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进来的却是骏猊和椒图。
两个人大概是刚刚经过长途奔袭,满身满脸皆是尘土,刚一进营房就撞见着这么暧昧的画面,顿时炸毛惊道:
“辣眼睛!”
“天哪,表面看着斯斯文文的,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禽兽的人!”
“对,简直丧心病狂!”
骏猊明知道雪河是男身却仍是故意嘲讽,如今就连向来寡言少语的椒图居然也跟着一起起哄。
覃柏这才一脸尴尬地松开手,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废话!差使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眼下没有外人,骏猊也不跟他们客气,边说边把外套甩到一边,坐在凳子上把靴筒里的沙子倒出来:
“我倒是早想到了,雪河玩得太过欢脱肯定会穿帮,只是这才过了几天?也忒快了点吧。”
椒图大概是听他提过此事,竟也双臂抱在胸前,不冷不热道:“怎么,普通的玩腻了,想换换口儿改搅基了?”
覃柏顿时臊得满面通红,干咳两声。
雪河可没他这么好欺负,当即立眉瞪眼道:“跟你们有关系吗?!这是你们当侍卫的该操的心吗?!”
不管理直不直,气肯定都是壮的。
光自己气壮还不够,雪河扯了扯覃柏:“愣什么呢,还不快骂他们!敢顶撞主子,降职罚俸打屁股,每人赏一套无比爆爽的魔鬼三连!”
覃柏的脸立刻皱成一坨:你开心就好,反正我是不敢。
“诶呦给你能的!敢少发我一分钱工资试试?!……信不信哭给你看!”
正在无聊地斗嘴闹着玩,忽然就听外头远远传来一声炮响。声音很闷,距离也不算太远,脚下都能明显地感觉到震动。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出了营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似乎正是从河间府城墙里头传出的动静。
骏猊自语道:“什么情况?对面在研究什么黑科技么?是想炸死咱们?主意不错啊。”
“糟了,要坏事!”
雪河心里一紧,首先想到的还是城中的余妙瑾。心说这位巾帼英雄不会真的挑唆对面内讧了吧?这就干起仗来了?要知道,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显然是不需要这么大动静的。
还是说,李景龙手底下哪个小兵失手让炮炸了膛?不可能这么巧的吧?
这动静,八成还是跟余妙瑾有关。
雪河把余妙瑾进城劝降的事简单说骏猊听,没想到骏猊听了感叹一声:“看不出来啊!这女人胆子真够大的。”
骏猊站在岗哨上,朝向城门方向张望:“这么说,四哥也在里头呢?”
“对,他送余妙瑾进了城,为了以防万一就守在城外没回来。”
“没事,四哥本事大着呢,小场面,莫慌。”
然而话音未落,从城内又传出一声炮响,比刚才的声音更加响亮。不一会儿,便见城内冒起了一股黑烟,也不知是哪里失火了。
“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一下?”
覃柏也不禁有些担心,但又怕说多了雪河不高兴,小心翼翼道:“毕竟你四哥也在呢。”
最后这句欲盖弥彰的意图十分明显,雪河白了他一眼:
“我四哥本事大着呢!这些鱼唇的凡人才伤不着他分毫!你担心的,只怕是另外一个吧?”
“乱讲。”
为了不因为心虚而越描越黑,覃柏决定还是不发表意见了。
“那城里头可是驻扎了朝廷五十余万军队呢,当心中了埋伏。所以,也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才是。”
骏猊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也还是有些痒痒的。
宁王军队大营就驻扎在河间府的城外,距离并不算远,此时已隐隐可以听到城内似乎有吵嚷的声音传出来,还有兵器相撞的金属声,想必阵仗肯定不小。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骏猊终究还是觉得不妥,便对覃柏说道:
“不如这样,我先带两千轻骑进去探探,王爷等我消息。若是他们事成,我就在城头插上我军大旗,到时候你们就直接率大军进城。”
众人听了皆是点头:“你要小心!”
“知道。”
骏猊也不多耽搁,当即从轻骑营里点了两千人,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营门直奔城下。为首的西极烈日原就毛色鲜红,又比寻常战马高出一头,远远地也可一眼就望见它。
转眼间到了城门口,也不知骏猊跟城上的人说了些什么,城门竟然立刻打开,骏猊直接带着两千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城。
留在大营观望的三个人,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这事看来是成了。
城门大开,不一会儿从城里又传出一阵隆隆的炮声,比方才更加密集也更为响亮;另外,人喊马嘶的声音也听得更加清楚了,似乎是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我看这事已经稳了。”
椒图说道,看了覃柏一眼:“是时候出兵了。”
覃柏却连连摇头:“大哥走的时候说得明白,让我呆在大营里哪也不能去。”
“你还真是个乖宝宝!”
椒图冷笑一声:“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呢!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你这也忒死心眼儿了吧?”
覃柏为难道:“我虽然不懂打仗,但是我知道‘兵不厌诈’……”
“诈诈诈!诈你妹啊!”
椒图向来对外行没什么耐心,语气满满的鄙视也是毫不掩饰:“怂就是怂,别说得这么好听。”
但是覃柏并不打算反驳,而是十分识相地选择闭了嘴——反正这家所有的女人他都是招惹不起的,但是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始终牢记着赑屃临走时交待的话:那就是铁打一样地按兵不动,不管什么事都等大哥回来再说。
椒图见他这样也是没法儿,气得不想跟他说话。
雪河见状倒也有些不忍,劝道:
“他本来也就不是块打仗的料,能学会乖乖听话已是难得,阿姐就别再要求别的啦!虽然我也觉得这事儿大概没什么问题了,咱们也不急于一时,就再等等、稳妥一些,先看看再说吧。”
椒图那急性子哪里是个能等的,当即便丢下这两人转身进了营帐,召集众将来中军帐议事。
这女人要成心折腾起来,也是挺可怕的。
不过,提前做准备总是没错。覃柏扁扁嘴,反正没有将令,任她再怎么能折腾也是无济于事,索性由她去吧。
“诶?你看!城头换成了咱们的旗号!”
雪河指着对面的城楼,只见似乎是有士兵正将原先的旌旗摘下来扔到城下,重新换上靖难军的旗帜。从城墙垛口的间隙中,尚可分辨出那将军模样的人骑着匹高大的红马,那鲜亮的毛色正是西极烈日。
这么远的距离,虽然根本看不清人的脸孔,但马却是很好认的。
不一会儿,河间城中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四座城门大开;一队骑兵从正对宁王大营的北门飞驰而出,迎面奔来。
一直等到自己人传回了消息,确定城中局势已定,覃柏这才下令:进城。
虽然赑屃这个主帅不在,但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几十个,也无需覃柏多说,各自带着手下将士列队,军纪严明、井然有序地分别从北门和东门同时挺进了河间府,全程未动一刀一枪。
清点物资,登记造册,接管军队,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繁琐的善后工作。就这样平静地拿下了河间府,事情顺利得都叫人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当覃柏带着众人到达李景龙的帅府时,还是颇为吃惊了一阵。
刚才的炮声大概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余妙瑾见到曹公之后,虽然费了些周折,但还是最终说服他倒戈、跟随赵峥一同起兵靖难。
毕竟先前太祖皇帝清洗朝堂的行为也太过令朝臣心寒,而新君临朝之后不仅未加安抚,还接二连三地削藩、收兵权,又启用新人更替老臣,早已是惹得天怒人怨,人心浮动;加之李景龙是个纨绔子弟,又狂妄自大,致使将帅不和、军心不稳,曹公乃是前朝老臣,自觉朝廷将全部家底都压在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身上,也是没什么前途,索性不如跟了宁王赵峥,兴许将来还能有重振朝纲的一日。
曹公虽然一生谨慎,但等余妙瑾阐明利害之后,竟是当即决定扇动麾下将士哗变,连余妙瑾也是始料未及。
表面看这老头儿平时韬光养晦也不见锋芒,没想到在做大事情上还是有相当魄力的。他大手一挥,军队中竟有三四十名中高层军官立刻响应,转眼间就起事直接围住了将军府,逼着李景龙就范。
毕竟事出突然,军营中还是有不少军官未来得及串联,曹公便带着余妙瑾亲自逐个大营地跟军官们面谈,而这些军中骨干也有不少是与当年的靖国公有些旧交的,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直到最后围攻帅府时才发生了些摩擦,但也很快就平息了。
那李景龙也真是个人才,见手下人大都归顺了宁王、眼看大势已去,就表面上假意投降,然后趁众人不备,竟是混入军卒之中偷偷溜走了。
覃柏带着亲兵卫队来到帅府时,余妙瑾和恩师曹公带着众将列队于大门前两侧;进了院子步入正厅时,见地上还倒着死伤的军卒和斑驳血迹未来得及收拾,想必当时的场面一定十分凶险,又不禁暗自佩服余妙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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