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你说,靖王会不会?”右相步履有些沉重,悄声与左相说道。
“右相的意思?”左相看着这个一向政见不合的大臣。
“此时天下已大乱,淮南一带,包括晥州,已经全部被辽金和西夷占领,那可是咱们大楚的粮仓啊”,右相面色冷肃。
“是啊,今早辽金来议和了,要求将上面几个地方,作为他们辽金和西夷的属国,往后我们大楚,怕就不叫大楚,只能叫北楚了。”
大司农也从身后赶了过来,加入两人的对话。
退朝之后,一路行去,居然有数十个官员一起进了“古城居”。
“岑大人,您怎么看?”左相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吏部尚书。
“今日如果不是靖王,辽金怕是连给我们建立“北楚”的机会都没有”,岑大人老奸巨猾,并不先表态。
倒是仲识道,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站了起来:“几位!我不管你们怎么看,但此役,作为武将,我已受够了!”
“仲大人,你……”其他人瞬间抬头看他。
“大楚不能亡在我等之手,如果靖王退了,错过此次机会,辽金还会不会卷土重来?”仲识道眯着眼睛,看着各怀心事的群臣。
“所以,我的意思,不若劝劝皇上……”
“你是想……”
几人对视了一圈,谁都没有把话说出来。
半响后,左相站了出来:“就让本相先去试试吧。”
“下官也去。”
“下官附议。”
“哗啦……”御书房内,收到禁军统领消息的皇上,将桌案的笔墨全部推到了地上。
“反了,都反了……”皇上喃喃的说道。
“去给我杀!去给我把参与的人全杀光!”
“皇上……”全公公的腿也有些打颤,“这样一来,这样一来,会不会逼他们造反啊!”
“为什么不走?他为什么还没走?!”
皇上心内极端矛盾,此时已不是倚仗靖王退敌的时候了。
如果他逼宫,那,那这沧州城经得起乌甲卫的炮轰吗?
然而,在辽金议和使臣压力之下,还不等皇上有任何举动,几十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靖王“辅国”。
“辅国?”皇上脸色铁青,“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啊?!”
“皇上,求皇上成全”,殿内乌泱泱跪下了一片。
“哼!”
双方僵持了整整一天,皇上最终还是下令了。
“靖王殿下,圣上的旨意,认命您为辅国公”,全公公一脸的小心,生怕触怒慕景逸。
“不必了,谢皇上好意,本王力所不及,不日就回归北地”,慕景逸淡淡的看着全公公。
“这,王爷……”全公公还想再说点什么。
“公公,请……”
“王爷,他们什么意思?让您辅国?”魏远之待人走后,上前问道。
“无非是想借用本王的兵力,帮他们当一下辽金罢了”,慕景逸嗤笑着说。
得知慕景逸拒绝的消息,大臣们再一次坐不住了。
“左相,你说几句话啊,现下辽金要我们割地,如果靖王不辅国,我们有什么底气拒绝?难道就要在史书上留下这么一笔吗?”
“皇上都没说话,你们急什么?”左相也没想到,慕景逸居然看不上“辅国”这个位子,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难道……他居然……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然后就是诡异的沉默。
谁都知道从龙,意味着什么,但是靖王什么都没说,他们要怎么做?
金宗弼的人已经在沧州住了不少时日,作为一个战败国,趾高气昂的气焰,实在是让很多人看不惯。
但是辽金使臣就是放话出来,“你们的皇上,只要不是慕景逸,你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此话更是让皇帝咬碎了牙根,他能不明白辽金的挑拨吗?关键是,他明白了顶什么用?他能拿靖王怎么办?
“王爷,咱们就这么走了?”
苏空青遥遥看着沧州城,心内有不少遗憾。
“冀中一带已经在掌握中,辽金暂不会有大动作了,明日去跟我那位好皇兄道个别,让他别没事儿惦记我北地”,慕景逸说道。
次日,大军集结,向沧州而去。
皇宫内一片忙乱。
“皇上,靖王何意?他是不是要攻城?”大臣十分慌乱。
“皇上……”有几个胆小的臣子,跌坐在地。
左相化朗、右相王华歆等几十余位文武大臣,对视一眼,立刻上前跪倒在殿内。
左相上奏说:“皇上,自靖王力扛辽金以来,德布四方,当下大楚危机四伏,望陛下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与靖王。”
右相迈步出列:“臣附议,大楚现下气数将尽,陛下宜早退避,则陛下可安享清闲之福。”
“这……”
不少臣子左右对望,忐忑莫名。
“呵……哈哈……呵……”上首的皇帝仰天长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这是要逼宫啊”。
“请陛下禅位!”仲识道等一干武将也跪了下来。
“好,好!”
皇上经过几日的思忖,再看看眼下的形势,知道大势已去,总算是想明白了。
在慕景逸的身影出现在沧州城门的时候,皇上已经大开城门,一身便服,率文武百官在门前等候。
见到慕景逸的身影,他并没有摆架子,而是十分有礼的上前,亲自接待。
“拜见靖王殿下”,文武百官跪倒在地,山呼千岁,这里面,本就有不少有识之士,以及北地自己人。
而今,亲眼见到慕景逸的身影,不少官员恨不能就此跪在他脚下,恨不能就跟着他走。
这沧州算什么?现下也只剩下了沧州一带,周围还有无数起义的兵马,还不如北地呢。
“五弟!”皇上疾步上前,也准备行礼,却被慕景逸拦住了:“皇上这是何意?”
慕景逸对他并没有恨,本是同根生,自然也不会去折辱他。
他要的是一片安宁的土地,祥和的民众,不是内乱。
“五弟,朕在位两载有余,谴天下荡覆,危而复存,多仰仗皇弟。今朕称太上皇,禅位于皇弟,军国大事先取皇帝处分,后奏朕知。”
皇上艰难的当众说出这段话,并郑重的将手中玉玺奉上,他心里憋屈的想要吐血。
两年啊,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呢,他还年轻气盛呢。
“什么?!”苏空青等人都愣了。
他们不就过来告个别吗?怎么还赶上禅位大戏了?
不过魏远之和花将军等人则是兴奋,极度的兴奋,脸上的神采掩都掩盖不住。
不是没有人劝过靖王,他只说时机不到,难不成,这就是他要的时机?对方主动送上来?
当前的局面确实不好,如果他们退回北地,辽金极有可能反扑,届时他们就要在两地之间不断往返,总有疲累的一天。
这个局面,这个善解人意的皇帝,是怎么出现的?
难道这就是罗小乔经常说的,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慕景逸扯了扯嘴角,看着跟随的一干文武大臣,有不少是他的人,也有不少是墙头草,在这个乱世,没有战斗力的皇上,此时只能是一个摆设。
现在,靖王强势退敌,还带着这么多兵马,他这个皇帝,与其让人拉下来,不如主动退位。
但慕景逸听罢,却冷冷一笑:“皇兄,还请收回成命,臣弟驽钝,恐不堪大任。”
“五皇弟,皇兄是认真的,大楚只有交到你手里,才能恢复以往。”
心中恨得要滴血,可皇上却明白,事到今日,他早已别无选择,就算他不做,大臣也会逼着他做。
慕景逸的风头已经一时无两,他就算不管大楚,在他北地自立为王,也绝对能过得极好,此时这个烂摊子,他还真不一定愿意收拾。
慕景逸的气势太强了,强到他已经无力抗争。
没见辽金已经放话了吗?只要大楚皇帝不是他,那议和的条件……呵呵……
人要脸面,他并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是他丢掉大楚一半江山的记录。
所以,皇位,还是交出去的好。
慕景逸还是摇头,“皇兄,臣弟真的不能要。”
“不要?”皇上愣在那里。
文武百官见到禅位居然没有成功,也愣在了原地。
左右丞相对视一眼,左相嘴角无声的翕动:“三……辞……”
右相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都把慕景逸的反应,当做是做戏,历史上所有的禅位,不都是讲究三辞吗?
第一次不允,第二次不允,第三次勉为其难……
“还请王爷统领大楚……”
从城外进来无数的百姓,有曾经的俘虏,也有当地的民众,全都虔诚的匍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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