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大图书馆的馆藏中,存有大量战争年代的书稿。最广为人知的一本,应该便是安宁公主孙窈的手扎。它记载了从秦历717年到秦历745年之间一些正史所没有记录到的事情,成为后世研究者对那段历史最好的注释读物。
——佚名的历史研究者
秦历717年六月二十五日,晴。咸阳,安宁堡。
对于孙窈来说,大人们的世界太过遥远。自从回到熟悉的安宁堡以后,她便感觉到快乐的时光重新降临到了身边。倒不是说未央宫里的生活太黯淡,而是玩伴太少,那些侍从们对待自己,总是小心翼翼。一点都不像现在这样……
“小丫头,闪开点。铁饼要投到你咯。”一个独眼的大汉笑呵呵的提醒了她一声。
摇摇晃晃的闪开几步,一枚实心铁饼划过半空,砰然一声,落在不远处的沙池里。孙窈举起粉嫩的小手,“大大我也要!”
司全为难的看着大小姐,又看看半个身躯扎进沙池的铁饼。无奈道:“这个,你拿不动的。”
“要嘛,要嘛……”孙窈扭动着身躯央求,都快带上了几分哭腔。可怜司全这七尺的男儿,完全被小丫头制住,竟是生不出任何抵抗之意。只好答应道:“你只可以摸一下。真的拿不动的……”
铁饼的重量差不多有孙窈一半的体重,司全单手托着它毫不费力。将它放在小丫头面前,向上徐徐升起。孙窈却是识破了司全的诡计,微微皱起秀眉,扁着嘴道:“大大哄我,我要回家告诉爹爹去。”
司全扎着手苦笑,抬头一望,却见闫峰拄着跟雨伞施施然走来。忙笑道:“你闫叔叔来了,他那儿可是经常有好东西的。”
“闫叔叔?”小丫头顿时便把铁饼的事儿忘到一边,循着司全的手指望去。闫峰脸色一变,也顾不得拄着雨伞装成老人家了,扛起雨伞落荒而逃。司全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顿时捧腹大笑。孙窈不明就里,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早慧的小魔王还浑然不觉,她早已经把安宁堡里大大小小的军官们折腾的怕了。有时候闫峰都会生出一个错觉来,哪里是孙铿的养女,这明明是他亲生的女儿吧。奇思怪想简直应接不暇,在将他的秘密营地里大闹了一阵后,闫峰远远看见这小丫头就头大如斗。至于陪她玩耍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做吧。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恶劣念头,闫峰逃出了孙窈的视线。忖思着到底应该去沿着哪条道路去找孙铿,听说最近有一种名叫“四一二”的新产品又从孙铿的实验室里研发出来,他这个孙铿手下权势最大的特务头子,自然要先拔头筹才是。
沉思着从略微硌脚的红石小径上走过,远远便听见一阵整齐的口号声。
“一二、一二……左右、左右……”一队满头大汗的学员背着沉重的竹筐从他身边经过。
红石头搬空了还有黑石头,青石头。随着安宁堡的地盘越来越大,孙铿发下要把彩石小路的铺到学院每一个角落的宏愿。愿望要实现,挥洒的就是人的汗水。最近倒霉的便是皇帝陛下特批招收的少年营权贵特别班。三十五秦里外的青山采石场里一块块砸成小块又磨圆了带下来的石头,靠着最原始的人力背回来铺成一条崭新的“血泪之路”。办法虽然老套,但磨练人的意志这能力却一点都没有减弱。
这帮无法无天的小权贵们,这次算是碰到了他们天然的克星。闫峰在队列里看到了吕耀明的身影,这个敢在一号土楼门外卖煎饼的小子也没能逃脱孙铿的“魔掌”,此时赤着上半身,背着竹筐紧紧跟住大队。
竹筐都是学员们自己扎制的,都没打磨过就背在身上。毛刺扎进皮肤里,再被汗液一浸,又痒又痛。可没人敢叫苦,更没人愿意就此退出。院长亲手誊写的告示就贴在他们宿舍的大门口,退出的这辈子都别想在帝**政圈子里得到一官半职了。这帮小子们哪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目送着学员队远去,闫峰笑笑接着走自己的路。思路自然而然就转了个弯。看到吕耀明之后,便自然而然想到了何囡。最近安宁堡里最大的新闻不是院长孙铿的回归,而是吕家的新鲜事。掌管着帝国财政命脉的财相吕谦益最近的心情可能不会太好。原因无他,他家似乎传染了一种名叫“悔婚”的病。这次不是别人悔了他家的婚事,而是吕耀明到了未来岳丈的家,把从家里偷来的婚书当着未来老婆和岳丈的面,撕得粉碎。被人打脸的也不是别家,而是最近刚有人升任上将军,快速蹿红的樊家。
吕家和樊家,这次是亲家做不成,反倒要变成仇人了。闫峰轻笑了笑,心中想着这事的来龙去脉。依照吕家内部的森严防御,吕耀明能偷到婚书的概率小于百分之一。那么就是说,吕耀明这次的行动,是得到了他家大人的默许也说不定。
看来,这次老财相是真的打算选边站队了。樊家虽然多了个上将军,可也失去了吕谦益这家的支持,宛如没有地基的空中阁楼,未来究竟如何,真的不那么让人乐观。
吕耀明前脚撕了婚书,后脚就跑到孙铿的院长办公室里。大大方方一站,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与安宁堡里的教员结婚,这个教员孙铿也知道,就是何囡。
学员要娶教员,等于是学生要娶自己的老师。帝国虽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可这种事说出去也不那么光彩。孙铿自然没答应他,只说等他毕业了以后再说。第二天便开始训练那帮学员,连带着吕耀明也一起框了进去。
闫峰不知道,这会儿,吕谦益已经到了安宁堡,而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儿子而来。
安宁堡能够维持到现在,一方面靠的是皇室的财政支持;而另一方面,吕谦益个人的支持也不容轻忽。虽然吕家也从孙铿这里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但是在一开始的创设之初,一些实验室的建立上面,吕家是出了大力的。这也是吕耀明敢如此招摇的原因,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确切消息。
两家结成秘密同盟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孙铿也懒得追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只是不能由着吕耀明这家伙为所欲为。请吕谦益过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也算是一次特殊的“叫家长”吧。他如是自嘲的想道。
顺手把爬到自己胸前的孙窈摘下来,放到地上让她自己去玩。孙铿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吕谦益的面前道:“吕相请喝茶。”
吕谦益点头谢过,打量着孙铿。他的面前摆着高高一摞账簿,这些从不示人的账簿里,记载着他的每一分投资的具体去处。
“耀明的婚事,我个人来讲是不那么认可的。”吕谦益摘下挂在耳畔的单边眼镜,轻轻捏着发酸的鼻梁慢悠悠道。“虽然不可否认,那个女孩子的确很出众。但帝国那么大,这样出众的女孩子是很多的。而且……她是玉门人。”说着,财相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略带着几分不屑之色。
“玉门人如何?总也是帝国人嘛。”孙铿捕捉到了他的心思,哈哈干笑着道。
“孙君有所不知。”吕谦益笑着捧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玉门那边,十之**都是草原人与魔崽子的杂交品种。血统不纯的。”
孙铿脸上的笑容僵住,早就知道吕谦益一家是彻头彻尾的纯血主义者,没有想到的是,这思想竟然如此根深蒂固。这也难怪他们的立场如此坚定的站在主战派这一边了。他沉吟了片刻,叹了一声道:“如此也罢。那么便让我手下的这位教员,派去熊顿城那边。正好陈暮大将军需要大量教员,建设分校。你看如何?”
吕谦益微微点头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孙铿心中虽然微微的感到不屑,但是联盟的稳固需要牺牲者。两人的爱情尽管高贵,但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舍弃也是必然的。况且,都说时间是证明一切的试金石。若是长久的别离都不能割裂两人的感情,那么就算吕谦益再如何反对,他也要为这对年轻人做主了。打定了主意,翻开账册道:“如此,就请财相您检查一下账目吧。”
吕谦益矜持的一笑,重又戴上单边眼镜,投入到仿佛无休无止的数字海洋之中。
与此同时,办公室隔壁的会客间。
吕耀辉百无聊赖的干坐着。父亲和孙铿的密谈,他是没有资格参与进去的。尽管他已经是父亲最有力的助手,也许十年后,能和孙铿平起平坐。但现在他还是不行的。会客间里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坐着,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开始发麻。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却又不愿意失了传承数百年之久的大家族气度。所以也只好忍着,等着父亲和孙铿的谈话结束的时候。
正无聊的时候,忽然他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茫然四顾却并没有看到人,直到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裤脚,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冰雕玉琢般的小人儿正仰头看着他。
“大哥哥,我捉到你了。这次换你来捉我好不好?”孙窈仰着头,第一次把自己的话说的无比顺溜。<>