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无名子背着这个风雪中救得的婴儿行至一渡口,抬眼眺望,只见,河水湍急,往来船只,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当下虽已是冬季,可这漕运的河水却未成结冰。
严寒腊月,岸边的纤夫躬身弯腰,赤膊上身,步履蹒跚的拉着碗口粗细的纤绳,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虽以精疲力竭,但依旧大声吆喝,吆喝之声随凛冽的寒风,远远的便传了出去,回音不绝。
真可谓是:
“只筹一缆十夫多,细算千艘渡此河。
我亦曾穈太仓粟,夜闻邪许泪滂沱。”
再往两岸瞧去,人烟稠密,有的在酒楼吃喝,有的在茶馆休息,有的在算命看相,有的在摆摊卖货,真是商铺林立,南北商贾云集。
“快来瞧啊!有官船过桥啦!”
随声音向河中瞧去,有一只大船正由水面缓缓而来,船底激开河水,行至桥下,船上的船夫们,有的用竹竿撑起;有的用长竿钩住桥梁;还有几人忙着放下桅杆,以便船只通过。邻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地像是在大声吆喝着什么。船里船外都在为此船过桥而忙碌着。桥上的围观的人呢,也伸头探脑地在为过船的紧张情景捏了一把汗。
繁华的街道,喧闹的人群,忙碌的码头,飘香的酒肉。无名子却对这纷纷扰扰的世界无动于衷,他,不知何时习惯了孤独,不,应该是一种寂寞。这种孤寂仿佛让他感到很安全,一种脱离凡世的安全,而他却不知道这种安全感,却是短暂的。他对周围事物的态度一向是冷漠的,也包括人。这种冷漠让他的目光冰冷,如寒冰一样冷,但他这冰冷的目光,瞧在身后背着的男婴时,却投射出一股温暖,仿佛是一种慈爱。
无名子来到一家酒馆,酒馆不大,但也不狭窄,十来张桌上满是客人,可谓高朋满座。店小二跑东跑西的照顾着往来的客人,酒馆的老板则在柜台旁飞速的打着算盘。菜刀切菜的唰唰声,油锅炒菜的爆响声,客人的喧哗笑闹声,混杂在一起,绕梁不绝。无名子生怕背在身后的男婴,被这声音吵醒,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见此时的男婴正憨憨熟睡,便欣然一笑。
无名子随意选了张桌子,下首位坐了下来。点了些酒菜,便自斟满一杯,自饮起来,一杯温酒下肚,让无名子感到一股暖流由腹中决然而生,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疲惫的双脚,泡在温水之中。
“我不喝酒,喝酒的莫要在此!”一个低沉的声音,由对面传来。
无名子毫不理会,似乎是什么也没听见,面容冷漠,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提起酒壶,又斟满了一杯,一饮而尽,这一杯像是直接倒入口中一般。
“喝酒莫要在此,去别的地方喝!”
无名子随声音瞧去,见是一个中年男子,紫缎绿袍,二十岁左右年纪,嘴角边一颗黑痣,瞧这穿着,倒是有几分富贵。
无名子依旧面容冷漠,提起酒壶,来到了另一张桌前,刚要坐下,只见对面一位姑娘,体态臃肿,脸上的肥肉似乎要爆裂一般,丰满圆润。她咳了几声,将一口浓痰吐在了面前的菜里,然后神态自若的对无名子噶然一笑。
无名子默而不语,提着酒壶,四下里瞧去,见一白衣公子,冷冷的瞧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另一位骨瘦老者,正旁若无人,据案大爵起来,片刻后,盘中饭菜已被吃得十之**,然后斜眼瞧着无名子,默然不语。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来来来,坐到这里来!”
无名子随声音瞧去,见远处靠窗户的那张桌,坐着三个人,一男,一女,一孩童,其中一个男子,约三十岁左右,面容俊郎,嘴角上的八字胡修的甚是整齐,正挥手笑道。
无名子便提着酒壶,来到这张桌前,下首位坐下,抱拳笑道:“多谢!”
这男子却挥了挥手,笑道:“在下本想敬你一杯,可我这酒壶里早已空空如也,这可如何是好!”
无名子见这男子这样说,便提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将酒杯推到这男子前,笑道:“若不嫌弃,就喝我这杯酒吧!”
这男子瞧了瞧眼前的酒杯,笑道:“这位公子既然这样爽快,酒杯略显小气,不如这样吧!”说着,抄起无名子面前的酒壶,一饮而尽。
“就都让大哥喝了,我们喝什么……”孩童嚷道。
无名子不等些男子把话说完,便取出一锭银子,摆在桌上,朗声道:“店小二,来坛上等的好酒!”
片刻后,这店小二便捧着一坛上等的老酒,奔了过来,笑道:“几位客官,好酒一坛!”说罢,将几人的杯子斟满后,拿着桌上的一锭银子便跑开了。
“酒来了,几位就请喝个痛快吧!”无名子笑道。
“几位哥哥,小女子不会饮酒,就以这盘中之菜带酒吧!”说罢,举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放入无名子碗中。
“好玩,好玩,我也要以菜带酒!”说着,将筷子在嘴里啄了几下,夹起一块蹄膀肥肉,放到无名子碗里。
无名子瞧都没瞧,鸡腿连同肥肉一同放进嘴里,咀嚼起来。此时的无名子实在是太饿了,腹中饥饿感让他再也忍耐不住,别说是好吃的鸡腿和肥肉,即便是残羹剩饭他也照吃不误。
“这位公子果然是爽快之人,来在下敬你一杯!”这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说了句“谢”,无名子也一饮而尽了。
“不知这位哥哥,身后背着个婴儿,这是?”这女子问道。
无名子瞧了一眼这女子,见这女子年纪不大,约不到二十岁,里面穿着紫色的纱衣,外面披着一件裘皮大衣,面容俊俏,虽算不上绝美,但也芳华出众。苦笑道:“这身后男婴是我在途中救得的!”
三个人听后齐声惊呼“啊?”
“几位有所不知,我路过一集镇,见官兵正在屠戮百姓,便出手救了这婴儿,哪知道,整个集镇之人竟然都被官兵杀了,还放火焚烧了整个集镇!”无名子长叹一声,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位公子竟有如此侠义情怀,不知尊姓大名?”男子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问道。
“在下叫无名子!”
三人听后,便又是齐声惊呼。
“你就是独自一人闯入皇宫大内,刺杀皇帝的无名子?”女子惊呼。
“你江湖上都在讲的那个刺杀皇帝的无名子?”孩童询道。
“正是在下!”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真是三生有幸啊!”孩童道。
无名子又瞧了瞧这孩童,只见这孩童,身上的衣服又瘦又小,极不合身,好似在别处偷来一般,眉心处用胭脂粉点的红点,甚是可笑,手上一对金环叮当作响,却十分有趣。
“还不知几位是……”
“我们是竹林三贤,在下丰友子,这孩童一般的是我二弟丰友竹,这紫衣女子是我三妹丰友林!”男子摸着自己八字胡回道。
“别看我是孩童模样,其实我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只是练了一种武功,长不大而已啊!”孩童插嘴道。
“对对对,你最大,你不是小孩了,是大人,可以了吧!”女子笑道。
无名子听后,一愣,赶忙抱拳道:“原来三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竹林三贤,真是久仰大名啊!”
“什么鼎鼎大名,只是江湖上的人给的噱头罢了!”丰友子笑道。
“不知无名子哥哥,以后有什么打算呢?”丰友林问道。
无名子沉思了片刻,回道:“天地之大,我也不知去哪里,现如今只好去南方走上一走,找一僻静之处,把这男婴养大!”
“无名子哥哥可以坐船,至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丰友林道。
“对对对,三妹说的甚是,也是道是个好办法!”丰友子道。
“各位说的可是无道的昏君隋炀帝开凿的京杭大运河?”无名子道。
“哎,为了自己去扬州欣赏琼花,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开凿的京杭大运河啊!”丰友竹叹道。
“哥哥莫要意气用事,这隋炀帝虽是无道昏君,耗费人力物力,开凿了这京杭大运河,但这南北的漕运也方便了很多,这南方的粮食也可以更快的由这运河运到北方,北方的物产也可以较快的运到南方了!”丰友林道。
“姑娘虽为女子就有如此的见底,实属不易啊!”无名子抱拳道。
“是啊,是啊!没想到,三妹还有见底,厉害,厉害!”丰友子摸了摸八字胡,笑道。
“谁说女子不如男,看看我家三妹,真是了得!”丰友竹拍着小手,金环叮当作响,朗声道。
“小妹只是一点拙见而已!”丰友林脸一红回道。
“不说这些事了,今天能在此相遇,实属缘分,来,今天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说罢,丰友子举起酒杯,将酒倒入口中。
随后,余下的几个人也饮干了杯中之酒。
……
此时,明月高挂,几个人才道别离去,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