贼抢够走了,男爵的人才回来,开始催交税。今天上午莫各税吏带了名骑兵来到村里,我实话告诉他们没什么粮食了,可莫各税吏立即让那骑兵当着全村人的面狠狠打我,后来我的孙子小猪拿了草叉要救我,莫各居然要杀了他,村里的男人们都拿了木棒围过来,莫各才停下手带着人回城堡了,唉”。
艾恩听完心中一阵愤怒,但又感到无奈,这一路走来,见到不少悲惨的事,在战乱饥饿和残酷盘剥下挣扎的何止这一家人,乱世啊,人命如蝼蚁。艾恩摸出自己的钱包,掏出10枚银币递给老妇人说:“这些应该够税钱了,抱歉不能帮你们更多”。
老雷果和妻子不肯接受,拼命推辞,艾恩却坚持要给。感动得老两口流下眼泪。
“小猪,快给这位先生磕头,一定是我今天向自然之母祷告灵验了,居然派这位先生来帮助我们”老妇人双手合十,虔诚地望着屋顶说。
“咚咚”少年立即跪下给艾恩磕头。艾恩抢上前把少年扶了起来。
晚上,一家人把最里面的房间腾出来给艾恩睡,老雷果还给艾恩的马添了把燕麦子和一捆草料,老两口和少年的脸上都露出了难得地笑容了。
“终于不用担心明天的税吏了,可以交上税了,明年好好耕种一年,就能勉强渡日,可以把小猪好好养成人”老雷果对妻子说。
夜晚,寒风呼呼做响,两老一小三人挤在床上,却充满几个月来少有的满足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