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714年4月24日。荆咸运河,香川河段。荆咸运河是一条半人工运河,香川河段是当时大运河开凿的时候,最早动工的。距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河沙淤积严重,因此锦盛号的前行显得异常艰难,不得不借助拖轮的力量艰难的爬行。站在舰艏甲板上,孙铿最终得知了自己已经安全的消息后,把小心谨慎的性子丢到一边,兴致勃勃的来到舰艏甲板上观赏运河风景。
“我们那个时代,有个叫杨坚的家伙也开凿了一条运河,结果,他开凿的运河让我们那个时代的老百姓受益了千年,而他的王朝很快就灭亡了。”孙铿想起京杭大运河的故事,因而说道。
魏溪颇不以为然:“你的那个时代,敌人太弱小了。哪像我们?强敌环饲,除了秦国,全世界都已经沦陷在魔族的魔爪之下。第一次保卫战时期,全国人的求生**和凝聚力在先皇帝的刺激之下空前的旺盛起来。不把荆州和咸阳打通,我们就可能死,那时候什么牺牲都不害怕了。更不用担心会有什么起义军,推翻了先皇帝,他们还能怎么样?能够打败魔族吗?”
孙铿无语。举起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观望着河上往来的舟帆。魏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急忙转头,看见黄胡走来。他颔首向黄胡示意,黄胡显然是得到了来自咸阳的消息,朝着孙铿怒了努嘴,对着魏溪低声道:“陛下在咸阳动了刀子,三千多人命一夜间就化成灰灰了。就为了这位?”
魏溪无声的默认。黄胡偷偷的打量孙铿几眼,低声道:“没看出什么特异之处来。”
魏溪心中暗道:若是被你看出异处来还了得?口中却道:“接到咸阳的密报。20日,近卫军的清扫行动抓到了一条大鱼。贵部到时候又有的要忙了。”
黄胡只是“哦”了一声却无下文,手里下意识的拨弄着身边的转轮炮炮座。魏溪知道这人虽然可靠,但是级别并不高。自然不会知道皇帝陛下在咸阳抓到了一条什么样的大鱼。只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这位即将荣升行动处长的黄船长这下可是真的有的忙了。
异世的风景虽然稀奇秀丽,但是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孙铿注意到了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的黄胡,有心想结识一下,又害怕触怒了皇帝的逆鳞,死的不明不白。只好收了望远镜,站在魏溪的身旁,听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
而他,则听的越来越震惊。因为两人谈话的内容,正是电文里语焉不详的20日清扫行动的细节。孙铿在之前只知道在清扫行动中抓到了这次行动的主脑:一直隐藏在幕后的智魔蒙蒂斯。但他并不知道,为了让敌人看似无意中抓到了这只狡猾的狐狸,那位看上去慈祥和蔼的老者赔上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
七十六个帝国官员中,至少一半是枉死的冤魂。皇帝成功的给敌人树下了一个狂妄好杀的负面形象,也成功的迷惑了另一个暂时触动不到核心的智魔,让他成功的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某位大敌。蒙蒂斯的落网也就显得顺理成章——皇帝陛下的迁怒是很可怕的。
蒙蒂斯是死是活已经不是下边这帮小喽啰们关心的问题。最让他们津津乐道的就是查抄出来的家产财货居然已经比得上半年荆咸运河的税务收入。
听到这里,孙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心中暗想:皇帝那老货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看来名单上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冤枉的。借着魔族的手除掉了朝中的贪官佞臣,顺带着抓住一个潜伏帝国多年的智魔。一石两鸟,这一手漂亮呀!看来这帝国里做贪官也是不安全的,搞不好什么时候被养肥了就该出栏了。这皇帝完全是在把帝国的官当猪在养了吧。
想起那位笑容和煦的老人,孙铿得脱火坑的念头就杳然无踪。至少魔族的追杀再凶险,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那位老人,孙铿哆嗦了一下,浑身冷汗如雨。脸色也变得苍白的可怕。
“你怎么了?”魏溪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以为两人的谈话吓到了这位怕死的仁兄。
“我……我不太舒服。我回房休息。”孙铿失魂落魄的逃离了甲板。
见到客人忽然离开,黄胡正好要把行程告诉这位位卑权重的军官一声:“我们今天下午要在雄县停留一个小时。晚上七时准时出发,在夜间通过激流峡。”
“在夜间通过?”魏溪心中一惊:“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上边还安排了两艘浅水巡洋舰护航。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没有靠近罢了。我不认为敌人的势力强大到会去硬撼帝国最强大的海军。”黄胡自负的一笑:“那是自寻死路。”
“既然你这么说。”魏溪想了想没有什么破绽。便道:“靠泊雄县的时候所有人不许上下船。我们到时候准时出发。今夜打点精神,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我们小心行事吧。”
黄胡重重的点了点头。
……
激流峡,玉髓山主峰。
自寻死路的人正在校正一张巨弩。这种武器在秦军眼中早已经是落后八代的陈旧东西。但是在某些有心人的眼里,它还是能够给敌人造成一定困扰的。
坎恩亲自操弩试射了一发。接近两公尺长,手臂粗细的钢制弩箭准确的击碎了一块大石。这种古老的武器,除了射速慢到不可忍受,单就他的杀伤力而言,比之秦军的火炮还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坎恩得到了一共三枚绑了炸药的爆炸弩箭,还有若干枚普通弩箭,再加上自己一共四名神射手。他相信蒙蒂斯大人最后的命令还是能够完成的。
感觉到埃莫森大人已经渐渐要靠近了。坎恩深吸了一口气,依着巨弩冰冷的铁躯坐了下来,应该是最后一战了吧。坎恩忧虑的想着,漫无目的的眼光掠过高山朝向西方。这个时候,母亲已经煮熟了晚餐,父亲也已经打猎归来了吧。他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手边的长弓。
船启航,锦盛号再次踏上征途。目送着繁华的城市消失在地平线,魏溪坐了下来,道:“你看上去比上午好多了。怎么,还不习惯这个随时会死人的世界吗?”
“不是,我只是对你们的陛下没有信心。”孙铿缩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是我们的陛下。”魏溪认真的纠正着他话里的语病:“他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他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
“忠于皇室吗?”孙铿隐蔽的冷笑了一声:“你们国内的内部斗争同样血腥残酷。我不是文盲,我也不是傻子。我这个断了翅的鸟夹在皇族与军部之间,前途堪忧啊。”
“你越线了。”魏溪冷冷的警告道。
“越线了又怎么样?”孙铿不知为何蓦地激动起来:“你来咬我啊?!在皇帝确定我还有没有利用价值之前,你和陈暮那个老货根本不能把我怎样。”
“是,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魏溪狞笑着说道:“但我可以揍你这家伙一顿。你一个外人根本就不明白我们秦国的内部事情。别自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其实你就是皇帝陛下一个大号的人工翻译机,等皇帝陛下确认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会得到一个你想的结局。”
孙铿忽然软了下来,他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道:“别打我。我会记恨你的。说真的,我很害怕,很不安。我担心自己还没有享受这个世界就要死了。”
“放心吧,你暂时还是安全的。”魏溪知道自己面前这位快要被恐惧压得崩溃了。自己又不能真的打他一顿出气,只好故作轻松的说道:“说说看,你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
“我的世界?”孙铿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那是一个盛世。如果你想要了解,我想你看看我的审讯记录就明白了。我已经说了上百遍,现在我无比的痛恨我的那个世界,我回忆的已经快要吐了。”
魏溪知道孙铿在泉州的悲惨遭遇,落在陈暮的手里也是该他倒霉。要不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一个成功的穿越者,他早就会被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扔到不知道哪个矿坑里挖石头去了。魏溪只好宽慰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残酷。自从百里大将军死了之后,帝国的内部斗争就已经到了一个缓和的地步了。说起来,你看到的那段黑历史,已经至今上百年了。今上是个怀柔的人,不会强求谁黑白分明的。这次杀掉的都是民政部门的人。包括那位可怜的右相。啧啧……他家的小姐可是和羽衣长公主殿下齐名的美色呢。可惜了。你的最大可能是应该得一个爵位,然后高官厚禄的养起来。如果熬到战争结束,能成为一个执政也不是不可能的。”
“希望如此吧。”孙铿怀疑的说道。
魏溪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道:“晚八点整,应该已经进入激流峡了。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到了咸阳了。”
孙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船舱里的一个通话筒里传出一个惶急的声音:“货舱进水!全船一级戒备!”
“货仓漏水?加强装甲的船底居然还能漏水?有入侵者!所有人注意,船上有入侵者!”黄胡大声的咆哮传来。
叮咚叮咚。警铃声大作。魏溪和孙铿听到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魏溪一把将塞在腰间的短枪拔了出来,靠在舱门边沉声问道:“谁?”
“大人,我是陈四。”外边的声音回答道。
陈四,是魏溪带上船来的勤务兵,他这时候上来,想是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魏溪小心的将门闪开一条缝隙,接着,异变陡生。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刃隔着舱门直透了过来。
魏溪机敏的一闪,躲过要命的寒光,举起短枪,隔着门扣动了扳机。剧烈的枪声撕破了夜晚的宁静。
船长室的黄胡听到了枪声,意识到了不妙。大声命令道:“武装一队,上三楼支援!魏溪,坚持住!”
舱门打开了半个,勤务兵陈四的尸体软软的倒了进来,放大的瞳孔直直的注视着躲在床上发抖的孙铿。
孙铿七手八脚的套上胸甲,又从床底摸出一枝步枪,手忙脚乱的压上子弹,打开保险,对准了半开的舱门。
然而,敌人却没有出现。
闪电般的一击不中,又幽灵一般的消失了。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武装一队冲上二楼,二楼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体,这是原本负责保卫客人的警卫们,竟然被无声无息的干掉了。队长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解决掉的敌人。他打了一个手势,众人放慢了脚步。彼此掩护着跟进。走动一具尸体前,队长无声的命令队员停止前进。他俯下身检查这具尸体。凶手的手段非常纯熟,勒住脖子,背后一刀直接刺穿了心脏。完全没有防备的守卫根本来不及示警就被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