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梅家。
梅林父子二人接到内阁传的文书已经被吓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以为这件事就已经过去了,可是就在他们最想不到的时候命令下来了。
“父,父亲,现在该怎么办?”梅韫神色恐慌的看着他父亲,磕磕巴巴的问道。
梅林大怒:“你问我,我问谁!要不是你逼着一定要娶薛家女,贾府会这么对付我们吗?
混账东西,他们这是要让我死啊!”
梅林面目都狰狞了起来,他已经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恐慌了。
越老的那种人越惜命,更何况是他这种人。
梅韫被骂的狗血喷头,可现在已经不是他害怕老父亲的时候了。
“爹,您倒是想想办法啊,现在和我生气有什么用。
再说了,那门亲事也是您订的啊,我到了娶亲的年龄,要完成婚约有什么错吗?”
梅林被他儿子气的全身颤抖,颤颤巍巍的指着梅韫。
“你这个孽子,你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
要不是你和你那个姘头做出那种有失德行的事,贾府会反对吗,他们会这么对待咱们家吗?”
梅韫烦躁了起来,也不和自己的父亲吵,就是在大堂里转来转去。
猛然间,他走到梅林面前:“爹,您说现在我们家把这门亲事退了怎么样,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
梅林苦笑:“要是之前他说的时候还行,可现在根本不可能了,你还指望朝廷朝令夕改吗?”
梅韫踉踉跄跄的后退到椅子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么说,我们父子二人必须往边塞走去遭了?”
“哎,估计不仅仅是走一遭,他们这是要我死,最好命丧在途中啊!”
梅林悲凉的抬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
“父亲,咱们不做这个官了,回老家吧,只要躲过去,咱们还能东山再起啊!”梅韫挺细的父亲这么凄凉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梅林摇摇头:“不可能啦,他们占据了大义,要是我们现在跑了,那可就真的被钉在耻辱柱上啦!
到时候别说我们父子,就是后辈子子孙孙都可能和秦桧的后代一样。
就算做官,也要被别人耻笑,还会经常问你的祖先那样,你怎么评价?
不可能啦,我们只能拼了命的努力活下来。”
梅韫现在那里管的上后代,连忙说道:“他们也不一定会给咱们活下来的机会啊!”
梅林想了想,交代梅韫:“有机会找人把薛家的亲事退了,就说你德行不够,配不上薛家贵女,允其另寻良配。”
梅韫站起来,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贾政这件事做的让京城所有人都大破眼睛。
在他们的印象里,虽然贾政有时候略显冷酷,但是最起码在朝中都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现在冷不丁的一下子就收拾一族人,而且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
虽然梅家有自讨苦吃的嫌疑,到也算是让他们重新认识到了贾政的另一面。
姜雍原本在和自己爷爷喝茶,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连自己煮茶休养的心性都给破了。
“不会吧,我这位舅舅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等冷静下来,姜雍开始摸着下巴调笑起来。
姜文达用略带痰意的嗓子笑了几声。
“嘿嘿,你以为他凭什么爬到现在的位置不说还能得到陛下那么深的信任?
他不是一个溜须拍马的小人,可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老实人。
这件事是梅家把他给惹急了,可能再加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加起来让他不顾别人诟病做出来的。”
姜雍有点疑惑了,问道:“他现在虽然说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您看只要是他提出的意见,陛下都会认真的考虑,就足以说明他现在的权势。
要说还有什么事情能逼迫他,虽然有,但应该很少了啊。”
姜文达笑了笑:“你也说了,是很少,但不代表没有啊。”
姜雍努力思索着,在他的心里把贾政所在意的,或者说在乎的点都想了一遍。
突然灵光一闪,抬起头来问:“会不会是为了他家中的那几位?”
姜文达被自己孙子说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会不会为了保护贾珠之类的,所以才这么做?”
姜文达听的笑了,说道:“他为了自己的儿子,只要保护好他们就行了,干嘛要收拾梅家啊!
梅家也就是拒绝了他,没有退掉薛家的亲事,还到处谣言,所以就被贾政给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姜雍瘪了瘪嘴,摇头道:“不对,我这位舅舅是在亮肌肉呢,梅家只不过是顺带打发的一只蝼蚁罢了。
他肯定和陛下之间有了什么协议,所以把自己的力量开始摆在明面上。
他之前小心谨慎,可能是怕陛下忌惮。
现在既然亮出来,那就是得到陛下允许,不会伤害到贾珠还有林千军几个人。”
姜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忍不住双手相互击掌。
姜雍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位老先生不缺智慧,就是老学究的性格,不怎么研究政治罢了。
现在还是不明白,姜雍也就耐着性子仔细解释。
等姜雍说完,姜文达瞪大了眼睛。
“啧啧,还有这么弄的啊,老夫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姜雍听到笑了:“其实这么做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肯定是建立在绝对实力之上的。
我这位舅舅,深受陛下恩宠,自己也是一个好的,所以在他这一代就积攒了很多的资本。
现在一下子亮出来还真的唬住了不少人。”
姜文达感慨了起来:“人家这才是真的在做官啊。
你看老夫,做了这么久的上书房师傅,还是现在这样的一副书生样。
哎,老喽,也没有见识了,现在连你都比不了了。”
“爷爷,您可不老,只不过是不愿意思考罢了,孙儿也是闲着没事才会想这个。
您要是了解的再多一点,肯定也能分析出来的。”
姜雍赶紧安慰,这人老了就和孩子一样,得哄着。
姜文达瞪了他一眼:“你也别在糊弄老夫了,我自己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么。
你说你,堂堂一个状元郎,也不想着进入朝堂,为朝廷效力,年纪轻轻就过着老年人的生活。
你说你要是真的榆木脑袋,不适合在官场待着那我这个做爷爷的也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对不。
可你就凭借着这么一点信息就能推出这么多,你说让我怎么能不痛心!”
姜雍给他爷爷倒了一杯茶,微笑着说道:“虽然我不怕进入官场,可从小就在各色历史人物的耳濡目染下了解到了这里面的龌龊。
您说我都已经了解的这么透彻了还有必要进去把自己染一顿,然后满脸沧桑的跑出来,您说有意思吗?”
姜文达听到没办法回答了,心里开始后悔从小就给他讲那些历史故事了。
可他没想到从小可能看着这个孙子很聪慧,讲得太过深入,结果让这孩子看的太透,对官场都失望了。
“哎,行吧,你既然不愿意进官场老夫也不勉强你。
可是你这样风轻云淡的也不行啊,总的做点什么啊。”
姜雍笑了起来:“孙儿继承家业,重新用笔杆子写史书不是挺好嘛。
一边省悟自身,一边总结朝堂食肉者的得失,给后人就下经验不是名留千史的好事嘛,您就不用为我担心啦!”
姜文达苦笑着点点头:“你都用祖业来压老夫了,我还能说什么,随你吧!”
祖孙二人的谈话这才终结了下来,只留下煮茶的水在咕噜咕噜作响。
七天之后,国子监和翰林院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事宜,正式送梅家父子还有很多落第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临走的那天艳阳高照,甚至出现了冬天少有的温暖。
不管是虚伪还是真的,反正一个个给他们恭喜说这样的天气预示着他们一定能够满载而归。
原本梅林借口冬天没过,要等冬天过了再走,可皇帝来了一句:“报国谈何时节?”
这一下子就断了他们磨蹭的意思,被内阁直接催促着准备行装。
贾政也在送行的队伍当中,甚至还是在最前列。
“梅大人父子二人出行,陛下派我等过来送行足见陛下之重视。
望贤父子不负重托,能够圆满完成任务早日还朝,我等日日夜夜翘首以盼啊!”
贾政看着他们两个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梅韫忍着自己内心的害怕和愤怒,和他父亲扯了一个笑脸给贾政躬身行礼。
“大人,这是我梅家临走的时候的一点托付,还望大人能够代为保管。”
梅林行礼之后从旁边仆人手里拿过一个木盒,双手递到贾政面前。
贾政疑惑了起来,这两个货不会还准备送礼吧。
正犹豫要不要接过来的时候,梅林解释道:“里面可不是什么钱财之类的,贾大人回去之后务必打开一阅。”
贾政看到梅林眼中的祈求,还有时不时看向梅韫的眼神,也大概明白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呵呵,梅大人既然如此信任本官,那我就代为保存。
等你们回来,本官自然会还给你们的。”
说着就从梅林手里接过来,放到了身后贾珠的手里。
梅家父子这才松了口气,又和诸位送行的寒暄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京城,各自奔向未知。
贾政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身后只留下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员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