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巨响直可震碎苍穹,能撕裂大地。一条条闪电,划破乌黑的云层,劈向大地。原本漆黑的世界,变得耀眼夺目。起伏的山岭,疾风催倒树木,颤颤巍巍的屋宇,甚至每个人脸上的恐惧之情,都变得那般清晰。
然后前一道闪电逝去,天地重归黑暗,紧接着再一道闪电,再一次闪耀。
如此这般,天地万物便在这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中惶恐。
脑海中,小银巨震不已,道,“主人,不对头!此天象绝不像是自然而发,倒像是人力而为!”
饶是以古荒的定力,亦忍不住骇然色变,“什么!人力所为!”
小银艰难的点了点头,道,“主人你想想琅邪山中的镇妖大阵,便不会有所怀疑。”
古荒闻言,更是骇然不已。
琅邪山中的镇妖大阵,能够影响方圆千里的天象,着实厉害。而眼前的天威丝毫不比镇妖大阵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镇妖大阵,可是有着箭神后羿灌注的无比法力,天下间能有几人可为。
“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比刀神还要强悍的人物!”古荒忍不住暗自猜测,遍体生寒。
果真是那样,也太可怕了。
小银却白了古荒一眼,没好气道,“主人你能不能不要断章取义,听我把话说完。你这个样子让小银我很没有面子,且自己吓唬自己,愚蠢之极!”
古荒微微一愣,倒要看看他还有何下文。
只听小银道,“我所说人力所为,并非指凭一己之力改变天象。我小银慧眼独具,眼界高超,超凡入圣,是绝不会看错的。此天象乃是有人逆天而行,违背天地之道,从而引发的一场天劫。”
“天劫!”古荒对于这两个字显然不陌生。
当时他进阶破虚境时引来的天象,那便可算作天劫的一种,当然与眼前的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所谓天劫,乃是因人逆天而行,招致天道惩罚。而修炼之道,本就是逆天之举,自然会受天劫惩罚。特别是修为到了极高深之处,天劫更是厉害无比,足有毁天灭地之能。
如小银所猜不错,能招来眼前天劫之人,实在是令人恐惧。
小银嘿然道,“主人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是有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比如偷看大姑娘洗澡,也说不定。再说了,即便是有妖邪之人兴风作浪,自有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出手,也无需主人你操心啦。”
古荒心境渐渐平静,明白小银说的不错。
那些自诩除魔卫道的人自不会坐视不理,不说旁的,天仙宫便绝不会容许人挑战它的威严。眼下他古荒修为低微,纯粹操闲心。
念及此,他不再理会外间的电闪雷鸣、狂风肆虐,再次进入董洁儿的屋中。
嘤。
他刚刚到得董洁儿床边,后者便慢慢睁开眼。她那清澈而深邃的眸子盯着古荒一动不动,陌生中带一点熟悉。
“难道她已经痊愈了,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小银不由得惊呼道。
古荒亦是心中一惊,亦盯着那双眸子,一动不动。
二人便这般相视而望,似乎要直到天荒地老。
忽的,只听董洁儿轻轻唤了一声,“古荒哥。”
“呼。”古荒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松了口气。
或许他是在害怕,害怕董洁儿一觉醒来,变成从前的自己,而后翩然而去。可她痊愈不是自己最想看到的结果么,为何现在又这般矛盾。
心情,万般复杂。
董洁儿如水般的目光有些诧异,道,“古荒哥,怎么了?”
古荒回过神来,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了,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董洁儿从床上站起来,道,“我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我似乎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一样也记不起来了,真奇怪。”
小银松了口气,道,“还好你没记起来,否则我主人又要经历一次打击了。”
古荒此时的心情,便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明白,董洁儿的奇怪梦境,正是从前的记忆。如若董洁儿能记起梦境,那么自然能恢复记忆。
便在古荒心潮起伏之际,董洁儿微微一笑,道,“古荒哥,这便是真元么?”
说着,只见她玉手上涌起一阵圣洁的白光,屋中竟有劲风涌动。
很显然,正如墨竹笛所说,董洁儿虽然没有回复记忆,但却回复了修为。从方才董洁儿的修为强度来判断,她的修为眼下与古荒不相上下,当在破虚境五重境左右。
这也不足为奇,从前的董洁儿可是化灵境高手,眼下修为远不及从前。想来重伤初愈,还须长时间的恢复。
小银却是老大不高兴,道,“主人,她的命咋就这么好哩?一觉睡醒,便赶上主人你一年多苦修,真是没天理了!”
古荒暗自苦笑,见惯了小银的怨妇口吻。他却不想想,董洁儿从小入天仙宫,修习十余载,方有今日成就。而他古荒从十七岁才正式踏入修炼之道,这才一年多,便已臻至破虚境五重境。如此妖孽的速度,即便是董洁儿亦绝无法企及。
故而要说羡慕嫉妒,怕是别人羡慕古荒才是。
董洁儿就如一个遇到了新奇事物的小女孩,对于失而复得的力量很是好奇,“好奇妙的感觉,它们在我的体内自行运转,根本不需要我管。而且如何运用,如何战斗都仿佛浑然天成。”
小银嘿然道,“主人,看来她就是个暴力女,连打打杀杀都是不需学的,早已深入骨子里了。”
轰隆!
古荒尚未来得及对小银的歪理邪说回应,忽的就听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董洁儿明显尚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娇躯一颤,脸有惧色不由自主的躲在古荒身后。
古荒心中一暖,董洁儿虽然修为恢复,但对他的依赖却依旧。
不过此种情绪尚未能持续片刻,外界天象又起了巨大变化。
天穹仿佛破开了一条大窟窿,雨水如洪水一般从天而降,肆虐大地。用瓢泼大雨来形容这场雨,亦是太小。厚重而连绵不断的雨幕笼罩大地,不停不休。
雨水在屋檐上汇聚,化作碗口粗的水柱,倾斜在地上。地面的青石板被击得蓬蓬作响,如有人用拳头一记又一记轰击其上。
“好大的雨啊!”董洁儿依着门框,感慨道。
古荒目色凝重,盯着黑洞洞的天空,默然。
小银与之心灵相通,自然明白古荒心中所想。
隆冬之际,竟然还有如此大雨,实在是非同寻常。如若真是因人引来天劫,那也太可怕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能回答。
狂风骤雨,席卷着大地。电声雷鸣,更不曾有片刻的渐歇。不片刻,雨水便化作滔滔洪水从山顶上滚滚而下,朝山下蔓延下去。至尊山地势高,自然不惧洪水,可那些低洼之处便遭了秧。
古荒心中沉重,董洁儿却很是好奇,显然不曾见过这般大的雨。莫说是她,便是古荒亦是首次见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奇荡然无存。
大雨下了整整一日一夜,依旧气势不减。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一片漆黑。
“古荒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董洁儿亦感觉到事出妖异。
古荒摇了摇头,无言以对。
便在此时,忽的见黑夜中有一道人影奔来,虽然相隔十余丈,但以古荒超强的目力,早已看清是陈奕铭。陈奕铭身上穿着蓑衣,但在如此暴雨面前,毫无作用,浑身早已湿透。他脸色有些苍白,冷得瑟瑟发抖。
“小师叔,董姑娘,掌门人请你们过去。”陈奕铭来到跟前,声音因寒冷,有些颤抖。
古荒见状,一股雄浑的纯阳真元渡过去,立时将陈奕铭体内的寒气尽数祛除。片刻之后,陈奕铭身上雾气蒸腾,衣物上的水汽被蒸发,干爽十分。
陈奕铭只觉浑身暖洋洋,大为受用,感激道,“多谢小师叔!恭喜小师叔!”
“呃……”小银愕然道,“你这家伙被雨淋坏了么,怎的胡言乱语。”
古荒却是微微一笑,陈奕铭显然感受到古荒修为又大有长进,道,“我们走吧。”
说着,双手撑起罡气罩,将三人护在其中,肆虐的大雨瓢泼不进。
一行人来到斩天神殿,昏暗的灯光在黑夜中摇曳,仿佛随时都将熄灭。大殿中,墨竹笛、千云叟、青檀婆婆、小雅早已相候,神色凝重。显然每个人的心绪,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而诡异的大雨扰乱。
沉重,默然,空气中如同灌铅。
“哈,董姑娘伤势怎么样了?”墨竹笛站了起来,勉强客套了一句。
董洁儿道,“多谢墨老挂怀,好多了。”
墨竹笛微微颔首,道,“不错,破虚境五重境修为,竟不输于老夫的爱徒了。”
青檀婆婆没好气道,“墨竹笛,我可没心情听你再次夸夸自谈!”
“哈,这不就是个开场白,你又何必太过激动。”墨竹笛尴尬一笑,正色道,“言归正传,荒儿,你可知为师此次找你来所为何事?”
脑海中,小银没好气道,“我主人又不是你独自里的蛔虫,怎会知你脑中肮脏龌蹉的想法。”
古荒却神色无异,道,“天下将洪水滔滔。”
墨竹笛颇为赞许古荒,道,“不错,这一场暴雨来得太突然,亦来得太奇怪。但无论如何,一场洪水浩劫,将是无可避免。”
从古荒进来,小雅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此时才移开双眸,问道,“依墨老之见,我们当怎么办?”
“师弟你说吧。”墨竹笛望向千云叟。
“洪水肆虐,必定妖魔横行。我至尊山庄虽从不自诩什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但亦不会坐视百姓受苦而不理。荒儿,你要早作准备。”千云叟道。
古荒当然明白,墨竹笛是要派本门弟子外出斩妖除魔,他古荒更是责无旁贷。而此次行动,更可令至尊山庄聚拢民心,实乃门派复兴的关键。
“弟子责无旁贷!”古荒朗声道。
“墨老,小雅可以和古公子一起去么?”小雅神色兴奋,迫不及待道。
“不行!”却不想,同时有两个人反对,着实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