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卷由线所装订,外面看着崭新,翻开里页才知,纸张已经泛出有如药汁的枯黄色。
这本书介绍解决各类伤寒病症的对策,小到擦伤大到骨骼五脏内伤,均有详尽描述。
杂论的末尾正巧说到烫伤烧伤,谢嫣再往下翻开一页,内容却戛然而止。谢嫣手里的这套《伤痛杂论》共分五卷,她从太医院捎带出的这本只是其中的第二卷,若要再接着读下去,她必须还去藏书阁一趟。
谢嫣伸手拿过萧辰手边沾了墨的毛笔,卢仲给她的笔都是下品,练一些功夫笔尖的毛就会脱落,萧辰练字看书用得又勤,基本上隔日就得换一次。
眼前的这根也损坏得差不多,谢嫣用着有些吃力,在手札上摘抄杂论末尾的段落,这才满意搁下。
萧辰眼睛睡得通红,他从被子里探出头:“姐姐回来了?”
谢嫣也学着他趴在桌上,同他眼睛对着眼睛,“明早我回卢府一趟,你安生在冷宫里待着,我尽早回来。”
她的眼中积攒万千光辉,眼瞳中心燃起两簇火光,这两点火光将她的五官轮廓渲染得更为柔和,比他见过所有的姑娘都要好看。
脑海里淌过她微笑的模样,淌过她蹙眉凝思的模样,淌过她闭眼沉睡时嘴角勾起的淡薄弧度。
萧辰的心口忽然漏跳了一拍。
谢嫣第二日顺着卢仲的意愿带着腰牌出了皇宫,萧辰扯着她衣袖不肯松手,等快要跨出冷宫险些被外头的宫人瞧见,他才一点点松开手:“姐姐定要早些回来。”
谢嫣朝他挥了挥手。
卢仲安排的马车候在皇城外,谢嫣交上宫牌给守卫过目,他们检查无碍后,便抬手收回挡在她面前的长矛放她出宫。
宫人出宫都需报备登记,若是晚归也会受罚。
车夫搬出杌子供谢嫣踩上马车,她掀开棉布帘子钻进车厢,由着车夫载她回府。
车夫是他们卢府的下人,谢嫣甫一站到他跟前,他还有点茫然无措。
毕竟同卢府诸人阔别五年,谢嫣当年走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如今个子窜高不少,容貌又有了变化,他认不出也是常理。
等车夫反应过来,他喜滋滋一语道破谢嫣的出身:“大小姐!”
谢嫣应道:“钱叔。”
府里原先于氏带过来的下人,皆被客氏打发的打发、发卖的发卖,侍女小厮全部换成新的,钱叔是卢仲身边的旧人,才因此幸免于难。
卢府一家子连带着卢仲这个拎不清的便宜爹,坑完于氏接着坑卢嫣,良心全拿去喂了狗。
卢嫣在冷宫终日食不果腹,而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却能在卢府享受着她给予的好处,这样看着,仿佛卢嫣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谢嫣被系统设定的程序控制,不能杀人也不能崩人设,一旦有任何违反程序指令的举动,谢嫣会被迫从任务世界抽离,灵魂整合度随之覆灭,再也回不到生前。
谢嫣看着窗外向后倒去的景色,烦躁地绞了绞手帕。
客氏与实习世界的许氏极其相似,都是谢嫣继母,客氏这个继母并非京城人士,而是外地富商之女。
卢仲还是一个村夫的当口,意外巧遇年少貌美的客氏,他对客氏一往而深,客氏的父亲嫌贫爱富,转头将客氏嫁给他人。
客氏因无子被休弃,于氏也病故,卢仲的深情不减,特地上门求娶她过门。客氏父亲见卢仲如今大有出息,爽快地应允他将客氏带去京城。
行过个把时辰便至卢府,外面也没个人迎她进去,最后还是卢嫣以前的贴身侍女香香接的她。
香香和谢嫣年纪相仿,却做妇人打扮,她眼角皱纹隐隐,眼眶周围微微发青,神态之中现出疲色。
她强打精神:“大小姐。”
“你这是……”
香香引她去正堂拜见主母客氏,她苦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府里的管家现如今也换成客家的家生子,但凡有点姿色的侍女都被他讨去做了妾。老爷他平素在宫里任职,这些事全都交给夫人打理,从不过问。”
谢嫣:“……哦。”
她绕过正堂前的花坛,还未靠近正堂,就听里头有个女声掩藏不住喜意道:“你担心什么担心?虽然你这腿疾治不好,但是配她绰绰有余。堂侄儿你看,嫣丫头年满二十五出宫,眼下还有七年光景,我们客氏到那时家大业大,她一个老姑娘嫁给你一个长老之子都是高攀你凭什么觉得她会看不上你?”
是客氏。
香香不太放心地瞅谢嫣一眼,生怕她会因客氏这番话伤透了心,香香拽过门边一个婆子道:“烦请进去通传一声,大小姐已从宫里回府。”
那婆子轻飘飘白了谢嫣一眼,扭着腰进屋。
等了许久,谢嫣站得腿脚发酸,婆子才出来晃着两个硕大鼻孔命她进去。
正堂里的摆设都是客氏亲自挑选敲定,暴发户的女儿打小和金银账簿腻在一起,客老爷教给她的又是偷奸耍滑的手段,眼界自然低。
是以谢嫣打量这满屋子里琳琅陈列的金灿灿珍玩,眼框被这金光一照,刺得落下几颗泪珠。
如此甚好,倒不用她再扮什么温婉形容。
客氏容颜未改,浑身风韵更加纯熟,她微微拧着腰与身旁的男子叙话,抽空傲慢瞧了谢嫣一眼。
她眼中划过一丝嫉色,柳眉倒竖:“哟!原是嫣姐儿。”
谢嫣屈身行了一礼:“夫人。”
卢嫣从不叫她母亲,也免得谢嫣再跟着受煎熬。
客氏伸出葱白指尖指向谢嫣,她对着左边靠坐在太师椅的男人徐徐开口:“这就是我们卢府的大小姐。”
男人一条腿上打着绷带,四肢生得粗短,他肚腹隆起,脸庞丰腴。又胖又矮,精神气也差得很远,整个人就像是从油水里捞出来的虾子。
男人直勾勾盯着谢嫣,直把她看得心中火气大起,他舔了舔下唇:“嫣妹妹真是好模样。”
这副猥琐神色活像没见过女的。
客氏不屑地抓了把瓜子:“她不生得好看日后又怎么嫁人?在宫里伺候人的宫女,年纪大了才能被放出宫,没有那张脸,连个愿意娶她的人没有。”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不利索的腿脚:“小姑姑说得是,不过听爹说,宫女出宫嫁人倒很吃香,”他瞥一眼谢嫣沉寂似水的面容,略带暗示意味接着道,“她们伺候都是皇城的贵人,自然比一般人家的女儿要解风情得多。”
客氏嗑着瓜子笑骂:“解风情?你若喜欢这样的,改日叫人领你去京城里的风月之地逛逛,保管叫你见识什么是风情。”
男人连忙挥手:“不敢不敢,若嫣妹妹责怪,岂不是罪过。”
两个人嬉笑怒骂,把谢嫣完完全全晾在一边。他们将谢嫣与风月之地的舞妓作比,男人甚至口口声声说要娶谢嫣过门,言辞下/流又刻毒,谢嫣霎时冷了眼色。
谢嫣头埋得更深,期间不发一眼,客氏眼尖瞄到她耳根上的一抹通红,错以为她是在害羞。
客氏厌恶地扫扫手上瓜子屑,心底愈发讥讽。所以说京城土生土长的姑娘又如何,管她们面子上有多矜持高贵,还不是见了男人就走不动路。
客氏不忘族中叔父的叮嘱,借口起身去厨房看看饭食做得够不够火候,将谢嫣与堂侄留在屋子里。
谢嫣窥出她的心机,正要跟着客氏身后一齐出门,门口的婆子却一手推开谢嫣,落锁关上正堂的门扉。
谢嫣摔在地上一时疼得起不来,扭头就见猥琐男人忽然解开足上绷带,负手挺着大肚子向她靠近。
谢嫣顿时了然,她挣扎地起身,又听他狞笑开口:“若非爹想出这个点子,恐怕还不能接近你。你们卢府家大业大,而我们三房势单力薄,做了多年的药材生意,家当全赔了进去。没有个官家撑腰,三房日后定要没落。”
他一双手朝着谢嫣领口伸来,细长的眼睛难掩兴奋:“别叫了,今日都是小姑姑默许的,小姑父不在府里,你叫破嗓子也没人救你!”
谢嫣一个打滚躲开他的手,她扶着墙迅速站起来,男人步步紧逼,他胸有成竹盯着她慌乱的样子,又加以言语挑拨,仿佛是在欣赏笼子里张开细嫩翅膀,拼命要飞出牢笼的金丝雀。
谢嫣没跟他废话,她拔出头上发簪,弯腰往他膝盖上的穴位狠狠一扎。
于氏留下的手札,她已经倒背如流,找准穴位于她而言不在话下。
谢嫣受过训练,手劲比一般女子要大上许多,隔着几层衣物,她刺到的穴位精准又不会留下疤痕。
男人只觉膝盖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他抱住膝盖倒在地上干嚎,满脸涨得通红,愤愤剜着谢嫣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谢嫣微微一笑,上前比着他膝盖处,脚板使力一碾。
空中依稀传来骨骼错位的声响,男人痛得泪眼模糊,脸上横肉抽搐不止。
“原来你是装成跛子来卢府的,”谢嫣抄起双臂俯视他,抬脚又补上几上,“正巧这下遂你的意,是真成跛子了……你别叫,反正你是个跛子,京中人人默许,叫破嗓子也没人救你!”
男人双目怨毒,谢嫣瞧着烦,撕下他腿上布条盖住他的狗眼。
他们这边的动静大,候在花坛听戏的客氏觉察出不对劲,赶忙领着下人闯回正堂。
听着里头激烈的尖叫声,客氏担心堂侄身子久旷,会折腾死卢嫣,吩咐婆子快些开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后景象,她算计的姑娘毫发无损踩住堂侄膝盖,眸光狠辣冷冽。
怎会如此!
在配角前崩人设的bug,l-007至今尚未修复,谢嫣用着顺手也未提醒。
客氏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她退着步子喃喃:“死丫头!你反了反了!”
谢嫣抽回簪子扔到她怀里:“卢嫣不知夫人如此歹毒!召我回府竟是布下这一杀招,等到时机成熟,为了保全名声,我就是不嫁也得嫁!”
她周身气势吓得客氏脸上一白,她慌里慌张解释:“我这是为你好!等你二十五岁出宫,却有哪个愿意娶一个老姑娘?我是为你打算!”
“为我打算?我嫁不嫁人届时自有天意,何须你多此一举?老姑娘又怎么样?你一个被休过的商户女还不是做了卢府主母!你有这份心不如去操心卢姝,依我看,夫人欢喜你这一表人才的堂侄,不如就将卢姝许给她做正妻?”
谢嫣劈手扯过她发髻,客氏掐着点勾卢仲回府,若无意外,此刻谢嫣只怕被她算计得失了清白。
客氏被她扯着头皮发麻,正要告饶,突听卢仲暴喝:“卢嫣,你放肆!”
谢嫣一只手掐上她脖子,卢仲本欲过来扇她耳光,见这架势立刻不敢再轻举妄动。
谢嫣望住卢仲惊怒的苍老脸颊,眼底蓄起泪光,她泪流满面控诉:“爹,卢嫣一直敬你爱你,您要女儿做什么女儿就顺着您的意去做。您将娘的东西烧光,另娶她人,女儿从未多嘴过。您将娘的厢房赐给客氏,为客氏多番责备女儿,女儿从无怨言。您意在保全客氏一双儿女送我入宫,我也应了。这些苦我从不说,您与客氏就一直贪得无厌从我身上索取,今日爹您可知发生了什么您这位能干的客氏,竟拉客家人毁我的清白!六品女官与人私通的下场您身为医正,不会不清楚!”
谢嫣哭的不能自已,她缓缓松开手,客氏立即钻入卢仲怀里慌乱辩驳:“老爷,死丫头她疯了,千万别听她胡言乱语!”
“女儿和娘究竟何处对不起您?您就是用尽手段也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您这般绝情,女儿也无话可说……今后就当做府里没我这么个人,我是死是活也同卢府再无干系。”
谢嫣拨开众人冲出卢府,卢仲撩开衣摆上前去追:“小嫣你回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客氏死拦着他不让他走,卢仲一手拂开她:“混账!我前几日同你说过,你侄子同小嫣的婚事不再作数!陛下如今瞧上了她,你这样算计难不成是想拉我们整个卢府陪葬!”
客氏大骇着松开手,她跪坐于地嘴唇惨白:“妾身……不知……”
卢仲追出府门,谢嫣早已不见踪迹,她方才那番话震得他颅骨酸疼。现在一品味……身为父亲,他着实有些过分。
谢嫣出府雇上一辆马车回宫,她漫不经心擦干眼泪,方才只顾着演戏,连桌上的糕点都忘记顺带出来。
她唤车夫停下,在烧饼铺子前买了几个烧饼,又灌了两壶豆浆,收拾齐整复又坐上马车离开。
谢嫣晚饭尚没顾得上吃,因此回到冷宫里才将将到饭点。
院中站着两个脸生的宫女,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她。
“奴婢见过卢姑娘。”
谢嫣疑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不停打转,大抵是在贵人前服侍惯了的宫人,辨人眼色的技艺极为熟练。
其中一个穿着碧色衣衫的宫女上前行礼:“陛下传下口谕,说卢姑娘医术高超,闲暇下来不妨去太后宫里替太后侍疾,省得姑娘一身的医术无处施展。陛下顾念姑娘在冷宫伺候多有不便,就令我们过来帮衬姑娘,今后姑娘要看什么书只管遣奴婢们去取。”
原世界萧辰能顺利一跃成为正统皇子,多亏这位吃斋念佛的太后。眼看着萧辰一日日长大,他身上本就安着敌国煞星的罪名,宫里人心惶惶他以后报复也是寻常,萧乾少不得要加派人手看着他。
谢嫣细细琢磨,要是能借着太后这股东风扶摇直上,替萧辰洗刷罪名,倒也不失一桩好买卖。
谢嫣敷衍道:“有劳二位姐姐,冷宫里尚有几处干净的院落,姐姐自可去挑。”
打发走两个宫女,谢嫣拎着烧饼进入内殿。
周锦烟趴在香案前睡下,萧辰听到她的脚步声猛然抬起头。
他发梢衣角一直向下滴着水珠,手边摆着一方姑娘用的手帕,他放下手里书册,目光穿过大半个宫殿向她望去。
姐姐逆光朝着他走来,夕阳在她肌肤上绘下橘色印记,她每走一步便抖落一点珠光,虽然仅半日不见,在萧辰看来却犹别三秋。
他十指不自觉捏紧,衣袖处的水珠淅淅沥沥滴在案上,渍出一段水痕。
他已在殿中枯坐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前,泰和殿的宫女打着萧乾名号前来叨扰。姐姐不在殿内,他就躲在帷幔后偷看,但听宫女同冷宫管事嬷嬷寒暄:“陛下有意纳下卢姑娘,然而钦天监那群人豁命拦着,于是只得作罢,想着等卢姑娘年满二十五岁再做打算。”
萧辰悚然一惊。
他双手发狠掐入自己血肉之中,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从他身边夺走姐姐!
姐姐是他的,他是姐姐的,就是萧乾要抢走姐姐,除非是他死了,否则绝不妥协!
萧辰掐准时辰纵身跳入后院湖水里,湖里的水冻得他发抖,他咬牙摸着石头爬上岸,披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闷坐殿中,又寻来棍棒狠狠敲了几下四肢。
周锦烟哭着要给他擦干水珠,皆被他拦开,萧辰要等的,唯有姐姐一人。
他颧骨上浮起淡淡潮红,发白嘴唇起着几许干皮,他抬起朦胧双眼深深望住谢嫣。
他这副模样叫谢嫣来不及深想,她打横抱起他急急逼问:“是谁推你入水的?”
萧辰虚弱地搂住她脖颈:“求姐姐别问。”
谢嫣触碰到他手臂上的伤口,顿时激得他嘶了一声。
谢嫣拨开他身上湿漉漉的衣衫,乌紫的伤疤映入她眼中,谢嫣再次红了眼眶。
萧辰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绝望地将脸孔埋入她怀里,嘴角却勾起一道残忍笑意:“陛下为什么不放过小七?小七这样乖巧,为什么不放过小七?”
回忆起那两个水灵灵的宫女,谢嫣额头青筋一抖。
这恶心死人的原男主!
萧辰答应过她再不哭鼻子,就算此刻他伤痕累累躺在床榻上,连换衣的力气也没有,可他还是翘了嘴角:“小七不哭,姐姐也不能哭。”
谢嫣打来热汤替给他洗澡,她目睹他身上交错的淤血之处,心中疼痛不已。她咬着下唇翻出金疮药,小心翼翼替他抹上。
她必须尽快将萧辰从冷宫里迁出去,没上玉牒的嫡长皇子,就连那些宫女生下的皇子公主也能欺负他,再这样下去,他又会重走原世界的老路,遭人算计毒害永远不得善终。
夜里他再次发起高烧,谢嫣寸步不离守着他,昏睡中的萧辰仍是不安的,他右手死死抠住谢嫣腰带,哪怕谢嫣转身去换盆水,他都会翻着身子呓语不止。
谢嫣拍着他后背哄他:“姐姐不走,姐姐一直陪着萧辰。”
七年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短。
大抵是系统去总部接受考核的功夫,谢嫣一晃眼又长到该出宫的年纪。
她已不再年轻,宫里每年都有年少的宫女进来,每年也有及龄的宫女被萧乾恩准还乡。
距离谢嫣出宫的日子还剩下两月,每当她提及此事,萧辰都避而不谈。
谢嫣自不可能离开,他日后的人生道路还长着,有周锦烟和萧乾两座瘟神杵在那里,任务进度还停留于“30%”,她就是想走,系统都会出声警告她。
她白日有一半的时间需去太后寝殿请平安脉,身处后宫,太医也不能日日久待,萧乾于是下令让谢嫣陪着太后。
太后多半拉着她叙旧,谢嫣趁着她心情好偶尔会提一提萧辰。
她拐弯抹角套太后的话,太后精神大不如前,听不出她的心思,就由着她絮絮接着说。
她扯完萧辰幼年经历,再扯他天资聪颖,最后总结他言行举止像极萧乾。
萧辰是宫中禁忌,唯有太后这里并不忌惮有关他的闲言碎语,谢嫣说得委婉,左右侍奉的宫人揪不出错处,为了哄太后高兴,也就不断附和谢嫣。
胡贵妃那里不知怎么又出了乱子,几个宫人不由分说闯进冷宫,将谢嫣从宫里拖了出去。
谢嫣甫一跨进胡贵妃的寝殿,就听她娉婷歪坐在铺着狐狸皮的贵妃小榻上喝道:“贱人跪下!”
她有意拉拢谢嫣,谢嫣只应不做,年复一年下来,她也被磨掉了耐心。
原男主萧乾渣,故而他挑妃子的眼光都局限在渣上。作为陷害萧辰的罪魁祸首,就算胡贵妃用多大的好处利诱她,面对这个心狠手辣女人,谢嫣终是无法平静。
“你不必再奢望有人能救你,太后宫和泰和殿距离此处甚远,太后不能给你撑腰,陛下也不能抽空救你。”
胡贵妃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从珠帘里冒出,她赤足走下小榻,身上的脂粉香呛得谢嫣险些打出个喷嚏。
“倒是让你这贱婢捷足先登了去,不但勾得陛下对你念念不忘,暗中还对那杂种手下留情……卢姑娘你好手段啊!”
传闻胡贵妃并非出自高门贵族,只是萧乾做太子时,从教坊里赎出的没落官家小姐,萧乾喜欢她,暗中牵线让她认了胡氏家主为父。
她仗着出身在宫里兴风作浪,今日这浪花还拍到谢嫣头上。
谢嫣默然任她疯言疯语训斥,胡贵妃却掐着谢嫣下巴,命令一旁的嬷嬷:“拖这个狐媚子去外头晒上一天,你们只管使出手段折磨她……看她还怎么靠皮相勾引陛下!”
谢嫣:“……”
系统肃然:“宿主放心,已为您自动开启痛觉屏蔽程序。”
谢嫣大怒:“……嘴炮l-007,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她被两个身强立壮的嬷嬷架到汉白玉甬道上,烈阳悬于半空,一点温度都足以烧得谢嫣浑身滚烫。
嬷嬷推搡着按住她:“跪下!”
方触到烫如烙铁的地面,谢嫣双膝似被人用火钳来回涮烫,她几乎没出息地失口惊叫出声。
胡贵妃置身于屋檐下,身侧还有个宫女替她撑伞挡着烈焰,她盛气凌人俯视谢嫣,正欲启唇再教训几句,她盯向她身后,瞳孔猛地收紧。
谢嫣上至发顶,下至膝盖,烫得几乎软成一团铁水,她本就怕热,嬷嬷似乎还觉得不满意,甚至要伸手剥她衣物。
谢嫣白着脸色挡了一次,这具宿体体力偏差,根本扛不住这样的折磨,虽然痛觉慢慢被系统屏蔽,但是体力不断从体内流失。
谢嫣撑不住瘫坐在地,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一片深色衣袍,身后有沉凝脚步响起,衣袍稳稳落在谢嫣身上,将她整个人囫囵兜起。
胡贵妃尖利嗓音刮得谢嫣耳膜充血:“你是何人?”
谢嫣被一双手臂凌空抱起,那人身上沾染的是她亲手调出的墨香,他贴着谢嫣耳朵低低道:“萧辰带姐姐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22681130、c70宝贝们的地雷~o(≧v≦)o老脸一红
今天爆字数,感觉自己两米八
萧可爱还会长到二十岁,这次提高车速,二十岁才给他开荤→_→
ps:大家有时发现,有的句子没有标点,没有标点的都是问号,晋江吞问号(气哭)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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