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茹汐模糊的眼眸看向了他腰间的竹笛,将它拿出,薄唇勾勒出一抹让人心酸的笑意,“庭轩,若不然你听我吹上一曲,我似是。”齐茹汐强忍着抽泣,抹掉一脸的泪,继续道:“我似是许久未吹,肯定都有所生疏了,你听听看。”
一阵笛音夹杂了种种萧条酸涩飘荡在这桃林里,此刻桃树的人,那泪似是更止不住的流,永远沉睡的人,此刻还是如时间停滞了一般,俊美的脸上,再看不到任何表情,齐茹汐终于哭得如法再继续吹奏,抓着他的手臂,不停的摇晃,“庭轩,庭轩你醒醒啊,你怎么可以死……庭轩,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哭得肆无忌惮,难道这就是他所想见的么?
仿若一碰击碎的薄冰,此刻的人,早已忘却曾经眼前之人对她所做的,唯刺入心骨的,是那些暖人的话,是眼前这个曾经占据她心魂的男子。
夕阳渐下,染出一片血色的嫣红,齐茹汐哭累了,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不再说一句话,只是眸间依旧落下苦涩的泪,时间不知能否倒流,她好想亲口对他说,她记得他们之间的所有,记得那些感情,记得这一片幽幽的桃花林。
此刻的鸢鸣桥上,苏念之一袭天青色长衫伫立着,微风拂过,带着点点瑟然,看着那般悲痛的女子,他竟是无力迈出脚步,他此刻,能否介入他们唯剩的这一段记忆……
“苏念之,你要好好照顾茹汐。”
忽而回想到墨庭轩交代予他的信中言语,长眉一蹙,落在墨庭轩的身上,迈步,前行,来到她的身边时,手刚一触到她的肩,便不经微怔,她竟是这般颤栗,苏念之并不说话,亦不知能说什么,只是这般静静的陪着她,是否就能让她好过一点呢?
齐茹汐微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随后将目光落在墨庭轩的身上,沙哑的声音飘出,“他真的把钱庄交给你了……”
“恩,他还说,以此为拜托,让我好好照顾楚嫣然母子,还有,还有你。”苏念之心中是有些许沉闷的,看着墨庭轩的死,齐茹汐竟是这般的悲痛,虽是不甘,但他们以前是那样的关系,苏念之亦能明白她心中的感受,目光落在墨庭轩身上,想来若是他们两人能有更多时间相处,能淡化掉心中的执念,或许,还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生意之上,也自是能合作无间的,可惜,似是一切都晚了些。
徐徐冷风呼啸,天色也越渐暗淡,沉默许久的两人,还是由苏念之打破了一切的寂静,“我们将他送回墨家么?还是……”苏念之欲言又止,他不忍说出安葬之类的话语,凤眸落在眼前微有些平静的人身上,不知她何时又会痛哭失声,何时,能舍得将墨庭轩入土为安。
齐茹汐沉默良久,双手不经紧握,“他即是选择在此地了结,我想,他一定是想在这里的吧……”
“我去安排人来,你在此地等等。”
齐茹汐看着苏念之渐行离去的身影,“念之,谢谢你……”
苏念之转过身来看向她,眸间尽显宠溺,“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还有……还有。”
齐茹汐欲言又止,但苏念之已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淡淡开口:“还有我能体谅你为了他而悲痛的心情么?人有七情六欲,没有谁是无私的,特别是面对自己爱的人,更是显得心胸狭隘,我心中其实很不希望你能为他伤心至此,可或许这便是我爱你的理由,曾经你如此爱他,如今他这般,伤心是必然的,齐茹汐,我能容许你将你心里的位置留一点给他,但,绝大一部分,都应该是我。”话语落,转身离去。
齐茹汐看向渐远的人,他那一袭天青色衣袂翩跹,曾经以为没有交集的两人,如今,竟是成了彼此心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么……
入夜,桃花林中,几人纷纷点起了火把,照出一片沉重之意,齐茹汐消瘦的身影站在一旁,摇曳的火光映在那一双眸里,泛着波光澜澜。
此刻几人正在将棺盖盖上,看着那一点点渐渐欲要消失在厚重棺木之下的身影,齐茹汐微愣,开口:“等一下!”语罢,踉跄的赶至挖好的土坑旁,泪模糊了双眼,急忙擦掉,又模糊,齐茹汐伸出颤颤的双手,轻探他的鼻息,还是没有呼吸,伸手抚上他的喉间,还是没有跳动。
苏念之心上一沉,赶至她的身边,欲将她搀起,却被齐茹汐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紧了他的衣袖,那一双望着他的泪眸,苏念之更觉心痛万分,“念之,我们再等等好不好,万一,万一他突然就活过来了,万一那药只是让他暂时假死过去了,念之,他说不定会活的……”
已经死去一天的人,身体也已冰凉刺骨,可眼前的人,却是这般抱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在眼底闪烁着光芒,苏念之微蹙眉,柔声开口:“好,即是如此,我们便再等等。”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天际边的微亮,一夜里,似是过得极快,又似是过得极慢,齐茹汐始终不断的探视着他还能活过来的可能,眼底,渐渐的被失望与痛意占据,棺材中的男子,眉目依旧,薄唇还是那么爱抿着,这一夜过去,他未动过分毫,他真的走了,抛下了世间的所有,抛下了这曾经这般爱的人……
“念之,他真的走了……”齐茹汐哭得泛红的双眸,一阵生疼,却还是停不住泪,停不住失去的痛苦。
看着泥土一点一点将棺材淹没,一点一点筑成一座新冢,心中渐渐失了所有的希望,晨阳铺洒,斑驳落在这一片桃花林中,似是想淡去一切的情,一切的怨,一切的悲凉与瑟然。
两人相依回府的途中,齐茹汐忽而停下了脚步,“念之,你先回,我想去一趟墨家。”
苏念之眸间微愣,看着她苍白面容上红肿的双眼,担忧道:“我陪你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