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落的情绪立刻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沉浸在作母亲的愉悦里。
奶娘也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婴儿,由衷地道,“夫人你看,小少爷长得多俊啊,您是个有福气的。”
是啊,孩子长得的确很英俊,眉宇之间,像极了他的父亲。
可是说到福气,她却只剩自嘲。
易殝视华霆深为眼中钉,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他究竟会不会放过这个孩子。
她不是个好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的人,没资格谈福气。
奶娘不知道路瑶为什么突然就红了眼眶,立刻紧张地安慰道,“夫人,您别哭啊,东方人最讲究坐月子,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她哭了吗?
路瑶赶紧拿袖口擦了擦眼角,拭去那里的水迹。
不可以,她不能失态的,她不能有任何惹恼易殝的行为。
“没有哭,我只是太高兴了。”
路瑶干巴巴地跟奶娘解释了一句,然后就低头看着孩子,再也不出声。
她舍不得移开目光,一秒也舍不得,当她看着孩子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才感觉自己一颗心还在跳动。
只可惜——
时间易逝,奶娘终究还是要抱走他。
“夫人,我得给小少爷喂奶了,您好生休养着,我下次再带公子来看您。”
“别,你别走。”
路瑶情急地道,“让我再看看他好不好,拜托你。”
“夫人……”
奶娘有些为难,恰好这时,怀里的婴儿已经醒了,张嘴就开始大哭。
奶娘像是很害怕他的哭声,赶紧道,“夫人,小少爷饿了,我不打扰您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她赶紧抱着孩子匆匆退了出去。
身后,路瑶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眼眶涨得通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
“孩子,我的孩子……”
埋下头,她低声啜泣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口又传来一道脚步声。
路瑶还以为是奶娘去而复返,立刻希冀地抬起头来。
然而,当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眼中的光芒立刻熄烬了。
是易殝,是他来了——
路瑶慌忙擦掉眼角的水珠,她想尽量镇定一点,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擦不掉那泪痕,她只能默默的埋下头,不去看易殝是什么表情。
她想,他一定是恼怒的吧。
他一向自诩对她如何如何地好,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她流眼泪的。
况且,事到如今,她也不敢惹恼他。
“这汤是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趁热喝吧。”
易殝像是没看见她的眼泪,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坐定,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碗递到她的眼前。
路瑶微微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难道他都不生气的吗?
“胳膊能抬起来吗?要不我喂你吧?”
易殝继续自说自话,说话间,他已经拿起勺子,舀了汤递到她的唇边。
路瑶蹙着眉,却没敢拒绝,他喂过来,她便只好张口喝下去。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了半晌,直到那碗汤都见了底,易殝才放下碗,转头他细地打量她。
“刚才为什么哭?是伤口疼吗?”
“……”
路瑶没吭声,顿了半晌,她才突然抬起头来,满含恳切地看着他,“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可不可以放过他?”
易殝的眉头立刻皱起来,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淡淡道,“你太虚弱了,坐月子期间就不要多思多虑,好好休息。”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易殝,你可以放过他吗?他是无辜的,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路瑶说着,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滚出来。
易殝抬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别哭了,孩子就在隔壁,奶娘会照顾好他,如果你安心休养好身体,我会叫她抱过来你给看。”
“真的?”路瑶听到这话,就仿佛是听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她仰头看着易殝,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也很差,眼下甚至还有两团很明显的青灰。
为什么?难道是山下出了什么事,否则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疲惫?
“真的,但前提是你要安心休养,下次再见你的时候,我不希望你还是现在这个状态。”
易殝说完这句之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路瑶一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也没有移开眼睛。
……
易殝刚走出院子,便招来暗处的心腹。
“山下的情况如何?”
“回主上,荣家和华家这几日都没有动静,属下觉得事出反常,已拍人继续紧盯。”
“知道了。”易殝点点头,转身便往日常办公的地方走。
心腹这时却大胆的拦住他,“主上,您连日都没有休息好,遣送红袖小姐的事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一听到红袖的名字,易殝的脸色立刻沉下来,顿了下,他却道,“孩子呢?”
心腹怔了下,立刻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恭敬道,“孩子在奶娘房里,一切妥当。”
“我去看看她。”
易殝下完命令,便径直往外走。
那心腹虽面露忧虑,但终究没有再违抗他的指令。
奶娘的住处在大宅西边的一处院子里,易殝进门的时候,那妇人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他进去,佣人们立刻齐齐福身,“参见主上。”
奶娘也朝他深深行了一礼,“主上。”
易殝眼也未眨,只扬了扬手就算是致意,在所有人战战噤噤地目光中,他大步走到婴儿床前,俯身看着床上的孩子。
这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白瓷一次的肌肤,比水晶更清澈的眼睛,眉眼轮廓和她的母亲仿佛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样。
想到她的母亲,他的心头不禁狠狠一揪,既而眉头也紧紧地皱起来,心底更是控制不住的腾起一股烦躁。
奶娘见易殝看孩子看得出神,还以为他是担心这几天的喂养情况,正要准备解释几句,可这时,他却俯身抱起了婴儿。
他的手势很生疏,一看就是没有抱过孩子的人,但女婴在他怀里竟也很乖巧,一声也未吭。
奶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见易殝抱着婴儿出了院门。
“主上,不如让属下来吧?”
一个心腹赶紧跟上易殝,目光忐忑地扫过他怀里的婴儿。
易殝却看着不远处的禁地摇头道,“不必了。”
说完他又低头扫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这小家伙的确很乖巧,从他抱起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闭着眼睛睡觉,安静美好得像个小天使一样。
可惜,这样的天使,身体里终究流淌着那个人的血液。
……
绣迹斑驳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后腐败的气息立刻迎面而来。
易殝抬手摒退身后的手下,只身一人抱着孩子走进门后。
这儿本来是一间巨大的囚室,里面也曾关押着易家所有族人,但事到如今,只剩下易骁一个活口了。
易殝轻车熟路地走到铁笼前,一脸冷漠地看着里面头发花白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