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因为纳兰珩的一声嘲讽的笑意,气氛陡然变得很僵。桌子上沉香炉里袅袅轻烟升起,带着静心的作用,镇定安神。
可是,萧羽音头痛的望着对峙的二人,纳兰啸脸色铁青,隐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你这逆子,大逆不道。”
纳兰珩不卑不亢的望着他,脸上一片的平静,“大逆不道的事情儿臣做的多了,倒是父皇的记性越发的差了。”
萧羽音听着纳兰珩说起司马皇后,心里不由得有个疑问,犹记得她带纳兰楚楚翻墙出府的那日,残剑所说的司马皇后留下了一道旨意,是临死之前向皇上所求,难道纳兰珩说的是这个?
可是那道旨意,到底说了什么?她记得上次进宫的时候,纳兰珩发火的那次,强吻她的那次,也说了答应了他母后什么事情?
正在走神间,纳兰啸脸色变了几变,终是缓缓开口,却没有纳兰珩,而是望向了萧羽音,“你怎么看?”
萧羽音还有些发愣,闻言目光对上纳兰啸冰冷的黑色瞳仁,不卑不亢,轻轻的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纳兰珩在一旁听着,面上无比的平静,只是手上握着她的手的力度微微的紧了些,萧羽音察觉到后,抬眸回以纳兰珩一笑,在这点上她是坚决不会让步的。
纳兰啸看着二人紧握的手,久久的未曾说话,思绪也有些飘远,二十年前他与兰儿也是这般,可是却天人相隔十多年,他做的孽啊!所幸,兰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等他太久了。
想到这里,纳兰啸的眸子里闪现了一丝欣喜。眼尖得萧羽音捕捉到这抹神情,顿时有些了然,却没有开口。
“丫头,能不能陪朕聊聊。”纳兰啸轻轻的开口,语气也轻柔了些许。
萧羽音眉头微蹙,点了点头,也拉下了正要拒绝的纳兰珩,摇了摇头,示意他去外面等她。
纳兰珩见她已经做了决定,只好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临到门前还望了萧羽音一眼,给了一个二人才能懂得表情。
御书房的门再度阖上,室内再次沉寂了下来,只有二人清晰的呼吸声传出,萧羽音目光望着桌子上的那个沉香炉,轻烟袅袅,沉香如屑,燃尽了生命,也不过是如这炉沉香一般,只留下炉灰烬。
纳兰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萧羽音走来,望着她,眼里却没有焦距,仿佛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眼里却满是沉思。
萧羽音却明白,他看的是司马皇后,那个她一直没见过,却一直很佩服的人,因为她是纳兰珩最敬重的母后,那个如兰花般淡雅如尘的女子。
久久的沉寂,纳兰啸才轻轻的开口,“第一次见到兰儿,她也只有十二岁,朕当时还是太子,她在那梨花盛开的季节,爬上墙头摘梨花,梨花很美,却不及她笑起来的那盈盈的酒窝。当时朕便想,这是谁家的小姐,这般特别。”
萧羽音静静地听着,脑海里也不由得浮现着一个姑娘,在梨花开遍的季节,爬上墙头摘梨花,梨花纷纷落,少女盈盈笑,花美人更美。
“许是朕的目光太过焦灼,她察觉到了,呆呆的望向朕,一个步子没踩稳,掉下了围墙,掉在了朕的怀里,也掉进了朕的心里。”纳兰啸眸中皆是对往日的回忆,那么认真,那么投入,让萧羽音不忍开口打断。
故事的开头很美,让她也沉浸在了他们的初遇里,在那么美好的季节,在那么美好的情景下遇到对方。只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她也能猜到。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只道人心易变。若人生都没如初见那般多好啊!
在这么美好的初遇感染下,萧羽音不由得想到自己与纳兰珩的初见,穿越初醒,染血丛林,黑衣染血,抢马逃脱……想着想着,她自己都不小心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欲哭无泪,为什么她的初见就这般悲催,若是真的如初见,现在要吗死了,要吗被纳兰珩虐待着,哪有可能还和纳兰珩相恋啊!还是不要如初见的好!
纳兰珩却没有看到萧羽音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萧羽音仔细的的听着,不由得皱眉,就像她想的那般,纳兰啸登基为帝,迎娶了司马皇后,为她建了韵兰殿,那时朝堂刚刚经过一番清溪,自然需要稳固,而稳固朝堂最好的方法,最好的办法就是纳妃,而司马皇后一向仁厚,自然没有拒绝。
司马皇后身为国母,早已不是当初爬着围墙摘梨花的懵懂少女,凡事当以国家为重,自身感受排后。那时在宫里最受恩宠,却也落在别人的眼里,自然不高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后宫佳丽三千,而皇帝只有一个,若是得了恩宠自然惹得她人的嫉妒,留在那样的情况下,司马皇后怀孕了,与之一起怀孕的还有当时只是贵妃的郁柔,也就是现在的皇后。
当时二人同时怀孕,而纳兰啸也自然是极高兴的,越发的宠司马皇后,司马皇后却时时劝着他多关心其他的妃嫔,不曾想落在郁贵妃的眼里,依旧是嫉妒着的。
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得司马皇后得了病,食物中也并没有毒,在纳兰珩落地以后,司马皇后的身体便越来越弱,直至后来的死。
纳兰啸不知道司马皇后是怎么死的,可是萧羽音却是知道,通过食物相克原理,置人于死地,这招不得不说很是毒辣,有很是聪明。食物本身便没有毒性,却不能同时吃,吃了便是有毒性。
这让萧羽音不由得想到自己在现代时看过的一个电影,名字叫《双城记》,丈夫出轨,妻子得知,就去假意的和小三交朋友,因为是金屋藏娇,所以一般会在小三家里吃了饭,然后再回家吃饭,而妻子从小三那里了解到他吃了什么,就做了与之相克的食物,久而久之,就这么把丈夫给弄死了。
可是看着纳兰啸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手脚,可是却能猜到是谁做的,这让萧羽音不解,为何留下郁后一命,是没有证据吗?不应该,如果真的想一个人死,是有的是办法,除非,是忌惮郁后的势力。
萧羽音还在想着这些事情,却冷不防的听到纳兰啸问她,“丫头,你知道当初兰儿死之前,向我请了一道什么旨意吗?”
萧羽音摇了摇头,这点纳兰珩没告诉她,她也忘记了问,要不是今日的状况下偶然提起,她想她也不会想起的。听着纳兰啸的那声“丫头”,萧羽音心里觉得挺受用的,这也是刚刚纳兰珩肯那么放心走出去的原因。
“兰儿当时并不是给自己请旨,而是给珩儿请的旨意。”纳兰啸轻轻的道,眸中满是沉痛,以及追悔莫及。
萧羽音望着这般神情,似乎猜到了什么?为什么纳兰珩对纳兰啸为他赐婚,可以那么强烈的提出反对,甚至说出那句,“你难道忘记你答应过母后什么了吗?”
莫非……
“你也猜到了是不是,当初兰儿给珩儿请的一道圣旨,便是他的婚事让他自己决定,朕不可强加于他。”纳兰啸苦涩的笑了笑,“她为珩儿什么都想好了,她知道那被迫的婚姻里有多少不幸福。真还记得她那时交代珩儿,娶自己喜欢的人,真正喜欢的人,一生都莫要相负。”纳兰啸停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那时我才知道兰儿要的是什么,不是荣华富贵,而我却终是负了她。”
萧羽音陷入了沉思,纳兰啸的追悔她才知道原因,没有一个女子是真正的不在意自己的丈夫有其他的女人的,平民家的三妻四妾都内斗良多,更何况还给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在爱上纳兰啸之时,她妥协了,接受了。
“其实害死她的,不是别人,而是朕,这皇宫是吃人的地方,是朕太疏忽,在这后宫得到的宠爱越多,那么就越加危险。”纳兰啸低低的道,声音里却满是苍凉,容颜也越显苍老。
萧羽音却听懂了,才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一直没问出口的那个,“皇上是因为担心靖王,所以才不敢关心他吗?”
纳兰啸却没有回答,萧羽音也不急,她有的是耐心等他的回答,终于沉默了许久的纳兰啸再度开口,“朕不配得到他的原谅,就让他恨着朕,这样他的心里菜好受一些。”
萧羽音也难得安静,望着透过窗棂透进来的阳光,是那般的明亮,却仿佛照不进纳兰啸的内心世界,他的一生终究是活在了愧疚里,他宁愿用纳兰珩的恨意来磨平他对司马皇后的内疚,他的追悔竟是这般极端。
“皇上,那并不是你的错,又何必这般惩罚自己。”萧羽音轻轻的开口,目光落在窗外照进来得阳光之上,这般内疚,这般惩罚,他的咯血症,也许便是这般得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