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看不清陈姓老人的眼神。
一批的军士换了岗,一批的军士又去到了水边,最后的一丝霞光还没有消散,营火已经升了起来。
“老臣......让陛下久等了,”良久后,陈姓老人才缓缓地说,“实在是......”
老人想要接着说下去,可是对上夏王偏头看过来的眼神,讪讪地止住了话头。
夏王笑了笑,“的确是久等了,不知道陈公这几日......可看过了我大夏铁骑的军威?”
“我大夏铁骑骑射无双,军威之盛,一如以往。”
夏王点点头,“我记得陈公是年前的时候才从牧阳关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就说,牧阳关那边守城之士足备,只是缺一支风火之师,进可攻,游可扰,来去如风,即便是兵临城下的时侯,亦可动如雷震,主动出击。”
“老臣......的确是说过。”
“我记得你说出来的时候,不少的公卿就上表说,此举是劳民劳军之举,我夏国虽占三洲之地,又是万骑之国,可是骑兵,却大半都在北州,如若调走了,那么西戈势必会进扰北州,假如一个不好,万一有个闪失,北疝两州之间的商路断了,那么最后一定是,得,不偿失。”
“当然了,也有人上表表示赞同,”夏王接着说,“说骑兵我们武州就有,不必劳烦北州的边军,就是王城外随便一支骑兵随太玄公的调遣。可是我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你所需要的,也不是这些娇养出来的骑兵,你需要的,是能在马背上挥刀拉弓的真正的武士。”
“是,此时的牧阳关那里,正需要骁勇善战的骑兵,可惜上牧城的骑军不能随意调配。”老人说的缓慢。
“那么,太玄公觉得这支骑兵呢?可还符合你的胃口?”
老人沉默了一会,笑了笑,“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见过常将军了,有常将军在,我想信这支骑兵不会日后是不会弱于北州军的。”
“好,我就是要听太玄公的这句话。”夏王一拍大腿地说,“要知道,俞国的小公主可是去年就过来了,眼看小半年就这么过去了,既然是结盟,我们就总也有点表率,两万铁骑驻扎牧阳关,我想信渊国的人,不会不对他们的左翼多多上心吧?渊国夺回稀泥关,也该会少去不少的阻力吧?”
“王上高见。”
“说起这个俞国的小公主,”夏王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想必太玄公已经见过了,说说看,太玄公有什么看法。”
“呃......”老人抬了抬眼,犹豫了一会,“庭月公主......她......虽然年纪尚小,但确实是倾城倾国之色,就是仙山之女也不遑多让,相信以后一定会是一位母仪天下的王后。”
“王后?”夏王假装诧异地摇了摇头说,“那可不行,不行不行,本王虽然正值不惑之年,但是久忙国政,身子骨早已不如十年强健朗了。”
夏王换了语气接着说,“我看太玄公一门几代忠勇,如若不嫌弃......也不是没有可能。”
“哎哟哟,王上这是折煞老臣了,试问老臣有几分的脸面,能够娶得俞国的公主,再说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比王上还要大上十多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老人陪着笑地摇了摇头,“呵呵呵,说出去只怕整个天武城里,上至八十岁的老妇,下至韶年的小儿,都要把大牙给笑掉了。”
“哦?哈哈哈,太玄公......想什么呢?”夏王有意地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你这把老骨头,就是拿去喂狗,狗都不吃,还想着去娶别人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我说的是你的儿子们。”
“啊?哈哈哈,老臣糊涂,糊涂了!”太玄公也装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跟着笑了起来,“不过,我的儿子们几乎都和王上同岁,娶一个十几岁的小公主,也很是说不过去。”
“那就孙子,我知道你们陈家从来不缺才华横溢的儿郎。”
“呃......王上,”太玄公犹豫了一下,换了郑重的语气说,“我听说庭月公主是俞王最喜爱的女儿,既然是两国结盟的大事,我觉得,这娶庭月公主的人,还是王家子孙最为得体。”
“太玄公,你此话是何意啊?嗯?违抗君命?”
“老臣不敢,不敢,只是觉得王上这么做,俞国那边,以后只怕是会有麻烦。”老人低低地说。
“俞国?哼哼,”夏王沉吟了一声,低低地哼笑了起来,“是啊!麻烦!我本来只是要一株小草的,俞王却还非要多给我一个麻烦,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公主,我随便那个儿子都可以,偏偏是这个,俞王,他真是不做赔本的买卖啊!”
“王上,老臣斗胆地问,王上莫不是觉得王子们没有一个配得上庭月公主的吗?”老人伸头凑了凑,用一只手遮着嘴地悄声说。
夏王听后带着笑骂了出来,“老东西。”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笑了一会,夏王接着说,“我的那几个儿子,除了老大能让我安点心外,其他的就真的是......”
“一言难尽。”老人看夏王思索起来,淡淡地饮着一杯凉水,接过了话头。
夏王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没有再说什么。
老人低低地笑笑。他知道夏王并不真的是有这么厌弃自己的几个儿子,只不过是作出来的样子而已。夏王共有十四位子嗣,虽然这其中有很多的王子都不怎么为人所知,但至少夏王的大子,二子以及三子都是天武城里为人所熟知的人物,也都是如今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其余的王子们虽然并不怎么出众,却也并无丑名。
“我们暂时先不说这些,太玄公,”夏王整了整衣袖,在一旁大內侍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晚宴的时候要到了,来吧,看一看这几日得胜的武士们,本王要赏给他们这几日所猎得的猎物。”
老人缓缓起身的时候,夏王来到他的身边扶起了他的手,“想必陈公也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你家的小豹子了吧?”
“哪里哪里,若不是王上垂青,不然就凭着两把力气,小豹子这个虚名,实属过誉了。”老人恭敬又客气地说。
“只是不知道,这次军中比武,究竟是那位武士夺得了金牙箭?”老人接着问。
“太玄公难道猜不出来么?”夏王饶有兴致地问。
“王上就莫要愚弄老臣了,我家的小豹子虽然有两把子的力气,可要在军中夺下金牙箭,是不太可能的事,王上还是直接告诉我吧。”老人笑着说。
“你家的小豹子很不错,是个以一当十的武士,日后再从北马司出来,定是一位百人敌的武士。”夏王与太玄公并肩走下下坡,点点头地说。
“王上这么说,看起来,夺得金牙箭的武士一定很受王上的喜爱吧?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哪家的人。”老人看出了夏王话里的意思说。
夏王扭头看了老人一眼,有了笑容的说,“凤家的孩子,名叫凤唳。”
“哦,原来是风家的孩子,就是那个继承了凤家祖传神矛的孩子?”老人淡淡地问。
夏王点点头,“我听人说,渊国有一个名叫龙荻孩子,十七八岁,就已经被封为了龙将,也就是他在去年,孤军深入,稀泥关能被渊国攻克,他的功劳不可谓之不小,真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啊!”
“这个老臣也知道,军报说渊国一支孤军深入,打乱了稀泥关的后线补给,还活着逃过了俞军和野草的追击。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胆略和能力,俨然有神将在世的风采啊!”老人点点头,表示赞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