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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开始放亮了,南京街头出现了提着行李、推着车、头顶包袱的男女老少,这并不是从北边涌来的难民,而是准备逃难的南京市民。商店、银庄、当铺的门前也早早的排起了长队。
这两天,南京独立,取消了,又独立……每到晚上枪声不断,这个城市的秩序全乱了,民心慌慌不安。
何海鸣被囚禁,南京更乱了。
陈之骥是冯国璋的女婿,他虽然囚禁了何海鸣,但由于何得到8师29团的支持,却不敢加害于何海鸣,只是在1师的司令部急得团团转。
“大人!赶紧与冯军统联系,请北洋快快入城!”有人慌乱建议。
“出不去!南京城门全闭,8师那些黄兴提拔的湖南佬已经是输红眼,现在是横了心要与南京共存亡!”陈之骥急得直跺脚。
陈之骥已经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部队了。他以前觉得那些湖南人能打仗很好,现在觉得很头疼。
“大人,可以通过英国驻南京领事馆联系……”
“对呀!”陈之骥一拍脑门,“真是昏头了!着宪兵司令茅乃封的陪同,我于夜间渡江到我岳父冯国璋军营,商谈和平解决方法。”
……
陈、茅出城后,8师29团下级军官和士兵举行起义,击毙企图阻止起义的代理团长李浚,又与1师联合起来,拥入8师司令部,断绝陈之骥的归路。
8师司令部士官纷纷卷行李而逸,军需外之款为此辈拐去不少。
旅长王孝缜躲到船上电告陈之骥部队哗变。陈见大势已去,在日本领事馆参赞护送下,乘日本舰经上海流亡日本。
何海鸣再次宣布独立,其布告说:
江苏讨袁军临时总司令何为布告事。袁逆世凯,黄总司令兴宣布独立于前,为程贼德全破坏,本司令重行宣布于后,又为陈贼之骥推翻。人天共愤,万众不容。幸各军深明大义,于昨夜又行建树义旗。本司令承各军士推戴,仍任临时总司令。凡地方之安全、军队之接济,本司令当竭办维持,毋敢稍懈。仰商民人等,勿得自相惊惶,纷纷迁徙。以免匪徒乘间骚扰,自贻伊戚。至于各军士,幸敌忾同仇,志节高尚,深保秩序,遵从命令,为国家尽天职。本司令誓与各军士共患难生死,决不敢忽。
戴天仇在何海鸣被囚禁后,本想返回上海。但他在下关遇到8师参谋长袁华选,得知何海鸣再次宣布独立,就折回城内。
29团营长王兆鸾将戴接到团部后,一般同志闻天仇来,亦莫不欣欣然有喜色,交相告曰:“天仇先生,中山先生代表也,天仇来,经济问题有着矣。”
何海鸣恳求戴天仇留南京相助,并希望得至上海方面的支持。
戴天仇则说:“予须回沪一次力筹之,此间事项,以知兵之人为司令,钮永建可承其乏,尔可退贤让路也。”
何海鸣表示同意,希望戴返沪尽快派人来支援。但事实上,戴返沪后,他和钮永建并未来南京,上海来的经济支援也十分有限。
由于师长及上级军官多逃去,军队漫无统率。
何海鸣召集1、8师军官开军事会议。
对于何海鸣这次会议可以说是准备与南京共存亡的誓师大会。
何海鸣坐在桌首主持会议。“我们必须战斗到底!”
韩恢恳求说道:“让我们宣誓!”29团营长王兆鸾说:“等一等,”他让他的卫兵去旁边他的房子,“在我卧室壁柜的上层有一瓶威士忌,把它拿来。”
几分钟后……
“充满爱国热情的革命志士们!”何海鸣端起酒杯含着眼泪说道,“现在,国家的命运已经落到讨袁军从士兵到将军的每一个人头上,光靠三民zhu义的指导者和讨袁军的指挥者来支撑这个危局也是不可能,没有奇迹出现,我们将无力守卫南京。”
何海鸣一边说着一切都失去了,一边端着酒杯流眼泪。
这时,徐涛根拍着桌子怒喝道:“等一下!长官!请你坐下!”
“战场上情况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现在好了,连你没有了战斗的勇气了吗?就把南京让给敌人了?怎么对得起在前线倒下的将士呢?……丢弃了南京,只会让大家失去对我们国民党的信赖,破坏**的信誉。……我们可以动员百万学生,必须死守南京,不能丢弃部队和市民!”
徐涛的演说很长,其中有些言辞直接批判了同僚,然后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向何海鸣哭诉:“长官,您不能听那些人的话,请您快下决定吧!”
何海鸣盯着徐涛,手撑着桌子说道:“好!即使所有人都逃走了,我也会死守南京的。”说的两人泪流满面。
然后,激动流泪的只有何海鸣和徐涛两人,虽然其他人也有不少流泪的,但那是因为悲痛讨袁部队的惨况,而不是唤起他们的死守南京的决心。
会议最后,举出徐涛为1师师长,王兆鸾为8师师长。但举徐为1师师长,只不过二三个军官的意思。
天蒙蒙亮时,虽然有人开始南逃,可终究是一小部分,大多数人虽然听见了炮声,看见了难民和伤兵,也感觉出局势不妙,可没感到要必须现在就逃离南京,只是一味的储备些粮食和去钱庄和银行取点钱罢了,危机影响的是生活而不是生命。但是黄兴跑路后,又接连发生讨袁军大批高级将领跑路的消息,猝然激发了市民们的生存危机感。
南京南下上海的首趟火轮是早上七点发船,街上到处了手提头顶行李的市民,夹杂着叫骂声、哭喊声,涌向下关码头。七点,火轮挤满、扒满了人准时出发了。
码头上没有挤上火轮的加上后面赶来的,把月台挤得慢慢的,等待着下班八点的火轮。实际招商局并没有为下一趟班次做编成工作。逃难的人们在码头上翘首期盼着那趟不会开来的火轮。
在人们目送走下关码头第一趟火轮开出的时候,黄兴乘座的日本船已使出长江口,进入黄海。夫妻俩连日来都没有好好睡眠,显得很疲惫,火轮进入黄海时总算可以合眼进入梦乡了,现在已经睁开了眼睛。窗外是茫茫的大海,一望无际,天空中点缀着白色的海鸟,还能看见在海面喷水的鲸鱼。
徐宗汉女士看着这如画的平和景色。这里还与战争无缘,几小时前的炮声、紧迫感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黄兴现在也是这样的感受,他默然注视着窗外,黄兴的夫人用英语低声哼着:“Oh,Beautefulcountry……Beautefulcountry……”
听着夫人的浅吟,黄兴想到现在在美丽的国土上他正乘着日本的克船在逃跑呢,有些怃然,抽着烟呆呆的望着窗外:“夫人,这次可能是我一生中又第一次判断失误,完全失败了。”
这位爷,一生都很失败!
……
这天早上,何海鸣又乘着一匹马前往前线去,他叫卫兵抱着几个装满小白兔奶糖的慰问箱就出发了。
何海鸣为一文人,不懂军事。就连韩恢也说,何海鸣为总司令,不过儿戏而已。但是何海鸣是位革命精神很强的人。这次独立,凡不肖军官一律剪除尽净,无稍绊碍。从都督以至排长,皆系坚决果敢之士,万众一心。
到了前线,只见路边趟满了疲惫不堪的士兵,对周围的炮声毫无反应。
“皖督柏文蔚要来支援啦!皖督柏文蔚中午要来支援啦!大家顶住啊!”
何海鸣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士兵们拍手而立,欢呼雀跃,开始分享起何海鸣带来的小白兔奶糖了。
正在散发奶糖时,前方突然硝烟四起,传来隆隆的爆炸声。
街道上开始有炮弹落下,何海鸣吓得到处寻找避难所。
……
“我们的计划必须秘密进行。”
徐涛、李可钧和卫戌团团长吴浩秘密的商议。
徐涛根似乎早做好了思想准备,大权在握后,他早没有当初和何海鸣抱头痛哭,誓师死守南京的样子。
“孙大炮、黄大胆,接着是讨袁军的将领,都丢下百姓和部队一个个逃跑了,凭什么我们在这里殉城?”
徐涛皱着眉头说:“再过几个小时北洋军就要破城进来了,在这种时候你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处呢?赶快准备按计划行事吧!”
……
南京城内进一步混乱。市内流言横飞,什么天宝城被占啦,什么某要人被杀啦,什么某军官被抓啦,甚至还有说都督府被占领了……
炮声越来越近,天开始下雨了。
张勋部利用地道将朝阳门城垣轰崩两丈有余,蜂拥而入。太平门被北军用猛烈炮火击穿,北军冲入城内,分别占领了富贵山和骆驼山;徐宝珍部也由通济门拥入;神策门也被北军攻破。
何海鸣、韩恢、钱通、王宪章、参谋长廖培坤、护卫团1营营长张露、副官石俊卿、都督府办公厅厅长夏裕藩等率部在钟楼、内桥、鸽子桥、花牌楼等处与敌军进行激烈的巷战,但终因敌我力量悬殊,一部由清凉山撤出城外,一部退守雨花台。
次日上午,何海鸣、韩恢等率卫队及1师3团、8师29团残部在雨花台同北军进行了最后的一战。
蔡秉徳让兵站、供应、军械、文职官兵也来参加守卫,就这样,雨花台一线的总兵力仍不足三千。
傍晚时候开始下的雨渐渐的变大了起来。
何海鸣从上到下都湿透了,仍驱马在阵地来回奔走给官兵们鼓劲。
前线还来了不少女同胞慰问团,同盟会时期著名的“大姐头”唐大姐在阵地大声演讲:“**官兵们,如果南京被占领了,我们将怎么办呢?请你们一定要守住南京,击退敌人啊!”
女学生们带来了点心都慰问品,妇女团体带来饭团。边发东西边哭泣着:“如果你们丢下了我们,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眼泪和着雨水,真可谓声泪俱下。
慰问团走后。雨花台又沉寂到了雨夜的宁静之中。
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透着微微的光亮。这就是何海鸣的指挥部。
何海鸣问身边的人:“能坚持多久?”
“以我个人的看法,想要挺过今晚都很困难。”徐涛掀开帐篷门帘,卷着风雨进来。在徐涛身后跟着进来的一群士兵,全部把枪对准了何海鸣。
“叛徒!”何海鸣猛的站起,“我当初怎么会被你眼泪欺骗!”
“从黄兴离开南京的那一刻,革命已经失败!”徐涛说道,然后递给何海鸣一根烟,“走吧,你没必要死在这里?”
何海鸣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失望和疲惫,手有些微微发颤。
徐涛又说道:“念在同志,我向南京的商会筹3万元为赆。很遗憾,我能做就是这些,你走吧。我不会那你们的头颅去邀功,但是你们也不要再给我添麻烦!”
何海鸣瘫坐在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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