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慧娘这个名字对于知府驿站里的二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暂且不提,只说秋叶红背着药箱,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回到秋叶堂。
“吆,被狗咬了啊!”被撞了一个趔趄的小乙哥没好气的说道。
秋叶红便点点头道:“可不是,一进门就被咬了!”
说罢不理会气的直冒烟的小乙哥,就问掌柜的在哪,胖哥才一指后堂,还没说话,就见秋叶红一溜烟的进去了。
“慧姐儿捡到宝贝了?”胖哥笑呵呵的说道。
小乙哥一面甩着袖子,一面哼了声说道:“踩了狗屎还差不多…..”一面往外走,不忘回头道,“我可走了,余庆堂还有一个剩余的位子,你要不去,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胖哥苦着脸道:“小乙哥,这里好歹是你二叔的生意,你何苦帮别人去?虽说如今艰难些,但有着慧姐儿的好手艺,咱们迟早也要好过的……..”
不待他的话说完,小乙哥就呸了声打断他,道:“如没有慧姐儿,这日子只怕还能过的下去,罢罢,虽说是我二叔,终归不是我家的生意,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我管不着,也范不着陪着一起…….”
他的话也没说完,就见黄掌柜着火一般从后堂冲了出来,赶着胖哥喊道:“快,快把那个接骨膏的幌子挂出去,挂的高高的…….”
胖哥吓了一跳,也不敢多问,忙抓起放在角落几乎要皱了的幌子就冲了出去。
“二叔,依我说,省省吧,何苦骗了人,小心砸了……”小乙哥冷笑道。
话没说完,就见炮制药材的师傅也冲了出来,因为闲得无事,他吃了酒正睡着呢,被突然的消息惊得起来,系着腰带就出来。
“….乳香、桃丹都没了,我这就去买,不知道买多少合适?”
黄掌柜捻着胡须,乱乱的转了转,看向跟在他们身后也是一脸带笑的秋叶红,道:“这个,慧姐儿,你估计要用多少?”
“黄掌柜,先别急着,不如你先给孙公子定了数量,才好算采买。”秋叶红笑道。
黄掌柜一拍头,道:“也是,我可是喜得昏了头了。”一面嘱咐张师傅先去买了五六十斤来,自己抬脚又进了内堂。
被众人忽略的小乙哥此时才忙一把抓住要冲出药铺的张师傅,道:“做什么?这是怎么了?”
小乙哥方才要了一个月的工钱,跟这里解了约,去城西新开的余庆堂当伙计了,张师傅虽然醉酒睡着,也听见方才的吵闹,日常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如今更加不顺眼,哼了一声道:“哥哥儿,你快去你的新东家哪里才是,仔细我们影响了你的财气,我们家才接了京城里禁军…军大爷定的接骨膏,都忙得很,顾不得招待你,哥哥儿你快些走吧。”
说罢忙忙的走了,留下小乙哥楞楞的站在那里,满脸的不信。
“慧姐儿,我挂的高高的了,”胖哥笑嘻嘻的进来了,看到坐到桌案前的秋叶红,忙忙的问道,“掌柜的怎么如此欢喜?慧姐儿,可是接了大生意了?”
秋叶红便笑着说了,当然没说自己卖了土茯苓药性药方的事,这个纯属接私活。
“那可真是大生意呢!”胖哥咧着嘴道,“我不过是跟着出了趟诊,就给了我几个钱,”说着手舞足蹈道,“这一趟送膏药,我可要去,指不定再给多少赏钱呢!”
小乙哥在门外听得心里直痒痒,只得嘟囔几句能不能挣钱还不一定呢,胖哥听见了自然要回几句话,正说着,就见俩个汉子推着一辆板车冲了过来。
“这可是有个叫慧姐儿的大夫?”二人一头撞了进来问道,吓得胖哥忙避开。
“我就是。”秋叶红忙说道,见那汉子急得满面通红,喘着气,显然是跑的急。
“快,快,我家的牛生不来!”三十好几的汉子说着说着,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秋叶红也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安慰他,抓起药箱,就要跟他走。
“钟大夫说让找你来,小大姐儿,我合家老小就指望这一头牛过活…….”那汉子抹泪说道,一面扶秋叶红上了车。
钟大夫介绍的?秋叶红倒有些意外,一面细细的问情况,那汉子已经推车疯跑起来,差点将她颠了下来,只得两手紧紧抓着边缘,头昏脑胀的被推出城去了。
出了城不到一里地,就到了这户庄稼人家里,破矮的土墙,茅草屋子,木栅栏门前已经围满了男女老少,看到那汉子推着一个小大姐儿来了,都慌着让开路。
“小大姐儿,这边。”那汉子让道。
秋叶红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踉踉跄跄的下了车,差点一头栽倒,亏得几个妇人眼疾手快的扶着,好容易才看清身处何地,就见钟大夫已经走了过来。
“缺乏饲料,劳役过重,导致气血双亏,又是初产牛,且胎位不正。”钟大夫不咸不淡的说道。
秋叶红吓了一跳,道:“这如何还治得?快打下胎来,能保住母牛就不错了。”
听了她这话,四周哭声顿起,钟大夫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小大姐儿世间的奇书读的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却是比不了,莫非是看这家人穷,给不起诊费,便有心藏拙救治不得不成?”
钟大夫这话一说,四周的人原本看秋叶红这个小姑娘就满面怀疑,待听了这话,更是沮丧并有些愤慨。
“善人菩萨!”一个面如菜色的妇人冲钟大夫跪倒,叩头道,“方才是我家汉子不懂事,冲撞了善人,你千万见谅,不管是死事活,请大善人治一番,能救活是我们的造化,治不得,是我们的罪孽,跟大善人你半点关系没有。”
说这话将身旁一个男人,就是推秋叶红来的汉子一把拽到,道:“杀千刀的,自古以来生孩子都是过的鬼门关,这牲畜也是同一个理,你不怪自己时运不济,何苦寻大夫的不是?”
一面按着他叩头,那汉子便见新找来的秋叶红都说了能抱住母牛就不错,顿时再没了精神,连连叩头起来。
被晾在一边的秋叶红有些傻眼,又听身旁人说道,原来是这家牛难产,请了钟大夫来看,钟大夫灌了一服药下去,却不见生下来,反而说只能保母牛,打下胎来。
这一家人全靠这牛过活,买牛就借了不少债,全指望小牛崽子卖几个钱还债,这一下鸡飞蛋打,那主家汉子便急了,说钟大夫庸医害人,要送官府查办。
钟大夫行医多年,还没受过这等冤枉气,便撩了挑子,说既然这么,他就不治了,城里有了新兽医慧姐儿,你们请她来吧。
知道这个前因后果,秋叶红那个气呀,感情这老头耍她玩呢!
此时见这对夫妻认错,钟大夫才消了气,说道:“如此,熬了药来,打胎下来……”
他的话没说完,秋叶红就打断了他,“慢着,钟大夫,何至于就打胎了?七月怀胎哪有这样容易,为何不用心诊治?如今这情形虽是难了些,却也不可求易省事,就一句话就打了去,真是可怜啊。”
钟大夫让人请她来,一则是要这夫妻认清此牛的难状,莫要随便污了他去,二则也多少存了些心思,保不住这涉猎怪异的小大姐儿真能治得,却不料来了第一句话也是治不得,顿时泄了气,想她也不过尔尔,偏此时这小刺头又冒出这几句挑拨人的话,不由冒火。
“那好,你说待如何?”钟大夫忍着火气说道,却见秋叶红冲自己撇撇嘴,不由气的一跺脚。
秋叶红说话的同时已经挽起袖子,就在井台前打了水,用自己时常放在药箱里的,熬制好的中药消毒水洗了手,随后走向院角棚里的牛。
“我待如何?我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神技!”秋叶红举着洗净的手,故意横了钟大夫一眼,果然气的那老头吹胡子瞪眼,才转头向那愣在一旁的主人家夫妇,“可有菜油?”
回过神的夫妇半信半疑的对视一眼,小心的问道:“小大姐儿,可,可能母子均保?”
“当然!”秋叶红说道,那汉子便得了圣旨一般,撒脚就跑向屋内,捧着一碗菜油出来。
“大姐儿,这是我们一年的吃油,你看可够了?”那汉子小心说道。
秋叶红看那一碗杂质遍布的菜油,不由噎了一下,这世上,你觉得自己艰难的时候,总会有人比你更难。
看着人家宝贝似的菜油,秋叶红硬着头皮拿手沾了摸在胳膊上,她又不敢抹得少了,只得忍着人家万般不舍以及周围人惊讶的目光狠狠抹了些,压力很大啊。
“总是古怪!”钟大夫哼了声,他自然知道这个小姑娘此举是要伸手进牛体内,想他伸手进牛马畜生直肠检查捶结也是常有的,不过哪里用过菜油抹手臂,畜生畜生,终归没有人金贵。
四周的人见着小姑娘走到已经伸腿平卧,气促喘粗的母牛身后,慢慢的将手由牛的身后伸了进去,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行事,顿时便挤着围了过来,那主家的夫妇俩此时将全部身家性命系在这个小大姐儿身上,忙伸开手臂揽着众人,只怕打扰了她。
宫颈已开,秋叶红慢慢的转动手臂,很快就摸到了胎儿,这一摸不打紧,顿时出了一头汗。
怪不得难产,这只牛胎不仅是臀向下,并且头曲与胸前,一时间她的手竟不能探到胎儿的嘴,并且这个胎儿软软无力,莫非已经是死胎了?
秋叶红忍不住侧眼去看那夫妻二人,糟了,只顾得刺激那老头,大话说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