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巨大的轰鸣声在众人耳中回荡。那是山崩地裂的力量,一座巍峨大山在眼前轰然倒塌,落石滚滚,气势骇人到了极点。
然而三人的心也随着那座大山塌了下去,只觉天旋地转,万念俱灰!
巨石不断震飞,又滚落入深不见的天堑之中,仿佛即便是整座山垮掉,也无法填平它。而三人眼看着古荒的身影随着巨石坠落深渊,淹没在那无底的黑暗之中,自己却无能为力,心绞痛万分。
“荒弟!”朱丹半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哽咽无比。方才如不是古荒救他,此时他也是一般下场。可是他宁愿与古荒一同埋在乱石堆下,也不愿这般苟活。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时光亦无法倒流,木已成舟。
王山、武六奇二人亦早已泪水模糊,身子颤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他们怎么安慰别人,只怕自己心中的悲痛一点也不必朱丹少。
天摇地动,足下又传来轰隆之声。
王山脸色大变,道,“难道这里也要坍塌?”
这是显然的问题,吼道,“带朱兄走!”
二人明白,古荒舍命救下朱丹,绝不能让他白白牺牲。顿时,二人一人一边,扶起已然如木头一般的朱丹,向山下狂奔而去。
轰隆隆!
大地在咆哮,似乎是为了展示他的力量,要世人在他面前颤抖。深渊两边的两座山峰,接连倒塌,巨石如洪水一般涌入深渊中。
一路狂奔,疾掠如风,三人终于到了山脚下,脱离了险境。
回头望去,但见两座高峻的山峰崩塌与前,虽然相隔数里,但地面依旧颤抖不已。如此巨大的力量,除非是叱咤风云的绝世高手,谁能逃脱的了。
那么古荒呢?答案显而易见。
泪水仿佛成了世上最廉价的东西,滚滚而下,如决堤的洪水。
良久,王山一把擦干眼泪,坚定道,“我们拼死也要将朱兄安全的带出去!”
武六奇亦是一般,道,“不错!还有董洁儿姑娘的伤,我们兄弟也义不容辞!”
方才古荒最后那一句“遗言”,饱含了太多的深意。虽然是交代与朱丹,但王武二人岂会置之不理。二人下定决心,不再停留,带着朱丹朝岛边飞掠而去。
穿过食人树林,并未遇到任何意外。看来,这些食人树也感觉到了不远处的异变,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有丝毫异动。穿过树林,不一会儿便来到湖边,那条大白蛇尚且等着。一行人乘着大白蛇,朝对岸而去。
奇怪的是,回去的路上,妖湖变得异常平静,竟毫无波澜的便上了岸。
此时天色已晚,眼见便要天黑,而留守在岸边的人并未歇息,而是翘首以盼。其实并非今日,自从一行人入湖之后,他们天天都是一般。
董洁儿、古霏霜、剑霜、白枫,四人便如同四尊雕塑一般,呆呆的望着对面。
突然,远方水天交接处,一道波纹逐渐荡散开来。一颗硕大的雪白舌头出现在四人视线内,连带着蛇头上的人也能模糊看见。
古霏霜欣喜万分,两日两夜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忍不住欢呼雀跃,“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其余三人亦是惊喜无比,虽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情。
只不过不知怎的,董洁儿心中隐约觉得有些悸动,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喃喃念叨,“古荒哥,古荒哥……”
大白蛇和众人的身影在眼中越放越大,从一开始的模糊黑点,变成一个个小人,最好化作清晰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王武二人扶着朱丹,飞身而起,落在四人身前。
“公子!”剑霜与白枫见主子平安归来,心花怒放,立马迎了上去,道,“谢天谢地,公子总算是平安无恙!”
听得“平安无恙”四字,王武二人固然神色黯然,原本呆呆的朱丹更是脸色苍白,惨然欲死。
剑霜与白枫皆是一惊,道,“难道公子受了伤?”朱丹痛苦的摇了摇头,二人又问道,“难道是灵药没有采到?”朱丹更加痛苦的摇了摇头,二人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古霏霜见状,很是不悦,道,“到底怎么了,别婆婆妈妈,倒是说出来啊!”
朱丹三人浑身巨震,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中更悲苦,却没有一人敢将消息说出口来。
便在此时,只听董洁儿惨呼道,“古荒哥呢?他在哪!”
古霏霜三人浑身猛颤,如遭电击。方才的喜悦之情,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席卷得空空荡荡,所剩下的只有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所有人都平安回来,灵药也采到了,惟独古荒没有回来。再结合朱丹三人方才的表情,一切呼之欲出。
古霏霜瞬间面如死灰,颤声道,“古荒哥他……他人……呢?”
瞒也瞒不住,王山心一横,道,“古兄,他……他怕是回不来了!”他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当听得古荒被埋在山崩之中时,众人只觉噔噔噔晴天霹雳,滚滚而下,肝胆欲裂。不曾经历过的人固然既佩服古荒的胆色义气,又难以接受事实而悲痛。经历过的人却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当时的情景,沉痛万分。
痛楚在每个人心中蔓延,即便是之前一直不太相信古荒的剑霜亦不例外。情绪在蔓延,就连空气中亦满是悲痛,令气氛异常的沉默,静得可闻落针。
突然,只听得古霏霜放声大哭,不顾一切的冲向湖面,“我不信,我要去找他,你们都在骗我!”
倏地,一道人影闪过,却是武六奇一把拉住了她,沉声道,“你这般去,不是白白送死么?不是辜负了古兄的一片心意!”
“我不管,我不要他死!”古霏霜泣不成声,心神大乱。
“哎。”剑霜长叹一声,强忍着泪,拉着古霏霜不让她做傻事。
见古霏霜悲痛欲绝的情形,众人心情亦随之更加沉重。
忽的,只听一道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不会的,古荒哥他不会有事的。”
朱丹这时才响起古荒对自己的交代,不得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道,“董姑娘,我们也不信。可是当时的情景你是没看到,山崩地裂,荒弟的机会太渺茫了。”
岂止是渺茫,几乎必死无疑。
然而董洁儿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兀自道,“古荒哥不会有事,我相信他!我在这等他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众人黯然神伤,想不到平素十分柔弱的董洁儿,此时竟然这般坚强。坚强得没有一点眼泪,坚强到此时他还对古荒抱有信心。众人甚至不禁幻想,或许真有奇迹发生。可是这个念头很快便烟消云散,因为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董姑娘,荒弟托付我照顾你。你放心,我朱丹定竭尽全力,将你的伤治好!”朱丹道。
董洁儿却摇头道,“我不需要你照顾,古荒哥会回来的。”
“……”众人默然。
忽的,就听昂昂两声驴子长嘶,竟是古荒的坐骑小毛驴叫个不停。似乎连它也为主人神伤,叫声充满了伤痛之气。
然而令人想不得是,小毛驴竟然不顾一起的冲入妖湖中,一个猛子扎下,便没了踪影。
“这……”众人大惊,皆是为之一愣。
小毛驴消失不久,忽然间原本平静如处子的妖湖,狂风大作,巨浪滔滔,更涌起无边的迷雾。妖湖瞬间变成了一头发狂的妖兽,要将所有胆敢接近它的任何事物吞噬。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的那一丁点幻想完全破灭。即便是想再入小岛寻找古荒,现下亦是绝不可能了。眼前的妖湖,即便是合所有人之力,亦无法抵挡。
“我们……我们先退远一点吧!”朱丹沉痛道。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极不情愿的远离妖湖。
此时,古荒的情况。
古荒,在石山崩塌的那一刹那,他心中的确涌起无边的绝望感,自觉必死无疑,这才向朱丹托付。话音方落,巨石从山顶滚滚而下。他虽然明知是一死,去也不愿束手待毙,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闪转腾挪,片刻间竟未受伤。
但此时巨石如雨下,脚下山体更是不断崩塌。不片刻,脚下一空,古荒便随着一块山体,向深渊中坠去。
危急时刻,小银倒还有心思说笑,道,“想不到小银我英明一世,竟然死的这么窝囊?也怪主人和我点子背,每次这种霉运都能被咱们碰上。以前还好,即便遇险还有人相救。现在可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此间荒山野岭,自然不可有人再来救古荒的性命。
古荒却亦被小银的话逗得忘记了死亡威胁,嘿然道,“点子背,还不是因你的乌鸦嘴!”
小银大怒,很是不满道,“什么叫乌鸦嘴!主人,拜托你专业一点,我这叫做预言家。虽然结果都差不多,但性质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古荒冷笑道,“你不是乌鸦嘴,有本事语言一个好的来。”
“这……”小银立时语塞,支支吾吾道,“主人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你明知我小银每次语言,必定沐雨净身,焚香祷告,还有准备一应法器,这才能灵验。当然,语言霉运就要简单得多,我是张口就来。呃……你不信?好,你竟怀疑我小银的实力,我立马就给你语言一个!”
此时古荒身子如同流星一般,急速下坠,怕是必死无疑。他可不信,小银真的有语言的本事。
见古荒不信,小银更是气恼,大吼道,“天灵灵,地灵灵,狗屁神仙快显灵!我主人和你小银小银大爷性命不保,你们这些狗屁神仙还不出来救命!”
“这也算语言……”古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当然不能算预言,胡说八道还差不多。更何况,神仙们听了,胡子都气歪了,哪会来救人。
就在这顷刻间,古荒身子下坠速度更增,耳畔狂风呼啸,不知何时将粉身碎骨。
然而,今次老天似乎要眷顾小银这个“乌鸦嘴”。
猛然间,就听一道粗壮的声音吼道,“大人莫怕,俺来了!”
话音未落,古荒就见深渊下有一道青光激射而来。他心中不禁一喜,难道真的可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