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源盯着画像上的人,手攥得死死的。Www..Com
老天爷,你要惩罚我也不要紧,可是莫澜怎么办?他在哪儿?过得好不好?要是没有我,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很无助?萧穆源想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都说来生难测,这几年,有期冀,也有惶恐,有回忆时的乐,也有看不到未来的痛,有想象着再见面的狂喜,也有仿佛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孤独,萧穆源的心脏,每天都被这一冷一暖蹂躏上千百遍,有时候止不住的想,若是这样,还不如没有这一生,无知无觉的死了好。
“三少爷!三少爷!”连子见萧穆源又走神了,赶紧出声喊道。
“啊?这么大声,喊什么!”萧穆源看着那副讨好“三少爷”的嘴脸,莫名觉得累了,心累。
“三少爷,画像上这人,找着了!”连子倒是没注意到主子的不悦,兴奋的说着。
“哦。”萧穆源淡淡的应了一声,思绪还未收回。
“您不是说一定要找着这个人吗?怎么现在又这么不上心?”连子看着萧穆源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小声嘟囔着抱怨。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萧穆源这下反应过来了,心脏不由自主的砰砰砰的跳起来,刚刚,连子是说“那人,找到了?”
“哦,我刚刚说,画像上那人,找到了!”
还没等连子说下一个字,萧穆源就披上外罩拉着连子冲出了花楼,留下后面一群大惊失色的姑娘们的叫喊。
“在哪儿,在哪儿?”萧穆源边跑,边问连子。
好家伙,这要不就是呆呆的没反应,要不就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冲出来,这萧穆源,还真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连子暗暗腹诽着,话却不敢这么说,面前拉着他跑的飞快的这位,可是他的大财主啊。
“就在城里沐阳酒家那边!”
萧穆源再不废话,扔下连子就向着沐阳酒家跑去。
“撞人了,撞人了!”萧穆源刚刚跑到沐阳酒家边上,就听见前面一阵骚乱。想着莫澜兴许就在前面,也不绕道,直接向着混乱的中心走去。
而此时,刚刚摆脱了贵子纠缠的李念正在沐阳酒家点菜,准备打包些美食回去诱拐一下被扔在客栈正闹别扭的小孩儿。只不过刚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了门外的骚乱。
要是放在两年前,李念会先犹豫一下要不要管闲事,而现在,李念直接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因为他已经充分的学习到,纠结是没有用的,作为一个学医十多年的人,无论是出于兴趣爱好还是出于信念执着,总归是无法见死不救的。
于是,李念和萧穆源抱着不同的目的,向着同一个事发地,靠拢着。
有人闹市纵马。
事发的中心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两匹高头大马鼻子里呼呼的喷着气,昂着头,蹄子不安的迈着圈子,马上的两人嚷嚷着让众人让道,百姓们不知是为了看热闹还是良心使然,围的水泄不通,一时间僵持不下。
“让让,让让!”萧穆源奋力的拨开人群,向前挤着。
李念拿上随身带的药箱,从沐阳酒家走了出来。
“这位老哥,这是怎么了?”李念在骚乱的外围拍了拍一个青年,问道。
“这宋家的下人,总是在街上横冲直撞的,这不,那个背箱子的老大爷躲不急,被撞倒了。”青年摇摇头,转身走到一旁,看来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马上的人还在叫嚣着离开,越来越多的百姓像刚刚的青年一样站在外围却不动作。
李念叹了口气,分开前面的人,直接走到被撞倒的老人面前。
于是,萧穆源成功的挤到混乱中央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独自站在混乱中央的书生。
那书生腿长腰细,宽大的袖口下露出一双嫩白的手,手指细长,顺着不宽的肩膀往上看,是一段优雅的脖颈,整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
萧穆源心里一震,抬眼看见那人正转过头来向路人在询问事情。有根弦拽着他似的,萧穆源的脖子有些发梗,一个抬头的姿势让他累的呼吸都沉重起来。椭圆的脸庞,最下面的嘴唇颜色淡淡的,嘴角微微上翘。往上小小的鼻头倒是长得圆润,算是这张脸五官中最精致的了,淡淡的眉毛,不长,平平的躺在一双不大的眼睛上面。
萧穆源怔怔的看着转过身来的那人,说实话,李念的相貌虽然不差,但比起那副身姿却逊色多了,然而萧穆源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就觉得时间突然静止了半拍。
“莫澜……”萧穆源抖动着嘴唇,发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声音,心脏砰砰要跳出来了,手,手在哪里?萧穆源抬起有些僵硬的胳膊,往脸上掐了一下。
疼!真的!真的……是莫澜!
李念自然是不知道这么一大群人之中,还有个人不关注这乱事,反而正盯着他看呢。径自蹲在老人面前,打开药箱。
“摔倒的时候不凑巧,被木箱压到,小腿骨折了。”李念轻轻的抬起老人腿上的木箱,细细的检查着。
“不知道哪位方便,取一条扁担来?”李念抬起头,冲着人群问道。
萧穆源看着李念的动作,心里一阵甜一阵酸,这一世,他终于再见到了一直爱着的人,可是,他的莫澜,为什么身上散发着一股孤独的气息?
是了,是他的错,让莫澜,孤孤单单等了五年!
“哦,我,我这里有。”一个挑着罗筐的年轻人听到李念的询问,把扁担递了过来。
李念拿出药箱里随身带着的刀具,把扁担切成适当的长度,小心翼翼的把老人的腿固定住,用布条缠好,又转头看向刚刚的年轻人。
“麻烦你按这个药方去抓个药,”李念看看老人简朴的衣服,拿出几块碎银子,“这是药钱和赔你扁担的钱。”
年轻人看了看李念,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买药去了。
李念的一言一语,全都听在萧穆源的耳朵里。这副面容,比不得莫澜的容貌,可萧穆源就是肯定,他从那双眼睛中看到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爱着的灵魂。他的莫澜,还是那样能干,那样善良。
“大爷,等药买来,按这个方子,内服外敷,腿每半天重新固定一次,坚持半个月。”李念说完,就准备背上药箱离开。
众人见事情结束了,随口赞上两句“神医”或是骂上两句宋家的人,也就零零散散走散了。老人被一连串儿的事情弄得有些回不过味来,就这刚刚李念把他扶好的姿势,靠在路边的墙上,自始至终竟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萧穆源就要追上去,却被要散开的人群阻住去路。
不过,倒还真是有人上前拦住了就要走开的李念。
“喂!喂!你就这么走啦?”李念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几声叫喊。
李念回过头,就见一个十五六岁书生模样的少年冲着他跑来,粉白的面皮,精致的五官,看上去甚是俊朗。
“你这就算完了?”少年急冲冲的问道。
“什么?”李念一时间没明白少年在说什么。
“你就不管那老人了?还有,那撞人的人呢?都不管了?”少年的语气略带上了些责备。
“他的腿已经处理好了,该如何用药我也已经告知,剩下的就靠他自己静养而已。”李念有些不悦,作为一个医者,被别人指责他的医术,谁都不会高兴吧。
“可……”少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反驳不上来。
“伤者已经无碍,其余的并不重要。”李念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样子,莫名的想起了弟弟玉儿,对于年少的人,他总是多几分耐心。
“那,撞人的人呢?就任由他们逍遥了吗?”少年终于想起哪里有问题了。
“你可知道撞人的是谁?”
“宋家的人,那又怎么样?”
李念暗暗想,这少年的脾气,跟玉儿好像:“你也该知道宋家在本地算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吧?”
“你,你就屈服于他们的淫威?”少年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我看错了你”的表情。
李念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外乡的过客,在这颍州城并没有什么相识。而那位老大爷却是实实在在的本地人。”
少年歪着头,听着李念如何解释。
“上前争辩,无非是图个口头上的痛快,等我走后,要受宋家人报复的,可是那位老人了。”
“可这样,宋家人岂不是更嚣张了?”少年火气渐渐小了,可还是心有不平。
“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讲究量力而行,若是能力足够,必然不会如此了事,不过我志不在此罢了,”李念顿了一下,随后又补上了一句,“若是你长大后,有心惩恶扬善,又能力非凡,那惩办宋家这种仗势欺人的人,自是应该的了。”
少年若有所思,又问道:“你这样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是不对的!再说,你就不担心有人像我一样误会你吗?”
李念走近两步,微微弯下腰与少年其高:“与人为善求的是结果,不是外人的褒贬。”
说罢,李念又冲着少年笑了笑,转身看见一家卖干果儿的铺子,心想刚好给玉儿再带些零嘴儿回去。
少年看着李念渐远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个人仿佛与那些他所知的“君子”都不一样,逞一时之气,连累无辜的人遭报复的事情,他也不是没见过,“结果比褒贬重要”,比起来,墙角的老人,现在看起来虽然无助,想必一会儿家人来了,就能回家安心养伤了吧,那两个撞人的人,大概都没有注意到撞到的是谁。老人遇到李念,应该算是幸运的吧?
骚乱算是这样平息了下去,李念买好了零嘴,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呆呆的身影,微张着嘴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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