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利见二人久久不语,心中也是猜到了几分,生怕王复臣碍于面子不好先开口,便对王复臣道:“王将爷,此番收编的南明军士卒,我是不会放回去了,但刘文秀还是要放回去,如果王将爷也要同回,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刘文秀损兵折将,回去后定然逃不脱责罚,但不管怎样,孙可望碍于兄弟情面,都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可你却大大不同,一不心,不定就成了那只替罪羊!就算侥幸逃得一命,在刘文秀帐下,那日子能过得下去?”
王复臣没有话,只是静静地倾听,他也想听听李元利到底会怎样分析。
“至于孙可望,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早晚要同南明决裂,到时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三人之间定然会反目一战,南明军本就是以原来的大西军为主,这一内斗起来,嘿嘿……那可就好看了!”
李元利到这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力地一挥手道:“而我大兴军则不同!军中将士多为原大顺军老人,大伙一起抱团转战多年,忠贞营各部全聚于我帐下,更是上下齐心!”
“如今我大兴军又拿下了四川一省之地,过上几日就开始招纳流民,只需休养生息上两年,粮草不缺、将士用命、火器犀利,到时无论是东出夷陵还是南下贵州,再取了湖广、两广之地好生经营,何愁下不定?”
“王将爷,晚辈欲邀你共举大事,不知你意下如何?”李元利盯着王复臣的眼睛问道。
王复臣的内心远不象他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李元利刚才所的话,句句都击中了他的心坎,他其实已经认可了李元利和他的大兴军,但他有一个巨大的隐忧,那就是远在云南的妻。他相信,只要自已投降李元利的消息一传出去,自已的家绝对不能幸免于难!
“元帅,非是自明(王复臣的字)冥顽不灵,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家中妻尚在云南,如果我入了元帅帐下,恐怕南明会对她们不利!”王复臣满脸纠结地抱拳道。
李元利一听这话,放声大笑道:“这是事一桩啊!我立即派人去云南把你的家接来四川,在这之前,我不放刘文秀离开,谁能知道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又能知道王将爷加入了我大兴军?”
王复臣一听这话,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霖,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李元利叩首道:“今日承蒙元帅不弃,收留自明于帐下,自今日起,自明唯元帅马首是瞻!”
李元利连忙上前一步扶起王复臣哈哈笑道:“今日得将爷相助,我心喜不自胜哪!”
他把三元叫道面前吩咐道:“你马上去通知铜头,让他立即派人去云南,联络特别行动处在云南的密谍,将王将爷的家眷全部接到重庆来,此事刻不容缓,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办理!”
三元领命而去,李元利又对王复臣道:“现在重庆在刘体纯司长手上,咱们在兴山的老营和所有家眷都在迁往重庆的途中,王将爷不必有所忧虑!”
这些事情必须得提前清楚,要不然让王复臣以为自已将他的家眷送到重庆作了人质,到时双方之间难免生了隔阂。
“自明明白,元帅不用多!”王复臣又道,“元帅,听玄初在军中辎重营整理帐务,标下以为有点大材用了。”
刘茂遐在一旁垂手而立,默不作声,李元利是确实不知道他的才能,但既然王复臣如此推介,肯定是有过人之能,于是便向他问道:“不知刘先生对于我军接下来在四川的境地有何见解?”
这就是考验了!刘茂遐知道得失就在自已一念之间,他精神一振,想了一会才道:“元帅,我军如今占了四川全境,而且在夔东根基深厚,但此时却不是大力扩张之时。依学生之见,我军在两年之内,当以固守为主!趁此时机大力发展民生,与民休养,蓄积力量,待到时机成熟时,再发动雷霆一击。”
“我军如今兵力强盛,粮草无忧,为何要采固守之计?”
“元帅,虽然我军兵力强盛,但此时确实不宜轻动!今年初清廷兵分两路欲图夹击南明朝廷,一路便是吴三桂,另一路则是东虏定南王孔有德,吴三桂一路由南康王刘文秀领兵迎战,孔有德一路则是由西宁王李定国东进抗击。”
“吴三桂一路已败于元帅之手,而西宁王应该还在湖广鏖战,在他们没有分出胜败前,我军如果北上汉症东出夷陵,威胁关症湖广之地,清廷必将调集重兵来迎,从而让南明军得利,而南下贵州,则是孙可望的根基老巢,他也只能倾全力迎战,到时又会被清廷得利。无论如何,我军都只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因此我军只可固守观望,不宜出击。”
刘茂遐了这些,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接着道:“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四川内部的问题。我军虽然已经收取四川,但境内世家、宗族、贼啡各种势力武装盘根错节,若不一一清理干净,要想安心发展民生也不可能,而做这些都需要时间。学生以为两年应该足够。”
“那又应当如何固守?”
“元帅,学生适才的是固守为主,并不是一味固守,依学生之见,北面紧靠大巴山,又有数处险关,可派少量兵马扼关而守即可。而南面贵州方向,则可采用蚕食之策!”
“自前年孙可望攻取贵州后,便安抚遗黎,大兴屯田,而且还招徕商贾,这些手段让贵州民生得以恢复,但孙可望在贵州征收的赋税相当重,农民征租,十取其七!而且无论五谷六畜丝麻之类什么都要交税,简直是无隙可逃!”
“而刑法也是简单凶残,无论官、兵、士、民,只要犯法,重罪斩首、剥皮,轻者捆打数十,此外没有其他处罚,无论是谁都是活得战战兢兢。”
刘茂遐到此处,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几口,然后向李元利问道:“元帅,不知夔东税收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