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爷爷的葬礼算不得办得有多隆重,只是到底平日在村里的人缘好,基本上村里的男丁都随着送葬了。
待到季忆捧起黄土轻轻落在装着林爷爷遗体的棺木上,便被人拉到一旁眼睁睁望着一下又一下,知道黄土覆盖全棺木,放了最后的鞭炮之后,林爷爷的丧事便算是完成了。
许是因为死者为大,在林爷爷下葬这段时间,林建民俩兄弟都格外的安分,便是本该由男子送上的第一杯黄土,他们竟是默认让给了季忆,甚至在有村人提出时,也没有同季忆争夺,让季忆安心的送完了林爷爷最后一程。
“你们过来干嘛?”次日清早,季忆就被不间断的敲门声给吵醒,看到是林建邦俩兄弟,连院门都没有打开,直接就冷冷问道。
她昨日还觉得这俩家人过于消停了一点,许是听到病房里林爷爷对她的嘱咐,知道不主动寻她她也不会找他们麻烦所以就避了点。
可现在看到结伴而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季忆才觉得她想太多了。
习惯了贪婪的人,眼前有一大块蛋糕,怎么可能错过?
至于昨天的退让,想必也不过是做人的最后良知,不愿让林爷爷最后一段路都走的不安宁,所以才拖到今日罢了!
“我们过来是为了我叔死后他财产的问题。”
果然,下一秒,季忆就听到了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财产?”季忆嗤笑,他们家一贫如洗不是全村都知道的事?能有什么财产?莫不是还看中了他们那一亩三分地不可?
“没错,虽说你我叔名义上的孙女,但总归是外姓人,我们林家的东西,难道你不该归还给我们林家吗?这可是族里的决定!”
许是得到了族里的支持,林建民说这话时是理直气壮的,显然对于今天的目的,他是势在必得。
“族里?归还?你是还没睡醒吗!”最后一句季忆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的,说完瞥了林建民一眼,仿佛他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诚然,此时林建民的举动何不就是痴人说梦?
什么算是他们林家的东西?什么叫做她该归还?她爷爷留给她的东西,她凭什么让给他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族里?在他们有事的时候,所谓的族里在哪里?现在一出来就要让她将她爷爷留给的东西交出,谁给他们的脸?
就如季忆所说的,林家的一贫如洗是全村都看得见。
家里最值钱的只怕就是这篇宅基地以及地里的那一亩三分地里,至于现钱在林爷爷刚刚入院醒来当天就告诉季忆在哪里,而季忆取来看了看,大大小小的纸币加起来也不过是一百块罢了。
然而宅基地村里是户户都有,算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至于那点地,值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
可就算是没有什么东西,于现在的季忆而言,就算是将那些地拿来长草,也不愿让林建民兄弟得到。
在她的心底,这俩兄弟都是林爷爷死亡的促进者,她虽答应了林爷爷不计较,可并没有义务同他们好好相处,再说了,现在是他们觊觎她的东西,她还得陪个笑脸不成?
“哼,季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是族里的决定,你有什么异议就去找族里说,现在给我从林家的地方滚出去!”林建民见到季忆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这般不给他面子,刚刚硬挤出来的笑容此时也全然消失。
“真是抱歉,我长这么大只学会了走,并不懂滚该是如何,不然大伯你来示范一下?”季忆特意咬重了‘大伯’两个字。
本该是亲密,说明了他们之间亲戚关系的称呼,可在这时候听着怎么听都令人觉得讽刺。
是呀,若真是她的大伯,怎么可能她爷爷才入土,头七都还没过去,就直接带着人过来要将她给赶出去?
“季忆,你再伶牙俐齿都没有用,今天你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这儿是我们林家的宅基地,不是你一个姓季的人该住的地方!”
本是沉默待在林建民身旁为他为首的林建邦见到自家大哥被季忆几句话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便上前直接毫不留情道。
他现在只要想到虽然没有失去命根子却是失去了俩个尾指,从章家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的儿子;被迫嫁给傻子还要被章家人看不起的女儿;以及被季忆打得下不了床每天都哼哼唧唧的媳妇。
他对于季忆的恨意就停不下来。
若不是季忆从一开始的不识相,他好好的家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家不成家整日里都弥漫着苦闷的地步?
别的事情他没有办法,但是让季忆赶出林家,甚至赶出美园村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现在族里也答应了,老头子也死了,他就不信季忆还能如何?
就算是不愿又如何?他们人数众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季忆给淹死。
至于强制,他们也不怕,就算季忆懂两招,那也都不是事,他们这么多人,还会怕她一个小姑娘?
总之,既然季忆让他家不成家,那他就让她直接没有家!
等到今天,也不过是给死去的老头子一个面子,再加上族里的那群老顽固,若是昨天直接就将季忆给赶走,只怕事情不会如他所期望。
可现在不同了,他许下了只要让季忆搬出了林家,从她手里得到的一切他林建邦分文不取,为的就是让这丫头无家可归,好解一解他的心头之恨。
而那群本就贪婪的人,听到有好处,还是白赚的,怎么可能不答应?
“该不该可不是你们说的算的?这儿是我家,我同爷爷是法律上的爷孙,他所有的一切我都是第一继承人,可不是你一句族里决定了就能够动摇的!”
季忆气定神闲的道,眼神像是看向智障一样望着林建邦以及林建民与他们身后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都建-国了,动物都不能够成-精了,法-律哪怕是再不健全,可也不是一个小小还毫无实力的家族可以撼动的,可这群人却是迷之自信,犹如活在曾经以家族为先的封建时代。
望着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哼,你以为我们还会再信你的信口胡说?”然而林建邦却是一脸他早知如此一样,只是鄙视的望着季忆。
“胡不胡说你们大可以去求证?哦,忘记告诉你们了,这房子主人是我爷爷,他去世之后,他名下的所有财产按照国家法律来说会自动归我所有,而你们,所打的如意算盘可是行不通了。”
季忆斜眼笑着看着面前这长着人样可内里却是恶心到不行的众人。
她是法律承认的林爷爷的孙女,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国家保护的,他们就算是有族里撑腰又如何?她的后盾是国家,区区一个林家的小家族能斗得过国家?
若说林建民林建邦是她爷爷的亲生儿子,那今日或许他们就能够得逞了。
可是很可惜,他们不是,不仅不是,还从未履行过对林爷爷赡养责任,甚至还是林爷爷死亡的催化剂,居然还有脸过来挣财产,是谁给他们的脸?
就算她爷爷留下的东西再少,该属于她的就得是她的,轮不得旁人来觊觎。
“大哥,看来同季忆说是说不清了,我们还是动手吧,不然我们林家的东西可就要变成季家的了!”林建邦话里虽是同林建民商议,可语气里却满是坚定,不仅如此,那充满恨意目光恨不得将季忆给杀了。
“好,动手吧!”林建民深深望了一脸淡定的季忆,越是看着她这样,仿佛他们无法将她如何,他就愈发生气。
他从老头儿第一次昏迷开始就盼着他早点死去,好能够从他的手里得到点好处,好给他家儿子加点底气,可现在人是在他期盼中死了。
可这季忆却是这么的识相,不过是一个要嫁人的女的罢了,也好意思霸占他们林家的东西,难道是想将这些东西当成她季忆的嫁妆成?
“怎么,动口不成还想动手成?”看到因为林建民兄弟的话,他们身后的那七八个人都磨刀霍霍上前,像是要将她家的院门给撞开,季忆的眉头微微皱起。
“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自己离开,还能少受点苦!”终于看到季忆脸上露出其他的表情,林建邦以为季忆是怕了,也不枉他特意拜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黄村长身为党的代言人,也赞同他们这种土匪行为?”然而季忆只是柔柔一笑,主动打开了院门,朝着他们身后沉着脸的黄村长问道。
至于在她开口之后就快步走到她身前将她护在身后,直接对上林建民几人的陆笙,季忆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出声。
算一算自从那天她失控在他怀里哭泣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
就连给她爷爷送葬的时候,他也不过是静静随在后头,偶尔她能够感受到他关心的目光,可到底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可是现在看到他义无反顾的站在她面前将她护住,季忆心底不由觉得一丝温暖。
而温暖过后便是讽刺,连陆笙一个同她毫无关系的人都会出来护着她。
而她名义上的亲人们,却是带头过来要将她赶出这个同林爷爷拥有回忆的家。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称得上亲人?这样的枷锁,若是可以选择她不要也罢!
爷爷,家和万事兴,可没有了你,孤身一人的我早就没有了家,至于其他人,他们是你的亲人却不是我的,我可以看在你面上忍了一次,可却是没有底线的忍下去!
“林建民林建邦,谁允许你们过来将季忆赶出她家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若是有人报警了,你们就得去蹲局子!”
黄村长大步走到几人面前,想望了一眼被陆笙仅仅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又见到带着好几个林家子弟,算起来记忆都是要叫哥哥的人,且本身还是季忆伯父的二人,不由怒道。
对于村里人,没有谁比他这个村长更了解,若是不说得严重一点,这些人是不会害怕的。
果然,他话音一落,除了林建民与林建邦没有什么大反应外,其余的人脸色都白了。
毕竟这可是村长,村长说的话可是比季忆一个小姑娘逼迫无路说出来的话可信度高的多了。
“还有你们一个个,就算不是主谋那也是帮凶,都是闲的没事干,想要去局子里蹲上一阵是不是?”村长见他们脸色都变了,直接趁热又道。
“村长,我们并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不过您放心,我们还什么事都来不及做,家里的农活还没有做完,我们就先走了。”
几人中有一个代表被众人推出来说了几句话,然后隐晦的朝林建民兄弟看了一眼,就急急同村长说了一声便跑了,仿佛身后有狗在追着他们要咬一样!
“好了,先走外人都走了,你们能够解释一下,你们带着这么一群人过来逼季忆一个小姑娘到底是想干嘛?是觉得日子太过安逸,过不下去了是不是?”黄村长直接忽略陆笙,道。
向来是知道林建民心大不是个安分的,而林建邦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怕老婆的孬种,可今天他们居然一起来势汹汹逼一个他们名义上的侄女。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他们美园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嫌前几天章家过来强取不成最后换新娘子的事情闹得不算大是不是?嫌他们美园村的笑料还不够是不是?
“村长,我叔去世了,我们过来拿回林家的东西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要眼睁睁的望着自家的村子的东西将来被季忆带走嫁给别村人,成为别村的产业?”
见自家大哥因为黄村长的质问而有些发白的脸色,林建邦就知道他是靠不上了,无奈便自己开口,理直气壮的将他过来欺负侄女夺家产合理化!
躲在陆笙身后的季忆不得不承认这人不仅脸皮厚,看着沉默寡言这嘴皮子也很溜。
而黄村长显然一下子也被林建邦堵住了,这站在村子的脚步,他一个村子该如何反驳?怎么说都不对,可真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