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怕了吧?”
虽然不算十分雄壮伟岸,但也足以证明是条真汉子了。
覃柏原本只是想拿话激他,没想到局面搞成这样子,不由得满脸黑线:这人铁定不是雪河,而且肯定脑子有病。
然而慕容绝此时却像个有露鸟癖的怪蜀黍,脸上显得迷之得意:“小爷脱了!还不快跪下叫霸霸!哇哈哈哈……”
但是他魔性的笑声未完,只见一人挑帘进来,见到眼前这场景不禁一愣:
“卧槽?”
这里是中军帐,赑屃日常开会办公的军事重地。虽然他目前不在,但眼下这画风显然有些不太对。
“四哥!”
慕容绝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慌忙将衣服随便一裹,见是他,立刻就一脸兴奋地迎上来:“你怎么来啦?”
狴犴表情复杂地看看他,又看看覃柏:“我是不是来得不巧?……要不我敲门重进吧。”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覃柏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他,感觉他这会儿要是走了,自己这辈子就算完蛋了。
世间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万万没想到?
狴犴向来严肃的脸上此时表情诡异,半天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王爷……爱好还挺广泛,哈?”
覃柏简直尴尬得要当场去世,黑着一张脸生硬地岔开话题:“你是找赑屃来的么?他昨晚才刚动身去永平了。”
“不,我不找他,找你。”
狴犴现在将先锋营移交给了饕餮,主管粮草辎重,而今天显然不是粮草接驳的日子。慕容绝心知他肯定是有要紧的正事,赶忙把桌上的一大片小纸人收了,笑嘻嘻地让出主帅的座位来:
“四哥,坐!”
“诶?你等等。”狴犴挑了挑眉梢,仔细打量了这眼生的少年一番,看上去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凡人,疑惑道:
“你这声‘四哥’,是跟谁着叫的?”
“不管跟着谁叫,您也是都我四哥啊!”慕容绝眨眨眼,天真无邪。
狴犴冷笑一声:“只是,我这个‘四哥’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叫的。”
“在下慕容绝,我师父是巫山老祖,我不叫您‘四哥’,那又该叫什么呢?”
天庭人人皆知,巫山老怪千百年来统共就只收过一个徒弟,覃柏不知道,狴犴却是清楚得很。而且,老怪的特长除了炼蛊制毒,还会做人皮囊——无论神仙妖怪都瞧不出破绽的那种高级货。
狴犴大瞪着两眼,难以置信地重新上下打量他一番。心里虽然大致明白了,但当着覃柏又不便道破,只得改口说道:
“你,你还……真是会玩啊。”
“四哥喝茶!”
慕容绝少见的殷勤,狴犴的表情十分怪异,覃柏直觉这里头肯定有事,但若是直接问,就这两人的鸡贼程度肯定是什么也不会说。
不知道这鬼丫头又闹什么妖,狴犴决定还是先说正事:
“我接到一个线报,河间府主帅李景龙的参军与靖国公李谅是连襟,听说早年还做过余妙瑾的启蒙老师,关系情同父女。因此我想,如果能策反此人的话,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上上之策?也省得我们大动干戈。”
“你是想让余妙瑾去劝降?”
“正是。”
覃柏皱眉道:“事关重大,你可曾问过赑屃的意见?”
狴犴点头道:“大哥的意思是可以一试,反正那李景龙也是必败之兵,若是能少些伤亡当然是件好事。主要么,还是得看王爷以及王妃的意思。”
慕容绝点头道:“好事好事!若能成功,也算是她的功德一件!”
呸,我看你是巴不得她去送死。
覃柏白了他一眼,仍是皱眉道:“这,怕是不妥。”
“王爷是担心她的安全么?”狴犴说道:“这倒不必多虑,我愿陪她一同前往,保她性命无忧。”
慕容绝也热心道:“我也可以一起去!”
“话虽如此。只是……”覃柏仍是十分犹豫,欲言又止。
狴犴问道:“王爷的顾虑为何?”
覃柏思索片刻,缓缓开口说道:“我是觉得,男人之间的战争,何必非要把这些无辜的女子卷进来呢?我们带兵打仗,拼智勇拼谋略也就罢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平白冒这样的风险、担惊受怕,不合君子之道。”
“这话我不爱听。”
慕容绝瞪眼道:“女人怎么了?什么又叫‘男人之间的战争’?战事一起,谁又能独善其身?哪个又能置身事外了?你真的只当女人都是弱不禁风、被男人养在家里的金丝雀不成?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才可以金戈铁马地打江山,但凡这世间的女子能穿靴戴帽、走出闺门去,随便做个女将军,就不知道要比你们强出多少倍呢!”
这番话若是从雪河嘴里说出来倒也没什么,只是慕容绝的身份,就显得有点尴尬。
“话是没错,就是立场有点问题。”
狴犴苦笑着指出违和之处,又说道:“不过呢,像打仗这种粗活由男人来做就好,女将军什么的就算了吧,真心不合适。”
“呸!”
没想到慕容绝怒道:“这个话你要敢当着阿娘的面再说一遍,我就服你!”
“咳咳。”
天庭的战神重黎乃是上古火神,守护三界至今,连天帝在她面前都不敢扯什么男女有别,旁人就更不必说了。狴犴尴尬地咳了两声:
“就事论事,不要拿极端案例说事儿。天庭有天庭的规矩,跟凡间情况不一样。”
慕容绝却咬牙道:
“世间的男人正是都如你这么想,才会将女人当成私有财产一样豢养起来,所以才会有三妻四妾!因为女人在他们眼里的价值,都只是个泄欲和生育的工具而已,因此她们当然不能走出家门,更不可能像男人一样凭本事入朝为官,所以才只能落得个被人奴役的下场。
等着瞧吧,你们这些自大的男人,早晚要为此付出代价!”
在天庭,女仙是可以做天官的,不像凡间一样男女地位差别如此悬殊。雪河也是到了凡间才知道,原来女子竟是如此被人轻视,心中早有不满。
狴犴扶额,心知她是对覃柏的言行积怨已久,而自己刚好夹在中间就成了炮灰,赶忙摇头摆手说道:
“我要声明,我可从来都是十分尊重女性的,而且这件事情我也是支持由王妃出面的——请不要误伤友军,好吗?”
“你就是雪河。”
覃柏却突然冒出一句,紧盯着他的脸说道:“只有雪河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容绝一惊,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又看看狴犴。
狴犴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不关我事。”
慕容绝眼珠转了转,一时竟想不出要如何反驳。但这一个小小的迟疑,让覃柏反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放。
覃柏居然毫无预兆地拆穿了她,令人始料未及。
“这屋里的炉子烧得也忒旺,我外头凉快会儿。”
狴犴见状不妙,悄悄起身想溜:“你们的问题自己解决,商量出结果告诉我一声。”
“不急着走。”
慕容绝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他摁回座位上:
“你套我话?”
慕容绝眯起眼睛,点指着覃柏说道:“故意的对不对!”
“你变成这副样子,故意整我啊?”覃柏竟是不甘示弱。
“我人皮囊多着呢,信不信我一天换一套来整你?”
“有意思吗?”
“有啊!”
“那个,打断一下,”狴犴忍无可忍道:“你们两个吵架,就非得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前排观众吗?”
“你起的头啊!”
“我?我起的头?”狴犴一脸无辜。
“哎?我好像有本琴谱不见了,放哪了来着?”慕容绝突然摸摸下巴,自语般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是是,我起的头,都是我的错。”
没想到狴犴一听这话立刻低头认怂,并乖乖作了个请的手势:“……你们继续。”
覃柏瞪他:这样就叛变了?
狴犴耸耸肩:要不然呢?你俩吵架就算了,没必要再搭上我跟停云吧?!
没想到才几天而已,身份就被拆穿了,雪河觉得有点沮丧。看来是她太低估覃柏了,他居然能从细微末节中能瞧出破绽来。但同时也说明,他对她的了解,已经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高兴。
三个人各怀心思,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
覃柏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僵局:“你出来一下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可我没话跟你说。”
雪河仍是拉着张臭脸,十分不合作。
“要不,你还是先去问问余妙瑾本人的意思吧?”狴犴觉得任由这两人互掐下去肯定没好结果,就强行改换了话题。
覃柏点点头:“也好。”
“她的本事可大着呢!”
雪河冷冷地看着覃柏说道:“余妙瑾要想认真对付谁,怕是骨头渣子也不会剩下!就是有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正事!先办正事!”
狴犴见她又要挑事,忙劝解一句,对覃柏说道:“你现在就去吧,我等你消息。”
“好。”
覃柏点头,刚转身要走,却听雪河又说:
“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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