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上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但却没人有能力阻挡华霆深离开的脚步，连觅封也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只剩下一张不辩喜怒的面具，漠然地目送着两人的背影。
路瑶看着两旁不断后退的甬道墙壁，恍惚间只觉得这就像一场梦，她真的好怕睁开眼睛醒来一切都没有发生，华霆深根本没有来过……
“吓傻了么？”
头顶又传来华霆深关切的声音。
路瑶的呼吸一滞，脱口道，“华先生，你这样做，是不是已经犯了众怒，是不是因为我，给你惹来了**烦？”
华霆深没说话，半晌，他才垂下头，用从未有过的宠溺语气低声道，“傻瓜。”
路瑶一颗心原本七上八下的，可听到他这句‘傻瓜’之后，内心的不安和躁动立刻平息了下来。
她的眼底亮晶晶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有一种就算此刻死了，也死而无憾的感觉。
光明已经就在前方，身后那个黑暗又绝望的世界已经远去，她揪起的心脏也落回了原地，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华霆深看懂她眼底的疲惫，这会儿又低声道，“睡吧，睡一会儿，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路瑶的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可她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她想再多看他一眼，她想记住他的样子，她恨不能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没有过去的遗憾和悲伤，没有失望没有心寒，没有放弃，也没有彼此背离。
这一刻的他们，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全新的关系。
多幸运啊，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罪恶的展台上，然而就在临死前，她终于还是见到了此生最爱的男人。
见到他的瞬间，在刀光剑影里，在生死一刹那，先前的一切误会和心结全都被解开，被抛下，她根本骗不了自己，她爱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爱得更加深沉。
“华先生，我之前真的怨过你，也是真的想过，要永远离开你。”
“嗯？”华霆深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的眸光温柔，像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路瑶看着他，徐徐道，“可我刚才在那里看到你的时候，心里真的好激动好开心，不是因为你来救我，而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好想你……”
一颗泪从她的眼角缝里滚落下来，她飞快低下头，将泪珠藏进了他的怀里。
“我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决，在我以为生命要结束的那一刻，我真的好想你，而当我真的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傻瓜，别轻易说死，现在已经没事了，有我在，别怕。”华霆深的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他的语气也出奇的温柔。
“我不是在害怕，我只是真的好难过，我后悔以前没跟你好好的，我怀念以前在星月湾的日子，那时我们天天在一起，但我却没有好好珍惜，我总是在惹你生气，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的怕你……”
“那你现在还怕我吗？”华霆深似笑非笑地问。
“不怕。”路瑶的神情却很认真，她说着，又抬起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颊，“我爱你，如果上天肯给我时间，我愿永远和你在一起。”
“上天当然会给你时间，它还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华霆深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她，“路瑶，我知道你以前好奇过我的身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身份其实一点都不好玩，它充满罪恶和黑暗……”
“你不用说。”路瑶的食指轻轻盖住他的唇瓣，“华先生，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我都爱你，我爱的是你，和其他无关。”
华霆深微微扬唇，他的眸底飞快掠过一抹暖意。
“你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怕吗？”
路瑶无法撒谎，虽然此刻他们已经远离了地下世界，但绿州那座宛如蜂巢一般的建筑就在眼前，她根本无法忽视内心的震动和恐惧。
“……嗯。”路瑶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颤抖，她不想让华霆深知道自己这么胆小，只是一回想起刚才尸积如山的画面，还是一阵毛骨悚然。
“习惯就好了。”华霆深不咸不淡地回答，“我小时候，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杀戮，也和你一样。”
路瑶张嘴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没想到嗓子哑得厉害，根本发不出声，但华霆深还是看懂了她眼底的疑问。
“没错，我就是在杀戮里长大的。”华霆深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回想起了一段很不美好的回忆，“因为不杀人，就活不下来。”
路瑶听着他的话，整个人完全僵住了，她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一点儿也不敢出声。
看到她惊魂未定的脸，华霆深又轻轻叹了口气，眼睑微垂，眸底尽是晦暗的光。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罪恶和黑暗，我一直在远离它们，我用了五年时间，目前只做到了一半，你知道的。”
说着，他又默默地看着路瑶。
路瑶被他这样深情而又深邃的目光看得心中直颤，她当然明白华霆深的意思，他大概是指在国内成立娱乐公司，五年内将柳允儿捧成一线洗钱的事吧，虽然她的心底充满恐惧，可这一刻还是情不自禁的抬起双手捧住了他消瘦的面颊。
“霆深……”
华霆深将她放到地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山崖之颠。
在他们的脚下，就是碧蓝汹涌的海水，波涛肆虐，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你是我的第一个观众。”华霆深轻轻握住路瑶的双肩，微笑道，“路瑶，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被血洗过的绿州横尸遍地，堆积如山。
先前在展台上意图侮辱路瑶的人们也全都被蝙蝠死士挑断了手筋，此刻正躺在地上呼天喊地，躲起来的人们终于从角落里探出头来，面面相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们虽然都不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平常人，但至少已经有五十年了，从来都没人破坏过绿州的规矩，死亡和厮杀都是外面的事，这里真的就如同一方绿州，是所有人心目中最特别的安全区。
但是现在，平衡已经被打破，所有人都明白，一切都已成了过去式，新的世界已经来临。
觅封强撑受了伤的身体回到房间，红袖见状，立刻扑上前来。
“先生，我替你拨出暗器。”
觅封没说话，沉默就是他的回应。
红袖先替他打了一针麻醉，接着才小心握住几乎陷进血肉里的刀柄，咬牙将他们拨了出来。
一瞬间，鲜血四涌，空气里又充满了血腥的气味。
觅封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伤口，目光冷漠得仿佛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他的一样。
红袖专心做着手上的事，偶尔一抬眸看到他眸底的冷光，忍不住又心疼地道，“先生，明知她会背叛你，你这又是何必？”
觅封还是不说话，但目光已经骤然变冷。
红袖知道自己又逾越了，赶紧垂下头，继续小心替他上药。
正在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一个浑身血迹的男人缓缓走上前来，单膝跪定。
“先生，已经查出来了，华霆深之所以能突袭咱们，的确是因为绿州里有人给他开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