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你要杀了他!云大将军真是好大的脾气,可是,从进府的第一刻起,你就叫嚷嚷着要杀了他,可这天都黑了,人还好好的活着!”
“诸事繁多,再者,我要与他比试,可这厮骨头硬的很,偏不与我比试,我云无忧岂是那种占人便宜之徒,他的这条贱命,我暂且留着,邺都还需他来掌控,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我才懒得收拾!”云无忧正襟危坐,双手环胸,不屑道。
“唔……这倒还是一个说得通的理由,不过听起来像极了借口!”
“不劳烦将军动手,且等于都将邺都安排妥当,于都自会已死谢罪!”于都沉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
“就这么想死?”云无忆忍不住摇了摇脑袋,暗自叹息。
“这么急着寻死,那便去死吧!这邺都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云无忧瞥了于都一眼愤愤道。
说罢,于都便又要寻死,亏得身旁黑甲军拦住,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余下的黑甲军可看的真切,云无忧将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哪是非要于都死?不过是气话罢了。
“将军,你就实话实说吧!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兴许云将军和少主会理解的!”一旁的黑甲军急着劝道,他们几人是知道实情的,当初被救回来时,便也像云将军一般,要杀了于都。
“不可!”
“将军,你为何如此固执?”几人规劝道,很是着急。
“我等替将军来说吧,将军既然不愿意说出实情,我等便也顾不得了!”几人纷纷抱拳跪下。
“当年,我等听闻东周秣兵历马,备军十万,准备攻打我邺都,而我邺都仅有三万兵马,更何况城中更有手无寸铁百姓十余万,云城主下令,开战前十日便将城中百姓尽数转出,待来年东周撤兵,在自行接回,那年,数九寒天,天寒地冻,云城主将粮草纷纷救急百姓,三万黑甲军一天只一顿粥裹腹罢了,即使这样,东周围城半月,仍久攻不下,此时,于都将军手持东周太子文书上告云城主,这件事也只有云城主和于都将军知晓,连云将军都不知道,文书言只要邺都投诚,东周便片缕不犯,否则,便要杀那捉来的邺都百姓,思量一夜后,云城主命于都拿着文书去见东周皇帝,商量投诚之事,东周皇帝知晓后,大喜,又密诏,于都将军带回密诏,云城主遂命于都将军打开城门,准备投诚,可这时,东周皇帝突然变卦,挥师直捣邺都城,云城主自知受骗,便带着黑甲军边退边战,一直退到了碧海青天湖上,后来,将军和少主也就知道了,三万黑甲军全军覆灭,云城主也……”
“文书从何处得来?”云无忆稍稍平复心情后,缓缓道。
众人纷纷看向于都,于都眼睛猩红,嘴唇发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到“文彦,东周文彦!”
“明白了!”云无忆在此刻也明白了,如果要追究到底,说破天,原是自己的过错,他就不该回来,当年青州游历,红叶谷事发后,他们一行几人来到了邺都,那是,文彦也在邺都,或许就是那时,于都才见到文彦,文彦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便给个于都东周太子文书。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云无忆苦笑一声后,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了园子。
“我去看看他吧!”明镜也起身,问道。
“嗯,记住,不要问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云无忧嘱咐道。
遂,明镜也走出了园子,现如今,便只剩下当年的黑甲军了。
……
……
邺都城,北疆边塞最大的一座城,也是云家世代守护的家,已经数不清多少代了,云家愈发凋零,现如今,也只剩两人罢了。
邺都城墙上,早已经没了人驻防,积雪很厚,城门楼上,砖瓦也碎了一地,偶尔还能瞧见以前留下的兵器,甲胄,泛着浓浓的血腥气味,再次踏足此地,又是一番别样的情绪。
他犹记得,他小时候最喜欢呆在这里,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瞧着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漫天星辰,其中最亮的那一颗,就在他的头顶,他甚至欺骗自己,安慰自己,因为那颗就是娘亲,长大了以后,他也不愿意面对,他娘已经死了的真相,一直欺骗自己,仅此而已罢了。
他缓缓地摘下自己的面具,摸了摸自己早已经复原的脸,那道伤疤早已经好了,从怀中摸出碧玉长簪,他摩挲着,抬头惨笑一声后,便手握云簪,在脸上又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脸庞流淌下来,连那脚下的积雪也嫣红十分,其实这样的习惯已经持续十几年了,每当伤疤完全复原后,他便会再重新划出一道新的来,每每如此,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云无忆重新戴上了面具,干脆坐在了城墙上,双脚悬在空中,抬着头努力地笑着。
“今晚,可没有星辰!”
“坐吧!会有的!”
明镜挨着云无忆坐了下来,远处是一片荒寂,身后是万火通明,今日没有星辰,冷风倒是一阵阵地刮来。
“少主!他们都叫你少主,你便是他吧!”
“没错,我就是你一直想见那个人,邺都云子羽,现在见到了,有些失望吧?”
“确实,云子羽的经历,在山上听闻了不少,颇为传奇的一个人物,又是被师长所不能容的一个人,自然好奇了些,不过现在,瞧见了真切的云子羽,不免有些失望!”
“云子羽是个什么样的人?哥,与我说说呗!我想听他游历青州的事情!”明镜双手垂下,撑着城墙,双脚随意摆动着,眉眼也笑的弯弯的。
“山上不是有些传闻吗?和那些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好说的!”云无忆应道。
“唔……可是真真假假谁又能分的清楚呢?还是哥哥讲一下吧!明镜最喜欢听故事了!”
云无忆打了个哈欠,道“太晚了,你该回去了,风大,小心着凉!”
“哥哥这是在担心我吗?”明镜笑嘻嘻地望着云无忆。
“哥哥,我是不是生的晚了些,若我早生十年,会不会和你一起游历青州,会不会改变一些事情?”
“怕是改变不了什么吧!现如今,刚刚好,不迟也不早,我只一人,现如今又多了你这么个小妹,也算亲近些,旁人可是羡慕不来,只望你不要嫌弃罢了!”
“这算是哥哥对我的道歉,弥补吗?”
“算是吧!终是我不好,算计于你,将你也拖下这浑水,往后诸多不顺,皆起于此,世人骂名,你也要背负许多,这些,你可曾认真想过?”
“未曾!以往的日子太过于平淡,今后,波澜袭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九马画山数命运,一生伴君不羡仙!”
“那你可就选错人喽,你哥哥我也没有没有多少命可以活了,时日不长!”
“不打紧,在最美好的时光遇见最惊艳的人,不知多少人都羡慕不来!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我的哥哥!”
“惊艳?这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你们这些人啊!说话还真是让人搞不懂,我有什么还惊艳的,世间惊艳女子多的是,干嘛非要用来形容我,总感觉怪怪的!”云无忆笑着呵呵说道。
“哥哥也是会笑的,对吗?”明镜仰头,也笑嘻嘻的,以前认识的他,太不真实了,现在似乎好上了许多,他原来也会笑,那种发自内心的。
“你哥哥我以前总是爱笑,不过现在很少了,要做的事情要多,脑子都快要炸了,哪还有时间去傻乎乎地笑呢?你瞧,这中年还不到,白发都生出许多来!”云无忆揪着自己的几根白发,把玩道。
明镜瞧了瞧,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按世人推算,你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怎么会生出白发呢?”
“嗯,你也是,正值青春年华,怎么这么多愁伤感呢?”云无忆伸手手揉了揉明镜的脑袋,宠溺十分。
“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妹呗!”明镜噘嘴道“现在你该给我说说以前的事情了吧!我保证,绝不多问!”
看着明镜一脸真切的模样,饶是云无忆再想拒绝,也找不出什么搪塞的理由来。
“你说的很对,我是一个惊艳的人,那个少年,也是一个十分惊艳的人,不过运气差了些,上山第一日,便险些被两大上卿给误杀了,而后便拜了绿竹巷的那位为师,有一个师兄……”
足足说了两个时辰,云无忆才将自己所能记得的说了个遍,其中一些十分隐晦的,他倒是没有说,他觉得,明镜不需要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想要的是一个惊艳的云子羽,而不是要一个十分可怜的云子羽,过去的自己,遭人算计,一步步地陷进深渊,云无忆可不想明镜和自己一般,走岔了路,若真是那样,可真是活受罪。
夜也深了,城中也没了灯火辉映,冷风一阵阵地,格外的强,云无忆拢了拢衣袍,站起身来,道“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改日,再挑些有趣的说与你听,现在乖乖回去,睡会觉,我也困了,也该回去休息了!”
明镜听的意犹未尽,不过哥哥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缠着他,只能跟着他下了城墙,向城主府走去。
……
……
十日后,艳阳高照,虽说是艳阳,但在邺都,只是没有风雪,天气稍稍暖和一些罢了。
近日来,城中早已是人满为患,更有甚者,早已在碧海青天湖边搭起了住所,日夜瞧着湖底泛泛的红光。
云无忧和云无忧一行几人也稍早出发,人人一身黑袍裹身,叫人瞧不出模样,更猜不出什么门派,哪里人士,不过,在场的都心知肚明,大家也只有一个目标,湖底的羲和珠。
传闻,古有上神羲和,每日架着六条无角神龙在天空疾驰,一日,神龙怠懒,上神羲和大怒,鞭笞神龙,神龙心中早有怨怼,纷纷起身相抗,一时间,羲和竟降不住神龙,便以身相陨,化作封印,将六条神龙封印在一颗珠子里,经年累月,珠子流落到青州。
不久前,天门宗流出消息,道羲和珠内藏极致之火,乃上古神器,万不能让邪门歪道之人所得,故聚天下英才,一同到这碧海青天湖寻宝。
“传闻天门宗有一门修习法术,大成者可至容颜永驻,百余岁的老汉也可如少年时分一般!”云无忧背负着双手,百无寥寂地说道。
“当真?”
“怎么,你幻世门人竟然不知?”
“幻世闭门已久,对外界知之甚少,消息也主要是听说来的,不知天门竟有这等法术!”的确,自十余年前,幻世封印被破,逃出许多妖魔,虽幻世门人极力挽救,可奈何也管不住青州之上众人的嘴,幻世掌门便自此封山,外人也不得无事登山,本门弟子更是不得下山,幻世消息自然是闭塞的很。
“自然是有这门法术的,少年跟随师父学道时,曾在幻世藏书阁看见过,只是书中内容太过模糊,只有简单介绍罢了,期间,也好奇问过霁月上卿,阿姐道,这门法术也只有天门宗掌门能修习,一代传下一代,所以世间知之甚少,不过这门法术颇为厉害,越年轻的,修为也就越高,如此轮回往复,修至孩啼十分,动动手指,便可移山添海。”云无忆缓缓道来。
“那如今的天门掌门修习到哪个地步了呢?不会比幻世掌门还厉害吧?”
“唔……风剑寂,应该还没有,风剑寂乃是修习奇才,世间少有敌手,未曾有过败绩,平手的倒是有过几次!”
“那哥哥你呢,能打得过吗?”
“这个我来说罢!”云无忧抢话道“你哥哥呀,是打不过风剑寂的,斗了几次,皆是输的,被人家撵的到处逃窜,若不是运气好些,怕是连小命也给丢了!”
在明镜的认知里,幻世掌门风剑寂是一个威严,从不出世的人物,自她上山以来,也从未见过掌门的面,第二一次见还是几个月前,那时,长生殿昏暗,掌门就坐在最深处,模糊的身影,如鹰一般尖锐的眼睛,令人着实害怕。
“技不如人,我也就认了,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岂是我能相比的!不过,我总会斗过他的!”云无忆轻飘飘地说到。
“我看呐!难,难上加难!”云无忧瞥嘴道,他也知云无忧与风剑寂之间有着不少过节,二人也交手了数次,可哪一回,自己的侄子不是遍体鳞伤,要不是次次好运,命都捡不回来。
“无忧叔!”
“嗯?”
瞧云无忧稍稍皱眉,明镜连忙解释道“是这么叫的,没错吧?我可是他的小妹,你是哥哥的叔叔,我这个当妹妹的也该这么叫吧!”
云无忧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一个理,便没再计较什么。
“无忧叔,你年长我们,又是妖界圣右使,见识自然比我们多,修为更是深不可……”
“哎,打住!我这个圣右使只是挂了个虚衔,要说修为,比你倒是强了些,但比起你哥哥,我也没什么好惭愧的,我连你哥哥都斗不过,你说这话,不会是让我去跟那风剑寂打上一回吧?”
“唔……”明镜倒是没想到,云无忧把自己的心里话都给猜出来了。
“我们可是为了那羲和珠的,话越扯越远,现在你们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对付那些人了吧!”几人闲聊之际,已经到了碧海青天湖湖边,湖边早已是树旗无数,各大门派声势浩大,除了幻世门,其余各大显赫门派几乎都到齐了。
瞧着这人山人海,云无忆一人还真是头痛的很,在这么多人中,想夺得羲和珠,岂是那么容易的!
几人身着黑袍,混在人群中,倒也不是那么显眼。
“啧啧啧,这湖面怎么是这个颜色啊!甚是壮观啊!”
“底下有羲和珠嘛!传闻那羲和珠乃是至阳之火之物,深藏在这湖底,这湖面可不是这个颜色吗?”
湖边众人纷纷交谈,只瞧这碧海青天湖湖面血红,夹杂着蔚蓝色,内又透有红芒,瞧起来甚是诡异。
“你们还真是见识少,这就孤陋寡闻了,十余年前那场大战,你们怕是忘了吧!”
“你是说那场,东周皇帝当日便疯了,是被吓疯的!”
“自然,十余年前,东周与邺都在这湖面上血战,三万邺都,十万东周,那日,血流成河,风云突变,流的血整整覆盖了湖面,黏的人脚都拔不出,这湖面血红,那是被人血染红的,羲和珠就算是上古宝物,也不可能将湖面染红。”
“听闻那次,还有修行人士参战?一直杀了个天昏地暗!”
“嘘!小声点,可别被有心人听见了!”
“怕什么,幻世衰落,连这等宝物出世,也不派人来瞧瞧,还会在意我们几人说的话?听闻当日,也就是那幻世弟子云子羽大开杀戒,杀了十万东周兵士!”
“那厮竟如此心狠手辣,还好早已经死了,要不,世间还不知道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嗯”
“的确”
“不死不安”
众人纷纷附和,皆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明镜听罢,偏身瞧了瞧活脱脱的“云子羽”,努了努嘴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