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第二日,谢见眠记挂着昨晚的事,早早到了府衙,不料还是没能赶在周持前面,他不禁怀疑周捕头是不是一夜没睡,从西山直接就来了府衙。

想到昨晚情景,谢见眠不免担忧,旁敲侧击问道:“你昨夜睡得如何?”

周持诧异看他一眼,没懂这句问话意义何在,随口回道:“挺好的。”

可惜,周持眼下的淡青和疲惫神色出卖了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夜好眠能有的。谢见眠一点不信,偷偷摸摸瞄一眼,被周持抓个正着,他心下奇怪:“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关注我?”

“啊,没事没事。”谢见眠讪讪收回目光,挤出一个心虚的笑。

周持更加疑心,正想继续追问时,何泗从外面跑了进来。

“哎呀,你们俩别打情骂俏了!”何泗来的不是时候,更十分没有眼力见,“刚有人报官,我们又有的忙了!”

“出什么事了?”清闲日子到头,一句“报官”让所有人没了玩闹的心思,急忙追问道。

何泗:“知府大人让我转告老大,有一老人家报官说他女儿失踪了,已经两天未见人影,让老大赶紧带人去查。”

“又是失踪案?”周持皱眉,不禁想起上月的事,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失踪”二字着实不详。他一扭头,从谢见眠眼中看到同样的疑问。

“那老人家还在府衙中吗?”

何泗急忙点头:“在呢在呢。”

“走。”周持冲谢见眠挥挥手,“去问问情况。”

府衙为捕快设了当值的班房,为便于行事,离正堂和大门都不远,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正堂中坐着一个老人,头发半白,正焦急地四下度来度去,见有人来了,忙颤巍巍上前:“这是府衙的捕爷吧?”

周持点头,扶老人坐下,询问道:“您报官说女儿失踪了,可否将细节告知,我们好尽快帮您找寻。”

“我女儿昨日说想去观音庙祈福,一大早便出了门,可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啊……”老人边说边紧紧攥住周持的衣袖,仿佛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撒开,“这姑娘家家的,要是碰上什么事可怎么办?”

周持:“这样,您先把您女儿的长相描述一下,叫府衙的画师画张像,张贴在布告处,总会有人知道线索的。”

经过老人一番描述,画师很快便画出一幅精简又逼真的画像来,谢见眠停在案前,托着下巴细细打量画中女子,如烟眉,月牙目,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有那么几分眉目含情的样子。

他点头称赞:“倒是个美人。”

老人听了这话,不知是悲是喜:“街坊邻居都说,我能生出这么个闺女是我积了大德,我闺女长得好性子也好,从她及笄起提亲的人就几乎踏破我家门槛,好不容易有个她中意的,可这才刚订了亲,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从刚才起,周持的眼睛就一直放在谢见眠身上,此时才垂目收回,他冲老人点头,道:“您先回去休息,画像我这就叫弟兄们张贴,我们也会带人搜寻,一有消息会立刻只会您的。”

“捕爷,您可一定要帮我找到女儿啊,我这么大年纪就这么一个牵挂,可不能有事啊。”

老人声音颤抖,屈膝便想跪下,周持吓得一哆嗦,赶忙将他扶起,送到门口目送老人离去才转身回到班房。

“戚飞。”周持晃晃手中的画像,“把这个贴到府衙布告处,一旦有人提供线索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戚飞接过画像,行动力超强:“好嘞老大。”

“画像上的人都记住了吧?你们也都出去转转,尽早将人找到。”周持将其他捕快吩咐好,看向一旁站着的谢见眠,“谢公子,走了,劳烦您和我一起吧。”

偌大一个锦州城,还没算上城郊边边角角,每天来往的当地人外地人不计其数,仅凭一张画像没有其他任何线索,在这茫茫人流中找一个姑娘无异于大海捞针。

道理谁都懂,但总不能因为希望渺茫就什么都不做,只要有一丝可能,该尽的力该跑的腿一样都不能少。

这事此刻能入手的一点,只有这是个姑娘,还是个好看的姑娘。光是“失踪的姑娘”这一点就能引起某些遐思,尤其是这姑娘还是个美人……

周持从街边走过的人身上匆匆瞥过,曲起胳膊用肘部撞了撞谢见眠:“对这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谢见眠眯着眼睛,被阳光照得有些困倦,刚一张嘴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你们锦州的风气怎么样?”

谢见眠说得含蓄,但周持还是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和他方才所想相差不多。“姑娘”和“风气”联系在一起,便只有风月场所一个解释了。

若这“风月”只是妓倌这般对外敞开之处,或许想从中找到蛛丝马迹还容易些,但若是如各地权贵大户多半存有的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般,豢养几个良家女子,那这事恐怕就不是捕快能插手的了。

眼下毫无头绪,只能先从易处着手,锦州风月之地也就那么几家,想挨个盘查不难,但就是该寻个什么名头才既不打草惊蛇又能达到目的呢?

知晓周持在犹豫什么,谢见眠边打哈欠边说道:“你若是想到妓倌盘查,看是不是有强掳良家女子的行径,我倒是有个人选,或许能帮你一二。”

谢公子还认识风月中人?这小子可以啊,刚到锦州才多久就混得这么熟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周持十分诧异,又有些没来由地不舒服,他都没去过这些地儿,这小子凭什么?

不舒服归不舒服,公事还是要放在前头的:“谁?”

“我带路。”谢见眠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捕头大人请吧。”

一刻钟后,谢见眠停在一处颇为雅致的大门面前,隐约有丝竹之声从中传出,周持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只见木质牌匾上书“暖玉阁”三字。

周持:“……”

怪不得这么眼熟。

谢见眠回头,见周持愣在原地,以为他是不习惯这种场所,解释道:“这里只是音律舞坊,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他当然知道这暖玉阁是什么地方!

周持看他一眼,掩饰住内心忐忑,一前一后进了暖玉阁。

谢见眠似乎是对这里熟悉得很,一路上不用指引就径直向着二楼走去,奇怪的是,这阁中的人竟纷纷对他点头致意,却无一人过来招呼,那态度不像是对待客人,没有熟络拉拢反而带了几分敬意。

上了拐角楼梯便是这暖玉阁的二楼,二楼似是不对客人开放,十分清净,周持不知道那些人为何没有阻拦,就这么放他俩大摇大摆进来了,但看方才的架势,他多半是沾了谢公子的光。

二楼最里面有一个房间,门口处摆了几盆凤尾竹,竹叶掩映下的房门幽深清净,不注意看很难引人注目。

谢见眠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片刻后,门“吱吖”一声开了,露出一张女子的脸,眉目艳丽,神情寡然。

周持惊讶:“姒岚姑娘?”

周持记得姒岚,但姒岚显然并不认识眼前的捕快,微微一愣。

谢见眠看向周持,挑眉道:“呦,看来周捕头没少来这听曲儿,那方才还装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难不成是害羞了?”

“不是,我……”周持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他那所剩不多的良好形象怕是彻底毁灭了,“我没常来,就一次,是跟戚飞他们。”

说完又觉得奇怪,他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跟个被抛弃妻子的负心汉似的。

谢见眠笑得阴森,一脸不信,目不斜视地进了房门,周持只好跟着进去。

姒岚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示意二人坐下,这才面无表情开口问道:“阿眠,你怎么来了?”

“怎么,无事还不能来找你了?”谢见眠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还是阿姐泡的茶好喝!”

姒岚这才笑了笑,在他头上轻拍了下:“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久都没来找我,要不是有事怎么会突然过来?还带了个捕快,不介绍一下?”

谢见眠将所求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姒岚,周持就在一旁打量,边喝茶边猜测二人关系。他方才以为谢见眠是到锦州之后流连声乐才认识的姒岚,但看二人这熟稔的样子,谢见眠还一口一个“阿姐”,必是相识已久。

还有暖玉阁中人对谢见眠的态度,也实在是值得注意。

“我明白了。”姒岚听完谢见眠的陈述,不知为何瞥了周持一眼,点头道,“一会儿便去帮你打听,小祖宗。”

谢见眠眯眼一笑:“多谢阿姐。阿姐你真美。”

“就你嘴甜。”

他对相熟之人是这样的吗,竟有那么几分乖巧的样子,想起这祸害以前的气人言行,周持心口有些酸胀,他又不是什么坏人,自认也算对得起他,怎么就不能也这么乖一点呢。

谢见眠:“对了阿姐,忘记告诉你,我在府衙挂了名,现下周持算是我上级,我得听他吩咐办事。”

“周持?”姒岚又是一眼瞥过来,“庄主既让我跟着你,我便得看住你,但我们这么多年情分,我知你心中所想,对你的事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么大人了,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用我时刻提醒你吧?”

谢见眠一时也有些怔懵,云里雾里地胡乱点了点头。

一旁的周持对着姒岚再一次看过来的目光摊了摊手,他总觉得这姑娘对他有些敌意,莫名其妙得很。

出门后,周持忍不住询问:“姒岚姑娘是你什么人啊?看你们似乎很熟的样子。”

谢见眠点头:“她是流云山庄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唤她一声阿姐。此次她其实是和我一起来的锦州,到锦州后,我们便分开了。”

“哦……”周持撇撇嘴,“青梅竹马啊。”

谢见眠:“……算是吧。”

“那暖玉阁也是流云山庄的?”

“是。准确来说,是阿姐的。”

果然,流云山庄家大业大,哪是他等小小捕快能匹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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