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云街东段的搜查还在继续,满街满巷都被灯火照亮,灯火下的阴影畏惧的紧缩在没有光的角落,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街道上的血迹还没有被扫去,夜里又起风,把地上的血迹吹得干成了黑紫的颜色。
街道上还是封街,全副武装的军士把守着每一条街道的要冲,手持步朔,腰佩长刀,一队军士快步而过的时候,硬底的战靴嗒嗒嗒的踩在石板的街上。
街道上每隔十步的样子,能看见一颗颗漂浮在半空中的棱边的类似圆球貌的东西,发着莹白色明亮的光,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玉,只不过若这真的是玉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奢华了,只是太云街上这样的东西,就不下数百颗的样子,更别论这般大小纯粹的宝玉,世所罕见。
“这是什么?也是我们用的那种夜石?”叶白柳看着发光的玉球不解的问。
夏扶荧看着叶白柳所问的玉球,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差不多,听妹妹说过,这些浮天龙都是刻了术的东西,都是灵器。”
“浮天龙!这个就是浮天龙?”叶白柳扭头问夏衣。
浮天龙他知道,进城的第一晚他就注意到了那些个飘在天空中发光发亮的东西,也找人打听过,但可能是他打听的人不对,他所听到的描述不尽准确,听到的东西与眼前的东西,一点也不像。
而且,他自己也曾努力的亲眼去瞧过,他所见的浮天龙,应该是一条长长软软的东西,扭动的像蛇,而不是这种圆圆的棱棱角角的东西。
要知道他的视力敏锐,即使那些浮天龙高高的飘在天上,他也基本上能看个一清二楚。
叶白柳抬头去看天上的那些浮天龙,接着问,“浮天龙不应该是那些东西吗?”
夏扶荧鼻子里长长的哼了一口气出来,有些不耐烦了。
又来了!他早就应该想到自己这个朋友那能烦死人的好奇心的。其实他很少会有失去耐心,烦躁的时候,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他在自己这个朋友身边的时候,自己那躁动的性子似乎就沉寂不住了,不由自主的得到了释放。
他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抬头望天的叶白柳,什么也不说的就走进了有军士把守的太云街。
“蒋大人在哪里?”夏扶荧走上前去,问已经迎了上来的守街的军士。
受街的军士有些意外对着他们恭敬的行礼,“禀报殿下,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不过缉守大人半个时辰前还在上通街。”
回禀的军士以前是夏扶荧的亲兵,今日得了夏扶荧的令,一直守在这里替他传递消息,他本来等着消息送回来,就可以让飞鸽带着消息送走,却不想夏扶荧在这个时候亲自来了。
“殿下怎么亲自来了,白天殿下们的车驾遇袭,应该好好休养才是。”军士担心的说。
“我还没有那么金贵,”夏扶荧淡淡的说,“谁在蒋大人身边跟着,下一次消息什么时候来?”
“是,属下失言了。”军士抱拳又是一礼,表示歉意,“跟在蒋大人身边的是俞全,离着他下一次消息送到,应该差不了一刻钟。”
夏扶荧点点头,没说什么。
空气中忽地沉默了下来,守街的军士按刀,挺胸又恢复了之前戒备时的肃穆,只是,他这肃穆,却被缓缓走过来的叶白柳牵动了。
这个只佩刀不着甲的少年吸引了他的目光,夏扶荧一行人来的时候,他就远远的注意到了。说起来他很好奇,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为什么走在夏国五皇子和龙梅武士的身边,能那样的自若?
看他和殿下说话时那般的从容,莫非也是皇家的人?
但好奇归好奇,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继续保持肃穆,不管是什么人,都与他无关。
“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叶白柳走近问。
之前夏衣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他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可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只是等在这里。
“归古城何其的大,单是这一个城区,都足够我们走上一天的时间,更遑论去找寻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了,随便的去找,只是大海捞针。”夏扶荧回答说,虽然他很不想回答自己这个朋友的问题。
“可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叶白柳不解,“我们来这里,不就是来找线索的么?这样干等着,可什么都找不到啊。”
夏扶荧扭头过去,直直的看着叶白柳的脸,沉默了一会,“我以前说你是木头的时候,心中其实还有所保留,可我现在才明白,你真的就是一个十足的榆木脑袋,说话前不知道多想想么?就知道一个劲的问?”
叶白柳睁大眼睛,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甚至在他的心底,他竟还隐隐的有几分赞同。
夏衣这么一说,自己再这么一想,好像与夏衣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问题的确是格外的多。
“我这是担心,再说我哪里没有想了?”叶白柳为自己辩解。
“哦,那你给我说说,你那个榆木脑袋想了什么?”夏扶荧问。
“我在想......我在想。”叶白柳支支吾吾的。
“想什么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夏扶荧皱眉催着说。
“我在想,会不会有危险。”叶白柳忽地严肃起来,“如果真的想你说的那样,今天那场惨剧的背后是妖人作祟。”
“什么危险?”夏扶荧一愣,没想到叶白柳还真的想到了什么。
“你说白天的事情起因是因为那个什么庭月公主,为了她,有人才会在街上行凶,”叶白柳看着扶荧说,“可他们失败了,所以我就想,有没有可能,他们不会就此退去,而是另寻机会。如今这么多的军士都被牵扯在这里,不正是个好机会么?”
“你说的,的确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似乎叶白柳所想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夏扶荧一边听一边还缓缓的点了点头,“不过,你多虑了,庭月公主所在的地方,可以说是这城里最安全的地方,她的安全无虞,你不用担心。”
“什么意思,”叶白柳问,“你们把她安置在了南大营?”
夏衣说的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他能像到的只有南大营了,那里日夜都有军士驻守,又是军备重地,没有人敢去那里挑衅。
可是,南大营在归古城城南之外的旷地上驻扎,不在城里啊。
这个时候,他忽地听见了嗒嗒嗒嗒的声音,看了过去,是一个披甲按刀的军士小布的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此时他转头去看,也吸引了其他的人好奇的跟着他去看,这才远远的看见一个影子在靠近,等那个影子跑近的时候,他们才看清那是一个披甲的军士。
夏扶荧看清了,是认识的人,于是当先的迎面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蒋大人在哪里?”夏扶荧问向来人,来的人是他以前在陇杉郡的亲兵,也就是那个军士口中所说的俞全,
“殿下,”名家俞全的军士急刹在夏扶荧的面前,行了一个军礼,微微的喘息,“缉守大人还在上通街,正带着人在搜查一家酒肆。”
“可有什么发现?”夏扶荧接着问。
“没有。”俞全摇头,言简意赅。
“好,带我过去。”夏扶荧点点头,吩咐道,“朱安,你继续守在这里,看好我们的马。”
“是。”名家朱安的军士恭敬的行礼。
“殿下这边走。”俞全一手指着转身引路,毫不拖沓的走了起来在,于是夏扶荧一行人立刻就跟在了他的后面。
走出一段距离后,叶白柳在夏衣的身边轻声的问,“你刚刚在说谁?”
“嗯?”夏扶荧疑惑的转头。
“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一个姓蒋的人,还是个缉守大人?”叶白柳接着问。
“对啊,怎么了?”夏扶荧问,“你认识蒋绪大人?”
“不知道算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面,”叶白柳摇摇头,回忆着说,“如果他是我见过的那位缉守大人的话。”
“废话,”夏扶荧说,“这城里只有一个缉守。”
“你见过?”夏扶荧想起了什么的接着说,“该不会你进大狱,就是蒋大人抓你进去的吧?”
“不是,不是,”叶白柳摇头,“带我进大狱的人我记得,他只是个校尉,而缉守大人我是在柏家见到的。”
“柏家?”夏扶荧诧异了一下,“古城商行里的那个柏家?”
“嗯?古城商行?”叶白柳也是诧异。
他接着说,“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是个极为有钱的人家,住在静怡湖的那边。”
“静怡湖在城东靠北的地方,”夏扶荧点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他就眯着眼睛,嘴角带起了笑的说,“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又是进大狱,又是住进了柏家?挺会挑地方啊?”
“我是身不由己。”叶白柳知道夏衣是在取笑自己,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