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斯微微喘了几口气,将脸上溅满血迹的面具摘下来,然后用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围,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的活口
以他为中心点的半径五米范围内,躺满了数十个黑衣人的尸体。几乎每一具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内脏跟鲜血洒满了一地,场景血腥之极堪比屠宰场。
雷克斯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这些黑衣人的实力虽然残差不齐,大部分都是普通士兵的级别,但其中也不乏高手,要杀光他们并不简单。
不过这些人都悍不畏死,被雷克斯杀到只剩一两个人也不投降或者逃跑,倒省得他一个一个去追。
而雷克斯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没有留口的打算。
将沾满鲜血的长剑拭擦于净之后,雷克斯伸手拍了拍同样浑身浴血的血纹战马,然后拉起缰绳,往城门的方向赶去。
他有预感,那里的情况现在应该已经解决了。
在北森德兰的军队冲入了城门的时候,一股绝望的情绪就已经弥漫在所有城防守军的心头上,有些士兵甚至失魂落魄的停下了手中正在跟叛徒们激战的动作,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这一支冲进了城门的敌国军队。
这一瞬间,所有的士兵都已经认为,沙盾城没救了
它终将以失败者的身份,被敌国军队的铁蹄狠狠践踏,被利刃砍得支离破碎,然后在通天的火焰中彻底灭亡。
这支骑兵队伍带着惊人的气势通过了城门,冲进城洞中正在混战的双方,就像一台横冲直撞的战争机器一样,密密麻麻的利刃碾过无力反抗的敌人,搅起了一股腥风血气,只留下一地的残肢断骸。
借着火把的光芒,士兵们还能清晰看到领头冲进来的几个敌国士官脸上的狰狞笑容,他们骑在马背上驰骋纵横,银色的铠甲在火光下闪烁生辉,厚重的大剑上下挥舞着,不停砍倒沿途所有的洛伦索的人,无论是城防守军还是叛徒
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堵在里面的叛徒们就已经被屠戮殆尽,一部分被城防守军们杀掉之外,剩下的都是被他们拼命打开城门放进来的北森德兰的军队下的手。
对于北森德兰来说,无论是守军还叛徒,只要对方属于洛伦索的人,那就是必须杀掉的生死敌人。
这是两个国家在军事冲突生之后的现状,两个王国之间的互相仇视已经高涨到异常的地步。
面对骑兵们如虹的气势,城防守军这一步只能选择撤退——也许应该说是溃败更为恰到一点,一百多个城防守军根本就没有信心能够抵挡住上千个敌军,尤其是步兵面对已经是在冲刺状态骑兵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转身向门洞外面逃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捡回一条命。
但是,城防守军们唯一能够阻止得了骑兵的地方,也就只有在这个狭隘的门洞中才有可能,一旦进入到沙盾城内更为开阔的地形,那么到时候骑兵能够将队形彻底展开,守军们就更加毫无还手之力了。
只不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士兵并不能够明白这个道理,而就算明白他们也没有这个实力来阻止骑兵入城。
除了十多个冲上去后被骑兵碾压之外,剩下的一百多个守军转身冲出了门洞,朝四周围溃逃着离开了。
“杀光他们”
安德烈几乎是冲在了骑兵们的最前方,他高高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喊着向骑兵们下达了命令。
不过就在安德烈领着骑兵们刚刚冲出了门洞时,后面城墙上突然传来刺耳的摩擦,然后就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城墙上面掉落下来一样,直接砸在了地上。
安德烈差点被震得从马背上摔下来,他急忙拉近缰绳,扭头往后面看去,顿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一道足有六七米长,一米多高的木质拒马砸落在门洞过道的出口处,直接把下面蜂拥而过的骑兵砸死了七八个,同时也将骑兵队伍的洪流当头打断,除了安德烈跟五六个骑兵之外,剩下的骑兵都被拒马阻挡在了门洞里面挤成了一堆。
不仅是安德烈跟他的骑兵们感到震惊,就连那些溃逃的城防守军也同样对这一幕感到震惊无比,几乎大部分士兵都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
门洞里挤成一团的骑兵们互相践踏受伤的人不少,虽然阵型跟冲势都被拒马给打断了,不过他们好歹也是北森德兰的精锐军队,立刻就有不少骑兵开始下马,打算推开眼前这道长长的拒马。
但就在这时,城墙上再次出了强烈的摩擦声,城内方向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只见城墙上竟然藏着不少的人影,而又有一道拒马被丢下了城墙,直接砸在下面的拒马上,出轰隆一声。
第二道拒马将第一道拒马直接给砸烂了,同时自身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但两道拒马的残骸直接把门洞的出口彻底抵挡住了。
这支北森德兰的军队虽然是骑兵,但他们都是轻骑兵,想要撞开这样的拒马只有用重骑兵才有可能办得到。
两道拒马彻底将骑兵们的攻势打断,安德烈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现战况已经完全逆转,他们这五六个冲入沙盾城的骑兵不再是以胜利者的身姿,而是被彻底包围起来的猎物。
原本溃逃的城防守军们已经大部分会转过身来,朝他们这十多个骑兵包围上来了。
安德烈几乎能够从这些守军们的眼中看到了仇恨跟杀意,他连忙招呼着同伴,掉转过马头想要冲回去,只要爬过那两道拒马,这些守军也应该不敢继续追击。
但安德烈刚刚做出这个举动,城墙两侧通向顶端的楼梯就冲下来了不少人,数量足足有近百个,除了守在其他地方的城防守军之外,其他人都是穿着各种各样的装备跟衣饰,看起来不像是军队,反而像是一伙雇佣兵跟冒险者的团体。
而领头的十多个人,每个都是穿戴着一身红白相间的铠甲跟黑色的披风,威风凛凛的模样看得安德烈心中一寒。
他认得出来,这可是泰坦教廷独有的装备。
难道教廷已经介入这场战争,敕令已经到来了吗?
安德烈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感,他很清楚,这一次的攻城行动,失败了。
苏珊跟艾茜丽雅返回到旅馆之后,两人也不在大厅中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艾茜丽雅的房间中等待着。
艾茜丽雅在等待弗朗西斯找到布鲁队长后回来,而苏珊则是在等待着埃尔文。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跟埃尔文约定好的已经相差不远。
两人关上了房门,然后面对面坐在桌子边相顾无言,苏珊面无表情的沉默着,而艾茜丽雅张了张口,好几次想要找一点话题来说,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她才深吸一口气,然后看了看苏珊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苏珊小姐,你跟埃尔文先生是哪里人?”
“我是加斯顿王国的人。”苏珊看了一眼艾茜丽雅,然后想了想回答道,“至于埃尔文他,应该是瓦迪费兰人吧
“加斯顿,瓦迪费兰?”
艾茜丽雅皱了皱眉,她能够随口说出属于泰坦教廷势力中任何一个国家的名字,但加斯顿跟瓦迪费兰明显让她感到很陌生。
思索了一会,她才恍然大悟,双眼略微惊讶的睁大了起来:“你们是从南方大6来的?”
北方大6中虽然大大小小的国家不少,但并没有加斯顿跟瓦迪费兰这两个国家,反倒是南方大6自然之息联盟阵营中,有一个很出名的加斯顿王国。
苏珊点了点头,泰坦教廷跟自然之息联盟虽然现在处于微妙的敌视状态,不过那不是一般民众关心的事情,就算是主体国家的人民,若是遇上来对面阵营的人,通常第一个反应也是好奇,而不是敌意。
因此苏珊跟埃尔文平常遇上别人询问时也总会如实回答,因为这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的麻烦。
艾茜丽雅得到了苏珊确切的回答之后,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了微妙的笑容,眼睛中充斥满了好奇心,忍不住说道:“苏珊小姐,能不能给我讲一讲南方的事情,我以前对南方的事情,也只能在书本上或者是一些大商人那里才能了解到。”
苏珊正想着其他事情,见艾茜丽雅这么说,忍不住有点头痛起来。
她倒是没想拒绝艾茜丽雅的请求,不过她本身的阅历只是一般而已,在遇上埃尔文之前的十多年人生中,全都是在加斯顿王国的边境城市中度过,几乎没什么好谈的。
至于两边普通民众的生活习惯,除了细微处有些差别之外,很多地方其实都相差不多。
“我倒是很想告诉你”苏珊摇摇头说道,“不过很遗憾,我自己一直都生活在家乡中,并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因此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可以跟你说的。”
艾茜丽雅顿时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苏珊话里面“自己”两个字,不禁问道:“苏珊小姐跟埃尔文先生难道不是一直从南方到北方来的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认识他的时间其实倒是不长,只有几个月而已。”苏珊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自己有些惊讶,她感觉自己好像跟埃尔文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但实际上把他从古墓中挖出来到现在,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才几个月而已?”艾茜丽雅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信,“但是你们看起来的感情很好的样子?”
“是吗?大概我跟他的性格比较合得来吧……”
苏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脸红,因为她想起两人为了省钱,连续很长一段时间同睡一张床的事情。
不过两人才认识几个月的时间,感情就能够变得这么融洽跟深厚,大概跟两人在暗影山脉中经历过不少次生死困境有关,而且又是一起跨越过了那么长的距离,直接从南方来到了北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只能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了。
不对,人生地不熟只有苏珊而已,埃尔文不管去哪都能活下去吧
“苏珊小姐,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你跟埃尔文先生认识的过程,还有你们是怎么到北方这里来的……”
艾茜丽雅的眼中再次燃烧起了好奇的火焰,她以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冒险者跟雇佣兵们将他们的冒险故事。
苏珊叹了口气,她终于能够理解埃尔文平时很怕麻烦的那种心情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没有心情跟艾茜丽雅讲故事,同时心中也有些不情愿把自己跟埃尔文的事情告诉给别人听,尤其是这样一个比自己还要漂亮得多的女孩子。
但艾茜丽雅瞪大着好奇的双眼,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就像一个睡觉前想要听一听长辈讲个故事来安眠的小妹妹,苏珊也不忍心拒绝她,只能无可奈何,选择性的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告诉给她。
只不过当苏珊说到两人在暗影山脉中被亡灵法师追到遗迹要塞的时候,房间外面的走廊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苏珊的脸色立刻一沉,反手抓起了放在桌上的翼弓,然后伸手把还什么都没察觉到的艾茜丽雅拉了起来。
艾茜丽雅正听得入神,苏珊突然的举动让她愣了一下,她的耳朵可没有苏珊灵敏,不过很快也紧跟着听到外面走廊传来的脚步声,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难道是弗朗西斯回来了。”艾茜丽雅低声说道。
苏珊细长的柳眉略微皱起,然后摇了摇头:“如果是他回来的话,不会用这样的走路方式。”
苏珊在这座旅馆呆过一天,也知道了那群扈从的真正主人是那个叫弗朗西斯的年轻人,一个浮躁而胆小的见习骑士。
将艾茜丽雅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面,苏珊从箭袋中夹出了一根弓箭,然后撑开翼弓,对准了关上的房间门。
走廊外面的脚步声到了门外面就停了下来,似乎也现了房间内苏珊跟艾茜丽雅的沉默。
整座旅馆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双方就这样隔着房门对峙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走廊中的人好像不想再继续等待的样子,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门把手,将门用力往里面一推。
就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苏珊勾着弓弦的手也已经紧跟着松开了,绷紧到极点的弓弦将架在上面的弓箭猛地推动出去,锋利的箭镞刺破空气出尖锐的呼啸声,瞬间掠过房间,射中了尚未推开的房门,将薄薄的门板射穿,继续朝门外面站立的人射去。
下一刻,从走廊中传来了“夺”的一声,这是弓箭钉在墙壁上时所出的声音,听到这声音,苏珊就明白自己的这一箭并未击中目标。
“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房门被猛地一下子推开,外面半蹲在地上的人影像蓄势待的蛇一样窜了进来,朝苏珊猛地冲来,手中的刀光就像一道连绵不断的匹练一样。
苏珊正要从箭袋中夹出另外一支弓箭,但冲进来的人影快到极点的突袭打断了她的动作。
苏珊只能将要夹出弓箭的手转而往后一推,将躲在她身后面的艾茜丽雅一把推开,同时用手里面的翼弓当做了武器,狠狠向前一甩。
翼弓的弓臂撞击在突刺而来的刀光上,巨大的力量让苏珊握着弓箭的手掌猛地一抖,好像把一条烧红的铁棍握在手掌心一样,整条手臂变得酸痛起来。
好在翼弓是精良品级的装备,若是换成一般的长弓,此时就要被刀光砍断了,而就算如此,翼弓的弓臂上也被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人影的突击被苏珊给打断了,他的动作停顿下来,立刻显露出了自己的模样——脸上充满狞笑表情的格吉尔。
他将手中的短刀往回一抽,然后趁着俯下了身体的姿势,继续朝苏珊的胸口刺去。
苏珊抬起翼弓挡下格吉尔的短刀,同时另外一只手抽出大腿上绑着的匕,用力向格吉尔的面门刺去。
格吉尔抬起另外一只手,紧握住了刺向自己面门的匕,不顾被匕割伤的手掌,立刻用短刀挑开了翼弓的纠缠,刀刃往下一划。
苏珊当机立断,放开了匕往后一躲,险而又险的躲开了刀光的攻击,不过这样一来,苏珊也没有了近身作战的武器。
“走,从阳台跳下去。”
见格吉尔的目光落在了艾茜丽雅的身上,苏珊立刻挡在她的面前,同时低声对艾茜丽雅喊道。
艾茜丽雅咬了咬牙,将身上一直带着的长剑塞到苏珊的手里面,然后转身往阳台处跑去。
跟格吉尔交过了一次手,艾茜丽雅现在已经很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自己若是硬撑着留下来的话,只会妨碍到想要保护她安全的苏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