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知时间流失了多少,不知脚下踏着的土地是何地,反正对于眼前的生活他很惬意。
在唐长右醒过来的半月时间里,再次喝了两碗珍贵的汤药,唐长右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修为尽复。
此时唐长右本是可以离开了的,只是就此离去,他那入世未多久,还没有彻底树立的三观有崩塌的迹象。
若是不声不响的离开,这是忘恩负义的行为,唐长右不愿做这样的人,何况他很喜欢这个破旧的屋子,喜欢两个脏兮兮的调皮孩子,喜欢这个淳朴的老人。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何地,但他想就此住下一段时间来。平凡朴质的感情多好,足以为人们带来许多的欢笑。
屋子内,唐长右解开了包在自己身上的布带,黑灰的药渣掉落,一具健美的身体映入眼綿,虽然只有十五年华,但常在江湖行走,也让他多了些风霜。
穿上衣装,唐长右踏出了屋子,屋外的院子里几株不知名的树木已经抽出了些许新枝牙,树梢上绿色的色彩浮现。
“不知此地是何风情?”
唐长右这半月一直待在屋子里,最多的时候也就踏出屋子,在院子里面多活动,祝余和季格两小孩都说他需要养伤,不能多活动。
屋外很热闹,每次在白日之时,唐长右变能听见屋子外热闹的喧哗声,一直吸引着他好奇的目光,只是未得机会见识。
祝余和季格告诉过他,屋子外是一座城,名唤‘姑墨’,四周所有的民众都居住在这座城里面,让这座城变得分外大。
在西域瀚海这块地,城郭为国,大者有三十六,姑墨便是其中的大国,占据着观水河畔许多大的绿洲。
所谓的西域瀚海,指的并不是海,而是这一望无垠的流沙之地,沙漠之中能屹立的城池必然靠近水源和绿洲;姑墨的水源便是这观水。
唐长右迈出院子,一股浓重的沙尘味道扑面而来,街道上来往之人很多,灰黄的街道上时不时的会扬起一道道沙尘,或许这是人们都穿着灰黄色布衣,头卷灰黄色帽儿的原因之一。
突然,唐长右看见了大堆的孩子在朝着东面跑去,为首之人正是季格小少年,步履匆匆,好似有什么急事。
“季格!”
唐长右高喊了一声,只是众多小男孩一齐往前奔跑,轰轰的步伐声音掩盖了长右的呼喊声。
唐长右有些奇怪,这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但见季格脸色阴沉,面上怒气浮现,唐长右决定要跟上去看看。
一路跟着季格等孩子,很快他们跑到姑墨城外,观水河上的渡口处,渡口围着很多人,里面似乎有些吵闹。
现在是黄昏时分,恰逢众人打渔收网的时间,渡口的人一般都很多,有盼出河归来的妇人孩子,也有再此收鱼的商家。
唐长右走近了人群,发现里面有些吵闹,隐隐的还有女孩哭泣的声音,这个声音长右很熟悉,是祝余。
来不及找人问清原委,唐长右扒开人群,向着中央走去。
入眼的是一个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先一步赶到的季格站蹲在她的身边,用衣袖不断地擦着少女脸颊上的眼泪。
“姐姐别哭!”
季格脸上愤怒与疼惜交错,话语里不住的安慰着地上的少女,轻轻地抚摸少女脸庞,在唐长右看不见的另一边脸颊上,有一个鲜红的掌印,沁着黑红的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
唐长右走上前去,蹲在祝余身边,轻声询问,脸色阴沉。
“呜呜...小哥哥。”
见唐长右走过来,祝余小姑娘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扑入长右的怀里,清秀的脸上泪珠不断掉落。
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头颅,唐长右眼眸里愤怒不已,就在少女扑入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唐长右看见了她脸上那一个鲜红的掌印。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唐长右目光扫视围观的人,眸中冰冷异常,杀意满满,看得四周的人脚步不住地后退。
“小兄弟刚来,可能不知道,朱老头今天运道好,出渔打了一条好大的文鳐鱼回来,据说价值连城,值几千青铜贝币呢,可怜我们这些老百姓一生都没有见过青铜贝币长什么样。”
“只是运气不好的是让刘癞子给碰上了啊!刘癞子是东城亡命之徒,动不动就和人玩命啊!我们这些渔民最怕的就是这类无赖了。”
“刘癞子想要强买朱老头的文鳐鱼,只出一百个贝币,一百个贝币才等于一个青铜贝币啊!这怎么卖。”
“更可恶的是刘癞子见着跟着朱老头出渔的祝余小姑凉长得标致,要内定做媳妇,这可惹毛了朱老头,鱼竿一桶直接让刘癞子又破了相,这事可就无法善了了;可怜朱老头独身一人,怎么打得过刘癞子等人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经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听得祝余小姑凉哭得更烈了,季格更是满面杀气,扬言要宰了刘癞子。
唐长右感知放开,很快的在离渡口不远处的河岸边找到一群围观的人,其中有几个混混正围绕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老头拳打脚踢。
“照顾好你姐姐!”
唐长右对着季格说道,身影骤然消失,让围观的人大吃一惊,这才明白是遇上了高人。
唐长右的目光里有着杀意,在他的感知里,朱老头的头上脸上已经是鲜血横流了,捂头的手臂上也被踢得青紫交错。
当唐长右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这个围观众人殴打朱老头的圈子里,伸手猛然揪起一个正抬脚的男子,朝着围打朱老头的众人砸去,这一手毫不留情,一时之间人群翻滚,哀嚎声不断。
在几个痞子被唐长右一招撂倒之后,几个围观的人急忙上前去扶起躺在地上的朱老头,看其着装,该也是渔民,几人面色通红,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愧。
唐长右分开几人上前扶助朱老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里,一抹元力悄悄地流入朱老头的身体里;在这抹元力下,朱老头缓缓醒过来。
“朱爷爷,我来晚了,对不起!”
唐长右看见朱老头醒过来,开口说道,语气里有几分自责,他明白朱老头不肯贱卖文鳐鱼,有一部分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
“爷爷没事的,好孩子!不用担心。”
朱老头看见眼前的唐长右,眼里一时也有些欣慰,唐长右的伤彻底好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爷爷!爷爷!”
此时,人群之外传来两声焦急的喊声,话语里哽咽不已;拥挤的人群里,祝余和季格两个小孩冲了进来。
两个孩子看见朱老头凄惨的模样,更是放声大哭了起来,一人抱着朱老头的一只手臂,撕声竭力,他们真是害怕朱老头被打死了,死在刘癞子手上的人不知一两个的。
“别哭了,爷爷没事的!”
朱老头轻声安慰,只是一开口嘴里吐出血迹,这让两个孩子哭得更哀伤了。
“哟!小媳妇过来了啊!”
此时对面翻滚哀嚎的人群已经相互扶着站了起来,为首的一个一脸疤痕的凶狠丑陋的男子笑呵呵的开口道,脸上新添的一道疤痕让他看去更加的狰狞恐怖。
听见刘癞子的话,祝余小姑凉被吓得哭得更加大声了,紧紧抱着朱老头的手臂;朱老头更是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手指着刘癞子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有什么事你冲老头子来,关小孩子什么事。”
“一会儿在收拾你这老不死的。”
刘癞子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朱老头,目光宛若深渊地狱里的毒蛇,让朱老头身体一阵发抖,刚才那顿痛入骨髓的毒打,他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忘记,但他又无法退后,后面还有孩子,他若退,就把孩子们赤裸裸的暴露在了毒蛇的毒牙之下。
“小子你是谁,可知道爷我在这姑墨城中是何等样的人物。”
刘癞子盯着唐长右道,刚才唐长右那一下可让他惊吓不小,现在更是有些忌惮。
“你是谁?不外乎下水道里的老鼠,粪坑里扭动的蛆,一碗好粥里的屎。”
唐长右看着刘癞子,目光阴沉,语气更是嘲笑挑衅;他这话说完,四周便有哄笑声响起。
“笑什么笑!”
刘癞子脑羞成怒,朝着四周大吼道,只是他这话惹起了更大的嘲笑声。
“谁在给爷爷笑,此事过后,爷爷便去你家。”
刘癞子阴狠的目光扫视四周,目之所及,笑声骤然停下,威风一时无两;谁也不愿意日后被刘癞子盯上,那样将是鸡犬不宁的生活。
“完了,这小子激怒了刘癞子,以后朱老头家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就是如此,果然是年轻,做事的方法也是那么激进啊!”
“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朱老头家考虑啊!还有两个可怜的孩子。”
“以后能帮衬就帮衬一下吧!”
···
见四周的哄笑声就这样被刘癞子压下,唐长右不由得皱着眉头,至于四周围观人群的议论,他权当没有听见,心底正思量着该如何处置这刘癞子。
作威作福到如此地步,却还没有进入六扇门中,享受牢狱之灾;这说明这刘癞子在衙门之中应该有不小的力量。
不能给朱老头家带来后续的麻烦,就是杀不得了;这么说只能先打一顿,事后在说。
唐长右心底思量着,目光中阴冷的杀意慢慢收敛,戏谑的神色浮现,如同当初崇吾山间妖女待他时,这是老鼠戏猫的神色。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
“否则如何?”
对于刘癞子的威胁,唐长右很感兴趣。
“看见朱老头了吗?你将会比他更惨。”
刘癞子手指着朱老头,嘴角扯过一抹狰狞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只是这一句话又惹来人群一阵怒哼,众人脸色都有愤怒浮现,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是吗?”
唐长右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双目之中杀戮的意志浮现,朱老头的伤和祝余小姑凉脸上的掌印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杀人。
双手握拳,唐长右朝着刘癞子奔去;一个闪烁,拳头出现在了刘癞子眼前正中鼻梁;此时刘癞子还在狞笑着,似在期待唐长右的妥协。
“嘭!”
拳头打在鼻梁上的响声传来,还夹杂着几声‘咔嚓’的脆响声,不知是不是鼻梁骨断掉了。
刘癞子的目光十分的惊愕,他没想到唐长右居然这么干脆直接的动手了,被击得扬起的头颅下,两个鼻孔里喷出鲜血,宛若爆裂的管子喷涌。
唐长右丝毫不留手,身影不断地在人群中闪烁,双拳拳拳到肉,四五个痞子流氓被他揍得东倒西歪,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挨了好几拳,青紫交叉,鲜血横流。
四五个高大汉子就这样被一个少年揍倒在了地上,抱头呻吟,唐长右踢一脚,惹来一声痛苦哀嚎。
“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出了什么事我扛着。”
唐长右停下了脚,朝着四周不断拍手叫好的人们喊道;听见这话,人堆中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谁敢!”
躺在地上的刘癞子听见这话,偷偷张手掌,看着四周不敢上前的人们,得意的大喊道;只是他这中气的得意大喊声又迎来了长右的狠狠一脚。
“啊!”
刘癞子痛彻心扉的大喊,让人们分外快意。
突然,扶着朱老头的季格和祝余冲上了前来,两人的小脚不住的在刘癞子等人身上踢打着,用力十足;特别是祝余这丫头,小脚就往着几人的头上踢,看这架势是想要刘癞子等人的命啊!
撕声竭力的痛喊响彻江边,比之前的更响也传得很远,远处姑墨城门口,两个守卫听见响动,双目对私,急忙朝着城内跑去。
“难道我等还不如两个孩子。”
见祝余两人踢打得起劲,人群边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似在鼓舞自己,大吼一声便加入踢打得队伍。
有第一个人,自然有第二个人,平时大家被刘癞子等人欺负的不在少数,都想着何不借这个人多手杂的机会,狠狠地报复一番,发泄心中的怨气呢?
唐长右见此,嘴角的笑容愈发的大了,心中甚是高兴;叫上祝余和季格,扶着朱老头,提着那一只文鳐鱼,慢悠悠的朝着城中走去。
“爷爷,你慢一点走!”
远远地,祝余小姑凉温柔又心疼的声音响起;将入城内,唐长右回头看向还在殴打的人群,眼中甚是欢喜。
“你们等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惨痛的呼叫声若有若无的传来,围着的人群突然分开,在唐长右最后的目光里,他看见了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卒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