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进了大都，原本是这最繁华的地带也开始变得冷清，即使坐在马车内季如妆也能感到阵阵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多少无辜的冤魂死在这无情的病魔之下，又有多少人借着这场灾害杀害了那些本是应该快活的人儿。
“小姐，是否要先到季府一趟？”小丫鬟探头，略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拉开着帘子，季如妆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外面，闻言，却是缓缓的勾了勾唇角，淡淡道：“不必，直接入宫。”
瞧了瞧，那小婢女倒是没肯在说些什么。
今日以后，无论成败，都注定是一条新的路途了。
皇宫——。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行走，始终眼神没离开外面，直到她不得不下车，步行前去见那天下的九五至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季如妆叩头，恭敬的行礼。
大殿安静的仿若连针落在地上都听的真切，传闻陛下一直喜怒无常，此刻寥寥无几的大殿更是连个喘大气儿的人都没有。
一身龙袍着身，他的袖子猛的挥舞，淡淡道：“国泰民安朕才能真的万岁。”顿了顿，他似乎泛起了一丝笑意，但声音却是不可冒犯的天子威严：“你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季如妆抬头，立的挺直。也不畏与那元帝直勾勾的打量，倒是颇有与他对视的意思。
“倒是个有点胆识的。”收回了视线，元帝声音平淡。“朕倒是听闻你医好了瘟疫，最近朕的爱妃总有频频不济的，你来给朕瞧一瞧可好？”
婉转一笑，嘴角缓缓绽放开如此妖异般的笑容，看起来如此刺眼，但其中总是又有说不尽的冷漠。
眯了眯眼，倒也是没人能瞧得出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她声音细腻，不卑不亢：“自然是愿意效劳。”
也就是这么说说罢了，有哪里有人敢拒绝这个王呢。
尾随在人群的末端，季如妆既不张望更不开口，余晖的太阳光撒在她脸上似乎像个瓷娃娃一般招人疼爱。
“陛…陛下…”一进了那屋儿，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便传了出来，熏的人险些连眼都睁不开。
微弱的声音传出，往里探去，是个极其虚弱只穿着单薄亵衣的女子，一见捂着口鼻的元帝，那女子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跪倒在地。
他皮笑，却是冷漠至极：“爱妃这是怎么了，来，快起来啊，朕为你找来了名医医病呢。”
仔细探去，那女子严重满满的都是恐惧。
季如妆笑了笑，从怀中掏出早就备好的面纱戴好，不顾及的将那女子服了起来安置在床上，道了句：“宜妃娘娘的身子倒也是不好，臣女给您瞧一瞧可否？”
面这元帝那要吃人阴鸷的眼神，被称为宜妃的女子很快便使劲儿点头。
毕竟是在皇家，这些事儿怎么，咱们也是说不准的。
“娘娘，放轻松，正常的呼吸就好了。”手搭上她那已经干枯的胳膊，季如妆尽力让她平静一些。
宜妃愣神，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若说这季如妆是个及笄的孩子，但是似乎有着一种强大的魔力，能让她定下心神来。
可，总是这孩子能给她千万般安宁，也挡不住面前男人的来势汹汹。
缓缓的深吸了几口气，宜妃已经枯瘦的面庞勉强扯出一丝奇怪的微笑：“嗯。”
这宜妃娘娘啊，原本可是大都内有名的千金，只可惜年纪轻轻便入了宫，依着她母族那时的强盛，她也就格外的受恩宠，位居贵嫔时就已经产下两个小皇子，只可惜后来，宜妃母族一夜之间全被缴获，吞了老百姓的银两已经够了国库一年余载的收入，就连她的两个孩子都未能幸免，从此元帝许是也看着她可怜就抬了这宜妃的位子。
只是可惜啊，她这年轻貌美却要日日面对这如同冷宫一般的瓦砾，可是谁有知道她的心底，却早已冷过这城墙千般万般。
季如妆眯了眯眼，心底却万千交错：“娘娘，您咳嗦时候可会有时吐血？”
到底是什么样的后妃能沦落到这种地步，瘟疫已经蔓延到这样的情况……
“轻微。”怕是也就生性懦弱，宜妃倒是也不敢声张了。
到时也不好在多说些什么，季如妆只能抓紧开药，这逼迫人的元帝就站在那里，季如妆是真的很想上前打他巴掌。
“陛下，可否煎药？”千万思绪都被压了下去，季如妆平平问道，到也听不出个平仄了。
眯着眼睛犹如盯着猎物一般的四下瞧了瞧，他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煎。”随后吩咐道：“让太医院的人都过来，朕还有事，晚些再来看爱妃。”
“恭送…”正欲起身下跪行礼的宜妃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重新带回了床上。
抬头望去，那一滩纯净的汪洋里竟是少不了的冷冽，这么瞧起来倒也是不照那元帝逊色。
“娘娘身子不适，就不适合下床了。”季如妆淡淡一笑，面对她的质疑却是一带而过。
唯有体会方之入骨，就算有人再觉得这个女子可怜，却也不如她千万分之一的痛苦。
宜妃眼神空洞，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枯瘦的手摸上她的被褥，道：“季小姐，多谢你了，我这一把身子骨我也知道，估计时间也就活不长了。”
顿了顿，她似乎有些面露疲倦：“我也耐不住了，能去陪陪我的两个孩子也好。”
当年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熬过来的，这种思念恶病讥讽怜悯，是她几生几世都忘不了的，可这又算什么？这不过只是尔尔罢了。
“娘娘。”季如妆敛下眸子，倒是有了些不忍心，在她的心里觉得，哪怕她是死，也好比在这活着：“臣女会医好您的，放心便是。”
只可惜，怕是她注定要从阎王手里抢人了，哪怕她根本不愿归来，对这人世间毫无留恋。
宜妃笑了笑，却是指了指季如妆：“我能感受得到，你身上还有某一种东西，这是即将要死的人才会有的感觉，我还总能瞧见我的两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仿若她们一直在我身边。”
是吗？笑了笑，可惜，这遭路，这条命，她注定是要夺回来了。
“娘娘，信便是，人活着总要往前看，不能一味的瞻仰后方，活在过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