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聊什么?”
林珑生硬问了一句,目光却不住地往门外看过去。
“什么都好,”文韬说着,端起酒杯,抬眼看着林珑,嘴角挂着笑,“只要是有关你的事,我都洗耳恭听。”
林珑偏偏就最不想提自己的事。
“你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
“因为你有趣。”
“有趣?”林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自己,“我们今天才刚认识,这么短短半天时间,你就能看出我有趣?”
文韬重重点头:“打从在满庭芳,你出手挡下张莽的那一拳开始,我就觉得你有趣了。”
林珑不解:“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什么有趣可言?照你这么说,你应该对任飞更感兴趣才是,他出手在我之前。”
“不不。”文韬摆摆手,“我说的不是你路见不平这件事。我是说,你和张莽的对战很有趣。
“你没有发现,你与那张莽交手的时候,不曾有半点退让?
“我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些江湖上的对战,大到人尽皆知的巅峰决战,小到市井流氓之间的拳脚冲突。
“这些对战里,有的双方势均力敌,有的实力悬殊。可就算实力较强的一方胜算有多大,我却从未见过有哪一个能自信到死守阵地不退半步的。
“之前张莽使出第一招鲁夫拳的时候,你就看出来他的破绽就是行动不够灵活了吧?那时候你但凡往后退一步,就可以躲到他攻击范围之外,可你竟然傻乎乎地和他正面抗衡,硬生生扛下他的一拳。
“你的字典里,莫非没有‘退让’这个词?”
文韬说得头头是道,林珑竟不知如何作答。
那时候她一心只想着打败张莽,所有的招式都几乎是潜意识里的反应,她哪里有时间去想这样的应对究竟是否合理?
见林珑皱起眉头紧抿着双唇努力回想着白天的情形,文韬笑容更盛了些,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这是你第一次与人对战吧?”文韬低声问。
“你怎么知道?”林珑脱口而出。
文韬狡黠一笑:“猜的。”
林珑就有些气不过:“你之前在满庭芳不是说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对武学一窍不通?怎么现在倒说得头头是道了?”
“我只是不修内力,对一些表面上的招式还是略知一二的。毕竟见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懂得了。”文韬道,“不是有句俗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想到文韬之前把她从张莽拳下救出来的时候那惊人的速度,林珑对文韬这套说辞是半点不信的。
“真是满口胡言。”林珑道,“从你嘴里讲出来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句句属实。”文韬一字一顿回。
“就这一句也是假的。”林珑道。
文韬笑着摇头,又问:“我不明白,你不怕死吗?”
林珑被问得莫名其妙,反问道:“你怕死吗?”
“怕!”文韬立即答道,“怕得要命!在我看来,这世上再没有比我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这回答……也未免太直白了些。
文韬却一点没觉得承认自己贪生怕死有什么问题,重新把话题转到林珑身上道:“其实用‘不怕死’来形容你白天的行为都有些牵强。在不知道自己和对手的实力相差多少的情况下,却选了最冒险的一条路,这简直和送死无异了。”
“文公子这是想说我蠢?”林珑反问。
“误会了误会了。”文韬连连摇头,“我是想说……你有些愚勇。”
这和蠢有什么区别?!
林珑觉得这话题实在很难继续下去了,说了句:“已经很晚了,我先告辞了。”就要起身离开。
与其在这里坐着被人教训白天的行为如何愚蠢,倒不如出去透透气,把客栈里的烂摊子丢给文韬一人,看看等下父亲回来,他怎么对付。
文韬慌忙拉住她,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出去万一遇上什么意外怎么办?而且你不是就住在这客栈吗,还要到哪里去?”
林珑回头:“所以你早知道我在这客栈住了?那刚才就是在看好戏了?”
文韬咧嘴笑笑,道:“你也明知道我不住这里,还是没有戳破不是?我们这一来二去,也算是扯平了吧?”
既然都说开了,林珑自然就没有再走的道理,她索性重新坐下,直接道:“既然这样,那天色不早了,文公子请回吧。”
“回哪里去?”文韬道,“我也住在这客栈呀。”
“你?”
林珑拿这无赖没办法,可刚才那掌柜的收了他的金子,也确实是答应了给他腾出一间上房来不假,她现在没有立场赶他出去。
怪只怪那掌柜的见钱眼开……
这边林珑恨得咬牙切齿,对面文韬却怡然自得道:“陆姑娘此行是要去哪里?”
“北边。”林珑重复了一遍白天在满庭芳的说法。
文韬道:“那就是要去京城了。”
林珑一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文韬一脸坏笑,“看来是真的要去京城?”
林珑睁圆了一双眼等着文韬,讲不出话来。
怎么自己总能被这人套了话去?
文韬则全在不在意林珑“仇视”的目光,自顾自道:“说来巧了,我也是要去京城的,我们刚好可以一同前往,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林珑无奈,只得道,“我并非只身一人前往。”
“和家人一起?”文韬问。
林珑不答,不愿意再被套了话去。
文韬却不依不饶道:“兄长?”
林珑双手交握于胸前,依旧不答。
“父亲?”文韬又问。
林珑不语。
“看来是父亲了。”文韬自信道。
林珑气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自己在这无赖面前就像是毫无遮掩似得,总能被一眼看穿?
“文公子有这么出神入化的审讯技巧,不去东厂谋个一官半职的,真是可惜了。”林珑恨恨道。
“东厂太阴冷了些,不适合我这样爽朗的性子。”文韬说着,喝了一口酒,神情惬意。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