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弟子一个个愣在原地。圣火令已经多少年未曾出现过,他们不知道,也从未见过。但自从他们入门,关于圣火令,便有详细的介绍。那是三圣宗最高等级的令牌,是身份的象征。见令如见圣祖,掌门之下,都要行跪拜大礼。
可是,看着眼前这些巡逻弟子只顾发愣,无人跪拜。方文尴尬的轻咳了两声,主动说道:“跪拜之礼就免了吧,那个,你们立刻带我去见掌门,我有重要的事要马上见紫阳真人。”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若是换一个人拿出圣火令来,他们肯定首先怀疑令牌的真假,可是,方文是第一圣祖的关门弟子,圣火令出现在他的手里,合情合理。所以他们也不敢怠慢,一边以传音符通知内宗,随即带着方文,直奔归来峰。
归来峰上,禅修殿外,紫阳真人连同申宏阳泉等一同站在台阶前,等候方文。
“掌门师兄,这个方文非常可疑。。。”申宏站在紫阳身后,刚刚开口,却被紫阳打断。
“圣祖既然已经认可他,他还有什么可疑的?况且,圣火令重现宗门,圣祖让他持令归来,一定有什么大事。”
申宏只盯着匆匆临近的方文,皱眉不语。
“启禀掌门,方文到了。”
紫阳轻轻摆手,率先躬身拜下,道:“弟子紫阳,率众弟子,恭迎圣火令!”
见紫阳拜下,申宏连同绝大部分长老都极不情愿的向着方文一拜。
“免了吧。”方文故意摆起架子,颐指气使的手举圣火令,道:“我有要事,需单独通禀紫阳掌门,其他人回避。”
“你!”申宏怒目圆睁,似要发作,但却被笑盈盈的紫阳瞪了一眼,不敢造次。
“你们且下去吧,依照刚才的安排,各自准备,三日之后,便可动身。”
众人一并退下,只留紫阳在场,方文躬身一拜,小心的说道:“事关重大,请掌门先到瞻天台。”
紫阳真人显得格外的平静,仿佛早已经洞察一切一样,没有多问,带着方文直奔瞻天台。
没人知道他们在瞻天台上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方文何时离开的归来峰。只是在第二天夜里,紫阳真人突然挑选了十二位长老,和三十六位各级弟子,要陪同他一起赶赴安天仙会。申宏继续代掌门职。因为阳泉寿元将尽,无力操持,因此原本要代表三圣宗赴会的新任大长老公孙无极,则留在宗门协助申宏。
而袁启早已收拾妥当,只等方文归来。可是一连数日,也没有方文消息,所以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几次想混进三圣宗去打探消息,奈何黑白双鬼日夜守护,就是他大发脾气,也是无用。
直到第十天,方文终于出现,只不过脸色极为难看。
“方师兄,你怎么了?”袁启看着独坐在院子里沉默不语的方文,小心的凑到他身后轻问。
“袁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袁启一愣,脸色有些紧张,随后爽快的说道:“问什么,你尽管问好了。”
“我想问你,为了你并不太在乎的人,你会付出多少?”
袁启疑惑,本以为方文想问关于自己的事,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问题。
“不知道。”
“不知道?”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没办法回答。因为我没有置身其中,就算回答了你,也未必就是我真的到了那种情况下的时候,所做的选择。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那就至少说明你并不是不在乎。也许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在乎不在乎我自己当然清楚。你不用在旁边故弄玄虚的唬我。”
“呵呵,我可没有唬你。是三圣宗么?还是别的什么人?”
“你呀,还是少知道点好,对你没好处。”
“哎呦,方师兄,你这可就不够朋友了。好歹咱们也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你忘了你在驼峰山受伤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陈师兄我们两个是怎么把你送回来的了。”
“正是因为我拿你当朋友,所以才不想让你去冒险。”方文拍了拍袁启的胳膊,语重心长的托付道:“你应该庆幸,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如果将来我死了,请代我到西蜀淮安城,方家遗址去一趟,告诉我爷爷,我不是不想给他们报仇,实在是没有办法没有机会了。”
“哎呀呸呸呸,说这个干什么,你得好好活着才行。亲仇一定亲手报,不能便宜了高仲元高长峰两个人渣。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想办法活下来。”
袁启突然有些激动,瞪着眼睛在看方文。
“哈哈,你瞧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懂不懂,早就有人给我算过命了,我是吉人自有天相的,怎么死的了。”
一看方文变了脸色,一副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样子,袁启只哼了一声,转身回茅屋打坐去了。只留下方文一个人,又坐回了院子中,默默的看着远处。
入夜之后,方文见袁启睡熟,悄悄收拾妥当,踏着遁天罗盘,飘然离去。可是没过多久,却见自己的前方有个人影闪现。先是吓了方文一跳。毕竟这还是三圣宗的属地,三圣宗内,少不了想找他麻烦的人。
“咦,怎么是你?”待仔细一看,原来是袁启。
袁启不知道施了什么秘术,竟然能快过他的飞行法器,而且悄无声息的跑到他前面去了。
“嘿嘿,白天听你嘀嘀咕咕的,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怎么,要去什么好地方,不肯带着我?”
方文把脸一沉,低声说道:“九死一生,你也要去?”
“当然,你害的我现在宗门回不去,只能跟着你浪迹天涯了。”
“怎么是我害的你?”
“怎么不是?要不是你在禁地出事,我们现在还能好好的呆在三圣宗呢。”
“是你们带我去的禁地好不好?要说起来,是你害的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闯祸,我们怎么都能平安出来。”
“哎,袁启,我怎么突然发现你这么不讲理,嘴还这么硬。。。”
“哈哈,我是喜欢凑热闹的,而且一个人上路多孤单呐,有个人做个伴才好,而且你看,我还带了什么。。。”
“现在是要去送死好不好?你带这些干什么。。。”
“哎呀,呸呸呸,别总死呀死的,谁能死那么多次,哎你让让,要不把罗盘变大点儿。。。”
“。。。”
夜色正浓,夜风正凉。
沧浪河过了西关大梁,便转向东南,流入原始荒林,也叫大荒之地。就在大荒之地边缘,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沧浪河在这里九曲回肠,在山间切开一条条峡谷,共有九处,两岸大都绝壁千仞,鸟兽罕至。人称绝仙九转。九转之中,有一处地方,名叫枫柳渡,是专为修士准备的坊市。这枫柳渡在整个南州坊市之中,可列前三。
临近绝仙九转,天地似乎为之一变。体内灵力似乎不受控制,就连操控遁天罗盘都极其困难。
“李铭说的没错。这绝仙九转果然玄妙。仙道修士在这里,根本动用不了修为。只能凭借肉身之力。走,我们下去找条船。”
说着,方文在沧浪河绝仙九转的上游,租了一条小船,沿江而下。两岸青松幽幽,翠柏漫漫,藓苔古藤,就是万丈绝壁,也都满是青翠景色。
“这里景致好美啊,
一线天水映幽蓝,
两幕轻纱遮青峦,
鬼斧神工真圣意,
直教神仙笃化凡。”
“呦,兄弟,了不得嘛,你还会写诗啊?”
方文打趣,一句话说的袁启脸上泛红。
“什么诗,只是几句顺口溜罢了。你何必笑话我?你有好的,你也说几句我听听。”
“我可没有笑话你。我也不会吟诗作赋。不过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陆正明,可是做的一手好诗,他若是到了这里,肯定语出惊艳。”
袁启撇了撇嘴,随后问道:“你说的那个陆正明,真有那么厉害?什么都懂?”
“骗你干什么,有机会我引荐你们认识。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很对我的路子,跟你一定也是一见如故。”
“世间若是真有比你还奇葩的人,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呵呵,方兄可自斟酌之。”袁启慢悠悠的晃着头笑道。
二人正说着,突然,眼前江水翻腾,白浪滔天,滚滚浪花里,多了一条小船,船头上站着一人,赤膊上身,只背个大大的斗笠,手里撑着篙橹。
“前面就是枫柳渡,凡船不得入的,二位可需要帮忙吗?”那人笑得倒是实在,只是明显有点敲诈的意思。
“多少灵石?”方文语气平淡,但却不经意间,露出了腰间的六阶铜钱令牌。
一见令牌,斗笠汉子笑声一顿,上下打量了一下方袁二人,随后似有不甘的说道:“二位是天下钱庄的朋友?到枫柳渡何事?”
“有些小东西,等着出手。”方文只拱拱手。
“每人十块灵石。”
“好。多谢。”
方文取来二十块灵石,扔到了对方船上,那人也没去捡,灵石像长了腿一样,直接滚落到船舱中不见踪影。汉子篙橹一撑,小船靠近,载了方袁二人破浪前行。
白浪滔天,疾舟似箭,面前仿佛是一座座大山不断轰压过来,非要屏气凝神,才能站稳。正在方文心神震撼之余,突然见到白浪之中有一个白衣白发之人,正缓缓迈步,踏浪前行,如履平地一般,须臾便超过了方文的小舟。
那人与小舟交错的瞬间,忽然侧目,白皙的面容略带忧郁,他似乎注意到了方文,稍稍蹙眉,脚步停顿了刹那,向着方文开口轻声说道:“迷津渡口,浊酒三杯,与君共饮,望不失约。”
说罢,白衣人继续迈步,瞬间消失在滔滔浪花之中。
“咦?好奇怪的人!”方文失声说道。
“人?什么人?这里哪有什么人?”袁启一手紧紧扶着船帷,四下张望道。
“呵呵,这位小爷该是不习惯浪里颠簸,眼晕见了幻象了,不打紧。”
方文心中释然,可耳畔还是不经意间回响起那句话,很清晰:“‘迷津渡口,浊酒三杯。’什么意思呢?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幻象。”
须臾,小舟到了河畔,那是两山之间一大片滩涂,其上楼阁林立,江畔更是排排大船停泊。沿街之上,人头攒动,沿街的零散地摊,也吸引了不少修士驻足。
“就是这里了,二位请吧。”斗笠汉子似有不悦,他往来接送修士,船资大部分是要交出去的,自己本就剩的不多,可天下钱庄的人,按照枫柳渡的规矩,惹不得。
“有劳了。”方文说着,又取出二百块灵石,悄悄递了过去,低声说道:“三日之后,还要有劳尊驾再渡我们离开。”
那汉子先是一愣,思量了片刻,稍稍点头,急收了灵石,递与方文一枚识笺,并未说话,只匆匆离了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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