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凌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那洁白不曾沾染半分烟火的手指在一缕青烟中化为一双烟蓝鸳鸟,啾的一声便飞了出去。
洞府深处,有人问道:“值得吗?”
蓝凌微微一笑,道:“值得。”
余浪今天又去砍竹子了,那把轻薄却无比锋利的长剑硬生生的被这简衣少年挥出斧子的样子,不像是练剑,倒像是在砍树,这一根墨竹在这一剑一剑中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折断。
这根墨竹有着余浪手臂粗细,并不是少年那种苍白纤细,而是带有力量却并不过分展现的粗细,这样的墨竹生长的年月不长不短,既没有那粗大如碗墨竹的老而成精,也没有刚冒出尖牙竹笋的轻嫩,亭亭直立,是最适合做竹笛吹奏的。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余浪眯着眼睛看着那缝隙上仅剩下不过一指的连接,握着剑的手原本已经酸痛难忍,可这个时候他已经察觉不到,用力又是一剑,只听得一阵刷刷的声音,一根墨绿色的竹子直挺挺的倒了下来,差一点就砸到那吃东西的少女手中。
余桑桑看了看身边的竹子,跳了起来道:“真险呀,小师弟做的不错,终于砍完这一根破竹子了。”
余浪盯着手中的剑对余桑桑的话置若罔闻,耳边是飒飒的风声混合着竹叶吹动的声音,头顶上是盘旋飘落的竹叶,好像水墨勾勒的一样,天地似乎就是一副丹青墨竹。
墨竹叶落到他的肩上,卷起一股势如破竹的劲风,直扑向余浪面前毫无准备的余桑桑。
余桑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臆想中刀割的疼痛没有一丝一分,可她明明感受到了这股劲风从吹过她不可阻挡,索性她就没有抵抗,但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少年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余桑桑睁眼就看见余浪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他已经将那把剑背在身后,剑上还带着那奇丑无比的木质剑鞘,至于余浪那一身衣裳,余桑桑已经不再像他能够穿什么适合的,只要别再穿那粗布短衣,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余桑桑边吃边道,她的百宝袋中永远都装满了各种食物灵果,不过她更喜欢吃现买的点心,只有那些吃完的时候才会吃自己的库存,要知道为了维持这样的开销,她已经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
余浪摇了摇头,道:“我刚才不知道为何就挥出了一记剑风,幸亏自己修炼的不成熟没有伤到你。”
余桑桑眨了眨眼睛,问道:“如果你伤了我,一句对不起可是不管用的。”
余浪摸了摸自己瘪瘪的百宝囊,脸色微微一红,道:“我……我没有好的疗伤药,我会带你去找墨霖师兄,他一定会给你疗伤的。”
“唉……”余桑桑叹了口气捡起那根被余浪砍下的墨竹,一根墨竹虽然不沉但也不轻,却如此轻易的被一个娇小少女单手拎了起来,可见她的修为并不弱,否则也不可能一击破甲击杀了入魔的前任烈火宗宗主。
此甲并非外物所铸就的衣甲,而是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灵窍凝丹所扩散为的丹甲,不断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覆盖在全身各处,能够抵御一定的伤害,故有传说那天人身处修罗地狱而滴血不沾,魔宗一身戾气而吞万物。
所以修道之人所言的破军,便是破去对方身外浑然天成的丹甲,也只有破掉了丹甲才能真正伤害到对手,不过大多数修道之人并不重视此外法,一来只有境界极高才能在斗法中起到决定性作用,二来此门外法并没有专门的修炼途径经后人修习,只能靠自己琢磨,然而提升灵力修为丹甲自会提升,又何必花大力气弃本逐末。
余桑桑感觉这根破竹子有些长,抬手取下腰间佩剑刷的一下斩了过去,墨竹轻易的就被她斩断,手中拿着的那一断也就不过半根手臂长,她将剑收回,却把竹子丢到了余浪怀中。
“这可是墨竹最好的一节,丢了怪可惜的,对了小师弟,你会做笛子吗?”
余浪摇头看向余桑桑问道:“不会,师姐是想要吹笛子吗?”
余桑桑似乎习惯了余浪这种直来直去的思维,其实她并不会吹笛子,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如果这个呆子师弟会做一个那是最好,如果不会做的话,那就不会做呗,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我想不想吹笛子和要不要有什么关系呀,我想要的很多很多,可能够做的事情却很少很少,你看这剑穗漂不漂亮?我可喜欢它了呢,可喜欢也只能是喜欢呀。”
余浪看着那红色的剑穗,的确很适合她的剑和人,他干巴巴的开口,余桑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在前面道:“这穗子很好看,很适合你,和你的剑,对不对?”
余浪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还未等到二人走出竹林,余浪就看见身着一身墨衣的墨霖师兄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疲惫有些苍白,余浪不大清楚这些日子师兄究竟做了什么,但他知道师兄一直宅苦练剑术,提升修为,或许是因为许师兄的事情有些自责,又或许是为了烈火宗那一宗上下千人。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雨夜中那抹幽绿,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地,过得又怎么样,恐怕为了那一个誓言拼命修炼吧,不像他在这上山砍了好几个月的竹子。
“师兄。”
“墨师兄。”
墨霖对着余桑桑微微点头,对余浪道:“师父派我去降服一从妖魔台中逃出的狐妖,正好你砍断了那一根墨竹,明日便同我一并下山。”
余浪点了点头,余桑桑却好奇的问道:“师兄,那从妖魔台跑出来的狐妖长什么样子呀,是不是特别好看,据说青丘山上成妖的灵狐化为人形无一例外都是倾国倾城的模样,这狐妖是不是从青丘山下来的?”
墨霖抬手一道金色的卷轴浮现于手中,上面密密麻麻流动着金色的密文,他摊手一抹卷轴自动摊开,皆是用各种文字书写的,余浪只觉得无数文字浮现在眼前,都是看不懂的,即便是能够看懂也太多了,他甚至看不到卷轴延伸的尽头。
“天罚录——!师兄你真是太棒了。”余桑桑兴奋的抱住墨霖对着那淡漠的脸庞就亲了一口,墨霖早就习惯的擦了擦还带着灵果清香的口水,而余浪却是目瞪口呆,有些疑惑的看着墨霖。
墨霖咳了两声,天罚录上无数的文字忽然消失,只留下了一段大约几百字的记载,上面寥寥写了那妖狐的来历和罪罚,余桑桑对于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是盯着那金色灵力线凝聚的虚影,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她有多漂亮呢。”
墨霖收起天罚录,正色道:“这次掌门也要你随我下山,这一路不可乱跑,我不会像许师兄那样纵容你。”
余桑桑吐了吐舌头,默不作声了。
墨霖说完事情便要走,余浪忽然叫住了他,他握着剑一剑便挥出剑风,让他大吃一惊,本来让余浪砍断一根墨竹只是为了磨炼他的心性,毕竟天赋不如别人只能靠勤奋刻苦,却不料竟误打误撞悟了这入门的剑风。
剑风即出,却和墨霖自己的套路有太多区别,余浪手中的长剑未动眼中平淡,而剑气掀起的剑风却如同利刃绞杀着一切妄图穿越的东西,外观只看见是一股清风负拂面,却永远无法窥视内敛的杀机与戾气,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年心中能够积攒的东西。
一剑破风,墨霖手中的墨子剑将余浪手中的长剑击飞,余桑桑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那看起来无比脆弱的无名长剑,也不曾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戾气,只是可惜那木剑鞘不小心被师兄这一剑给损坏了。
余浪低下头,有些沮丧道:“墨师兄,我还是没有学明白那心法中的奥妙,竟然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
墨霖犹疑盯着余浪看了一会儿,便摇摇头道:“我那一剑破风别说你,就连许师兄活着的时候都不想与之正面对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余桑桑也把佩剑还给他道:“是呀,师兄这一招可是用了三成实力呢,只是把你的剑击飞而已,要知道一般人早就连人带剑一起被哄飞了。”
余浪这次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只可惜没有了剑鞘只能拿着剑了,明天就要下山,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看看。
三千洞府下,余浪有些遗憾的留下一封信转身走了,蓝凌还在闭关修炼,他不能打扰她的修炼,误了她的前程。
那封信里面也没写什么,总之就是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余浪虽然没有读过书,可是一手好字出奇的漂亮潇洒,难以让人想像字与人之间的联系。
蓝凌目送着余浪离去,抬手间那封纸信落入手中,她并没有拆开看,而是存到了手指中的纳戒里面。
“余浪哥哥,放手去做吧,无论你选择什么,蓝凌永远都在你身边。”
次日,余浪被一脸兴奋的余桑桑拽着往山下走,墨霖早就在传送阵前等待着他们,余浪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头。
余桑桑回头,惊道:“小师弟,你怎么掉眼泪了?”
余浪愣了一下,一摸脸满是泪水,他擦了擦眼睛道:“可能是风吹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